與此同時(shí),雍王府的馬車也停在榮國公府的家廟前。
樓心月與禇喜走出家廟時(shí),謝放已經(jīng)放下凳子,請她上馬車。
樓心月先上馬車。
禇喜也準(zhǔn)備上去時(shí),卻被謝放拽住了胳膊,把她從凳子上拉拽下來。
樓心月聽到身后的動(dòng)作,回頭看去。
禇喜與謝放不知怎的就動(dòng)手打起來,而她……
剛回頭看禇喜,胳膊就被一只寬大又冰冷的手掌握住。
下一刻,她就被那只冰涼的手掌拽入了馬車內(nèi)。
馬車轱轆頓時(shí)響起,平滑的往前駛動(dòng),漸漸的加快速度。
昏暗的馬車內(nèi)。
樓心月坐在靠左側(cè)的窗,謝字危便坐在她的右手旁。
六月暑色,男人穿著厚厚的黑色大氅,平日高束齊整年黑發(fā),此刻數(shù)半披落在肩后。
一條淺藍(lán)色的束發(fā)帶,挽著他另一半黑發(fā)。
寬額前落下幾縷碎發(fā)。
少了平日意氣風(fēng)發(fā)的精氣神,多了白皙病態(tài)的憔悴,卻又不失俊色。
特別是他眉宇間的郁氣,削減了他五官的攻擊感。
看來是被蠱蠶冰毒折磨的不輕。
這時(shí),原本被謝放故意引開的禇喜,跳上了馬車,沖了進(jìn)來,刀劍抵在謝字危的脖頸處。
謝放也同樣翻上馬車,沖入馬車廂內(nèi),見禇喜拿劍抵在謝字危脖子,謝放也把劍抵在了樓心月的脖子處。
一時(shí)間,馬車內(nèi)劍拔弩張。
誰都沒出聲,誰都沒退步,當(dāng)然,也沒有更進(jìn)一步。
最后是謝字危先撥動(dòng)了旁邊的黑色棋子,放在樓心月面前的棋盤上。
開聲道:“你步步精算,將四周所有人都當(dāng)成你的棋?!?/p>
他語氣肯定,目光轉(zhuǎn)移,落在樓心月的臉上:“包括本官?!?/p>
樓心月抿了抿紅唇,拿起旁邊的白棋,放在黑棋的旁邊。
否認(rèn)謝字危的話:“我不是執(zhí)棋人。”
“那你是什么?”
樓心月對上謝字危的眸子:“我和你一樣,都身在泥潭。”
他的眸色暗了幾分,在發(fā)現(xiàn)自己被樓心月步步算計(jì)后,他渾身疏離淡漠,不如先前那般好說話。
“你想在我身上謀的東西,我給不了你?!彼贸隽酥x放帶回去的藥,放到她面前。
他沒有服用她給謝放的藥丸。
樓心月并不意外。
如果他服下她的藥,他不會以現(xiàn)在這副姿態(tài)來見她。
她給的藥,雖然解不了他的蠱蠶冰毒,卻可快速壓制,緩解他身上的痛楚。
他語氣冰冷的說:“這是最后一次,你和沈世子又或是樓府真千金的糾葛,我并不感興趣,往后你樓沈兩家的家事,我不會再插手管?!?/p>
“哪怕雍王府有朝一日死于那人刀劍之下,你都不在意?”
他眸光又冷了冷。
樓心月并不慌亂:“何不看看我有沒有這個(gè)能力掀了沈樓兩家,到時(shí)小王爺再看看,要不要與我好好合作一番。”
話音剛落。
馬車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図懥恋哪_步聲。
窗簾微開,謝字危往窗外看去。
是一群秋家商會的管事,提著賬本,迅速從馬車前走過,去往對面的榮國公府。
看到這一幕,謝字危神色未動(dòng)。
他已經(jīng)把樓心月要干的事,前前后后查個(gè)底朝天。
她讓謝放在卯初接她去雍王府,拿他當(dāng)借口避開榮國公府的人。
這才動(dòng)了怒心,不容樓心月再靠近一步。
“我以為你只是想與沈華年和離,可你并不是?!?/p>
“這只是我的第一步。”樓心月又放落一顆白棋。
謝字危問:“你最終的目的是什么?”
“當(dāng)朝太子無能,太孫承父志,剛愎自用,性情暴躁,手段毒辣,父子二人重用奸佞棄忠臣良將,我親生父兄功高蓋主,當(dāng)今皇帝雖有容山川之肚量,卻已年邁,隨時(shí)都會駕鶴仙去,未來乾朝交給太子與太孫手中,必定會朝綱大亂,奸人橫行,民不聊生,竇府和雍王府便是東宮的第一刀?!?/p>
樓心月說完,又往棋盤放了一枚白棋。
謝字危幽暗的眸子,閃爍著一道光:“怎么?你想推翻了太子黨羽讓我替代東宮那兩個(gè)廢物?”
“不是?!睒切脑陆又f道:“是繼承大統(tǒng)?!?/p>
他眸光微閃:“那你怎知我上位后,不會拿你和你親生父兄開第一刀?!?/p>
“我要當(dāng)皇后。”
謝字危和謝放:“……”
禇喜也沒料到樓心月會來這么一出。
原本緊張壓抑的氣氛,因這一句“我要當(dāng)皇后”的話,被輕輕的撥開了烏云,使廂房內(nèi)低壓的氣息松快了不少。
謝字危抬手?jǐn)[了擺,示意謝放收劍。
謝放迅速收了劍。
樓心月也看了眼禇喜。
禇喜見謝放收回劍,自己也收劍。
兩人一同走出馬車,一人抓著一邊的韁繩,最后又搶奪了起來。
而馬車?yán)锏娜藲鈩菹喈?dāng)。
但樓心月卻能明顯的感受到謝字危身上的戾氣少了些許。
他調(diào)侃的說:“你要當(dāng)我的皇后?!?/p>
樓心月把他剛才還回來的藥,輕輕推回給他:“我?guī)湍憷m(xù)命,你保我與竇家榮華富貴,將來你死后,由我所生的孩子繼承大統(tǒng)?!?/p>
這真是大逆不道的話。
“若我不用你的藥?!?/p>
“那么殿下就只有三個(gè)月的命可活?!睒切脑聰蒯斀罔F的回他:“對方給你下毒,便沒打算讓你活過皇帝?!?/p>
室內(nèi)的氣氛沉了幾分。
樓心月繼續(xù)說道:“你保我竇家榮華富貴,我保你十年壽命,我會用這十年培養(yǎng)我的孩子如何當(dāng)好君王,嚴(yán)治百官,寬以待民,也會好好安頓雍王府,善待你的養(yǎng)父和謝世子?!?/p>
“你想的還挺遠(yuǎn)的?!彼〈焦雌鸪爸S的笑。
樓心月在與他談起這些事情時(shí),面不紅臉不燥:“九位王爺甚至太子都想得到我親生父兄的兵權(quán),作為助力,我父兄不愿被卷入奪嫡之爭,可生居此位,手握重權(quán),根本無法避之,那我們?yōu)楹尾蛔约哼x一個(gè)能者上位。”
謝字危唇角那抹低嘲的笑意僵在了嘴邊。
他深深的看著樓心月:“可在竇家,不是你說了算,你如何能說服你親生父兄助我一臂之力?!?/p>
“簡單?!睒切脑履贸隽讼蛔拥蔫€匙:“你打開匣子看看里面的東西。”
他拿出匣子,將三把鎖頭一把把解開,從里面拿出了一樣?xùn)|西。
也就在這時(shí),馬車停下,謝放道:“哥,到王府了?!?/p>
謝字危收起手中的東西,拿起她面前的藥瓶,倒出里面的藥丸,生咽了下去。
體內(nèi)寒氣迅速退下,令他緊繃的身軀漸漸得到緩解。
謝字危終于意識到樓心月這個(gè)女人,并不是普通的后宅婦人。
她的野心超出常人。
他回頭問她:“如今來了雍王府,你接下來打算如何?”
“對外宣布你毒性發(fā)作,我只需在雍王府待兩日?!?/p>
……
此時(shí),榮國公府。
秦氏從床榻彈坐而起:“你說誰來了?”
杜嬤嬤皺緊眉頭說道:“國公爺以前的部下,安頓在鋪?zhàn)羽B(yǎng)著的那些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