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宮里來人了!”管家稟告道。
“是誰?”沈昱從座位上趕緊起來,以往的淡定全都消失不見。
“貴妃娘娘的首領太監(jiān)于公公?!?/p>
“快請!”
“是?!?/p>
“拜見沈大人?!?/p>
“于公公快快請起,今日這事,貴妃娘娘怎么說?”
于公公面露難色,他是見過沈家小姐的,京中對她的盛贊并非空穴來風。
“沈大人,那我便直說了?!庇诠戳搜凵蜿?。
“公公快請說吧!”
“貴妃娘娘的意思是,若不然請沈小姐去城外的尼姑庵帶發(fā)修行吧,或者去城外的別院住著,過個幾年,風波過去,再回來說一門家世清白簡單的親事?!?/p>
沈母一聽,幾乎要暈過去。
貴妃娘娘這是放棄她的女兒了??!
“母親!”沈建言趕緊扶住沈母。
沈母控制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我苦命的姣姣!”
“母親…”
沈家兩個兒子也眼眶微紅,自己妹妹的及笄禮,原本是熱熱鬧鬧的事,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
“好,我知道了,麻煩公公回稟貴妃娘娘,沈家一定會抉擇清楚的?!?/p>
“好,那咱家告退。”
“管家,送送于公公?!?/p>
待人走后,沈清晏看向沈昱。
沈昱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也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我去求太子殿下,他與貴妃的矛盾,憑什么受害的是我妹妹!”沈建言說完便氣沖沖的向外跑。
“攔住他!”沈昱喊到:“事到如今,你還以為貴妃娘娘能幫上咱們家嗎!在太子殿下眼中,我們沈家就是貴妃一派的人,你以為憑你一句話,就能讓他收回自己當眾說出來的話嗎!”
沈建言無力的倒在椅子上,他怎可能舍得妹妹去那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待幾年啊…
“父親,事到如今,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讓妹妹先躲出去,對她來說,總比在京中聽這些流言蜚語好。”沈清晏說。
第一次,他看到了權勢下的無能,權勢之上有更大的權勢。就算是深受帝王器重的臣子又如何,當權者間的矛盾,便令他妹妹這樣一個什么也不懂的深閨女子承擔…
“大哥!真的沒有更好的法子了嗎?”沈建言雙眼含淚的問道。妹妹從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長大,他們年紀又相近,怎么舍得。
“阿晏說的對,穎兒,這幾日你多陪陪姣姣,等她身子好些,送她去城外的紅葉院,那里環(huán)境好,管事的也放心。另外,一定吩咐一下,院里人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若是被小姐聽到了不該聽的,打死發(fā)賣也不為過!”沈昱吩咐道。
“是?!?/p>
“你們都下去吧?!鄙蜿艛[了擺手。
今天本來是他女兒的好日子,他的明珠在京中綻放的光輝,因為太子的一句話,明珠蒙塵,再也沒有重現(xiàn)之日了…
三人正要離開。
“沈家發(fā)生這么大的事!為什么沒有人來稟告我!”
一個蒼老卻渾厚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父親!”沈昱趕忙迎出去:“底下人是做什么吃的!老爺子來了竟然也沒有人稟告!”
“是我讓他們別說的,你現(xiàn)在焦頭爛額的,又何必跟我在乎這些虛禮呢?!?/p>
沈昱只抬手一作揖。
“上茶!”沈昱吩咐門口的小廝。
沈老爺子是上任皇帝的太傅,甚至也教導過當朝皇帝一些時日,門生遍地。
“昱兒,俏兒的事,你別與她置氣,這也不是她想要的?!?/p>
“兒子知道,只是當?shù)男睦飳嵲谑切奶坻 ?/p>
“你心疼姣姣,難道我就不心疼她么?我們沈家養(yǎng)育的這樣好的姑娘,如今一輩子都毀了?!?/p>
四人都沒有說話。
“貴妃說的確實是當下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我要說的,卻并不是這個?!?/p>
“還請父親明示。”
“建言,你去把門關上,吩咐院里小廝,所有人全部退出去,沒有主人家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書房?!?/p>
“是?!?/p>
“今日書房所談之事,是關系到沈家一門的興衰榮辱。你們聽一聽,相信你們自有決斷。”沈老爺子抿了口茶:“今天趙文卓來拜見我,給我說了一件事。前些時日,給西北大營撥的軍費出了岔子,這事你可知情?”
沈昱臉色一白:“兒子不知??!”
“三十萬兩白銀,到了西北大營,經(jīng)過核查,少了整整十萬兩銀子,還有十萬兩,銀子純度也并不夠?!?/p>
“什么!這些明明是查驗好以后才…”
沈老爺子搖了搖頭。
“事到如今,只怕是不僅姣姣要避禍了,是我們沈家要離開京城了?!?/p>
“父親,那如今該怎么辦?”
“陛下的人應該馬上就到,這件事的人牽連甚多,你如實稟告就是,這件事一結束,就請辭回鄉(xiāng),陛下如今身體愈發(fā)不好,這天下終究還是太子的,他跟貴妃娘娘的矛盾是無法調和的,沈家能趁著這個時候離開這是非之地,也是件好事?!?/p>
“那大郎呢?”溫穎看向大兒子沈清晏。
沈清晏如今在朝堂上是炙手可熱的通判。
沈老爺子搖了搖頭:“大郎,你怎么想的?!?/p>
“如依祖父所言,兒子想請旨去翰林院,只做個修撰,遠離是非。”
“也不錯,你這樣想很好,苦讀二十載,總不能因為家里的事,影響了你。只是你的親事,總歸還是要受些影響了?!?/p>
“孫兒無心男女之事,若我的婚事真的受此影響,倒也不必父母親為難?!?/p>
“那怎么行!你是我們的長子,你的婚事…”溫穎著急的說道,只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沈昱攔住了。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沈家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晏兒的婚事也沒這么簡單了?!鄙蜿耪f。
“怎么會這樣…”溫穎喃喃道。
“二郎,你哥哥如今已經(jīng)有了主意,你呢?”沈老爺子看向沈建言。
“祖父,兒子愿去追隨云將軍,去戰(zhàn)場上建功立業(yè)!”
“好,沈家的未來就在你們兄弟了,如今受家里牽連,短時間內(nèi),你們?nèi)兆硬粫眠^,只當是對你們兄弟二人的磨煉了?!鄙蚶蠣斪有牢康目粗鴥蓚€小輩。
“對了,姣姣與云家女兒交好,要不要麻煩她父親多照顧照顧二郎?”溫穎說。
“兒子不愿麻煩別人,只靠自己,相信也能有一番作為?!鄙蚪ㄑ宰髁艘欢Y。
“好,戰(zhàn)場上兇險萬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是!”
幾人還在為沈家未來擔憂時,皇帝身邊的首領太監(jiān)便宣旨讓沈昱覲見。
“父親,兒子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家里的人就要麻煩父親做個主心骨了。”沈昱朝著沈老爺子行了一禮。
“去吧。”
到了巳時,沈樂瑤才醒。
“小姐,您醒了。我去給您先盛一碗燕窩粥?!倍┱f。
沈樂瑤搖了搖頭,如今她只覺得什么也吃不下。
“您還是用一些吧,身體要緊啊?!?/p>
沈樂瑤微點了點頭。
“好,小姐稍等我一會兒!”
“現(xiàn)在外邊怎么樣了?”
幾個侍女搖了搖頭,夫人派人鎖了院子,她們也不知道外邊怎么樣了。
“恐怕我要離開京城了?!?/p>
“小姐!這怎么可能?”
沈樂瑤搖了搖頭,只怕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小姐,你用一些燕窩粥吧,吃著正好?!?/p>
沈昱這一進宮,再回來就是五天以后了。
“老爺!”溫穎每日都吩咐人等在門口,只等著沈昱回來能第一時間稟告。
“夫人,先進去再說?!?/p>
“父親!”沈昱一進門便先給沈老爺子行了個大禮。
“好,看到你平平安安回來,我們也就放心了?!?/p>
“事情已經(jīng)查清了,是沿途的州縣層層剝削,太子殿下已經(jīng)將盤剝軍費的人下旨處死了。兒子也已經(jīng)按之前所說,辭官回鄉(xiāng)。太子殿下勸慰了一番,兒子一直堅持,太子殿下也就同意了。”
“好,那便吩咐下去吧,盡快收拾好東西。奴仆用的好的愿意跟著去揚州的便一起走,不愿離開的,放了身契自行離開吧。我已經(jīng)給揚州老家去了信,讓他們收拾好房子,不日我們便要回去?!?/p>
“兒子多謝父親近日來的操勞?!?/p>
“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p>
“那姣姣那邊,兒媳要去跟她說一聲嗎?”溫穎看向沈老爺子。
“告訴她吧,另外告訴她,此事與她無關,不要多思多慮?!?/p>
“是?!睖胤f便告退離開。
到了琉璃苑。
“小姐歇了嗎?”
“回稟夫人,小姐看書呢。”
“我去看看她。”
春曉推開房門。
“姣姣?!?/p>
“母親!”
沈樂瑤緩緩施了一禮。
“你們都退下吧,我有話與小姐說?!?/p>
“是?!?/p>
“母親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你祖父和父親已經(jīng)決定,不日便要啟程回揚州老家,這幾天讓你底下的丫鬟收拾一下東西?!?/p>
“什么?父親是調任揚州嗎?還是受我牽連被罷官?”
溫穎搖了搖頭。
“此事與你無關,是戶部發(fā)給西北大營的軍餉出了問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查清了,是沿途的州縣昧下的。你父親辭官也是你祖父的意思,皇上身體越來越不好,終究還是太子做主,他與貴妃的矛盾無法調和,一旦皇帝駕崩,皇上能保了貴妃的后半生,可不住我們沈家。你父親這個時候急流而退,也是一件好事。”
“這樣嗎?”
“是及笄禮那天,你祖父就來說皇上可能要你父親進宮,我與你父親還有哥哥們幾個商量好的。”
“那哥哥呢?大哥也要一起回揚州嗎?”
“阿晏決定去翰林院做個修撰,遠離朝堂的是非,你二哥要去找云將軍參軍?!?/p>
“那我去找依依,讓她跟她父親修書一封,也好多照顧照顧二哥!”
溫穎攔住了沈樂瑤:“你二哥想靠自己,我與你父親想了想,這樣也好。”
“母親,我離開京城,總歸是要跟依依道別的,不求她父親給哥哥什么一官半職,只多照顧照顧他就好?!?/p>
溫穎點了點頭:“好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就開始收拾收拾東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