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宮闈暮春的晨露還未散盡,沈清婉站在朱紅宮墻外,指尖微微發(fā)顫。
轎簾掀開時,她瞥見檐角雕著的金鳳,那鳳目似在俯瞰眾生螻蟻,寒意瞬間浸透脊背。
“沈氏清婉,江南沈家嫡女,參見陛下?!彼蓝Y跪在昭陽殿前,
垂眸盯著青磚縫隙里的一株野草。選秀女官尖細的聲音響起:“賜居長樂宮西廂,
封正六品貴人?!鄙砗髠鱽磔p笑,如銀簪劃過琉璃。“妹妹這身素色衣衫倒別致,
本宮瞧著比那堆錦緞順眼多了。”沈清婉抬頭,
對上一雙描著孔雀尾紋的鳳眼——貴妃趙妧倚在檀木榻上,指尖撥弄著皇帝剛賜的赤金護甲。
“貴妃娘娘謬贊。”她行禮時瞥見趙妧身后宮女如煙的眼色,那目光里藏著刀。
長樂宮西廂冷清得不像話。小桃將行李安置好,壓低聲音:“小姐,這屋子連炭火都缺,
怕是貴妃刻意安排的?!鄙蚯逋褫p笑,指尖撫過窗欞上未干的漆:“她若真想磋磨人,
不會讓我們安穩(wěn)住下。去,把母親留下的那盒雪蓮膏送給掌事的張姑姑。”入夜,燭火搖曳。
沈清婉正臨摹《女訓》,忽聞院外有異響。推開窗,只見黑影掠過廊下,似有重物墜地。
她披衣出門,卻見小桃蜷縮在墻角,手中攥著半截被撕碎的絹帕。
“小姐...有人...”小桃顫抖著指向假山后。沈清婉走近,
拾起帕上殘字:“戌時...三更...”墨跡被血漬浸染,腥氣刺鼻。假山縫隙里,
露出一截繡著“趙”字的錦緞衣角。次日晨,沈清婉將帕子浸入茶盞,
字跡在熱水中漸顯全貌:“戌時三更,梅園有秘,速告貴妃?!彼暷恰摆w”字刺繡,
唇角泛起冷笑。午膳時,她將帕子悄悄塞入趙妧送來的蓮子羹碗底。黃昏,
貴妃宮傳來怒斥:“好個沈貴人!竟敢誣陷本宮與侍衛(wèi)私通!”沈清婉被召至昭陽殿時,
皇帝面色陰沉。趙妧哭訴那帕子是她失落的舊物,卻被侍衛(wèi)在梅園私會時撿到?!氨菹旅鞑臁?/p>
”沈清婉從容跪地,“臣妾昨夜見帕子遺落,本想歸還,卻無意發(fā)現(xiàn)‘速告貴妃’四字。
若貴妃與侍衛(wèi)確無干系,何不查查戌時三更梅園究竟有何人?
”她袖中藏著半塊染血玉佩——正是假山處拾得,背面刻著“蕭”字,宸王獨有的紋樣。
皇帝拂袖離去,查令隨即下達。沈清婉退回西廂時,廊柱后閃過一抹玄色衣角。轉(zhuǎn)身,
宸王蕭衍負手而立,冷峻面容隱在陰影中:“沈家嫡女,倒比傳聞中更有趣?!薄巴鯛斨囐潯?/p>
”她躬身行禮,袖中玉佩已被悄然收起。夜風卷來他身上的松香,
與那日帕子上的血腥氣交織,令她心頭微顫——這場宮斗的棋局,遠比想象中深。
第2章 暗流洶涌三日后,沈清婉正倚窗整理父親留下的《治水策》,忽聞院外喧嘩。
小桃踉蹌著被兩名侍衛(wèi)架入,發(fā)髻散亂,
手中攥著半枚玉簪——正是貴妃趙妧最喜愛的孔雀銜珠簪?!吧蛸F人,
你丫鬟在貴妃娘娘庫房偷盜,人贓并獲!”掌事太監(jiān)劉全尖聲喝道。
沈清婉瞥見趙妧貼身宮女如煙站在廊下,嘴角隱有笑意。她心頭一沉,知這是趙妧的報復(fù)。
那日帕子事件雖未坐實,卻讓她失了皇帝歡心。此刻若小桃被定罪,自己必受牽連。
她緩步上前,指尖輕撫玉簪斷口:“這簪子倒是精巧,可本宮記得貴妃娘娘曾說,
此簪乃陛下御賜,簪尾刻有‘妧’字暗紋。小桃,你何時學會鑿玉?”小桃猛然抬頭,
哭聲道:“奴婢在貴妃院外掃雪時,這簪子從窗欞跌落,奴婢怕污了寶物,
本想拾起歸還...”沈清婉截住話頭:“既如此,
劉公公不妨查查貴妃院窗欞是否有玉簪碎屑?若真如小桃所言,
這斷簪分明是有人故意拋下嫁禍?!壁w妧聞訊趕來,鳳眼含怒:“沈貴人好手段,
倒教一個賤婢編排本宮!”她忽指向沈清婉案頭《治水策》,“陛下分明禁了沈家藏書,
你私藏禁書,該當何罪?”沈清婉從容將書卷起,
眸中冷光如刃:“此書乃臣妾入宮前謄抄的治河筆記,為江南水患所錄。若貴妃疑心,
大可呈陛下審閱。倒是這玉簪...臣妾聽聞宰相府近日為貴妃新制了十二支金簪,
娘娘可舍得為半枚斷簪治罪?”趙妧面色微變,袖中金護甲掐入掌心?;实矍〈藭r踏入,
冷聲道:“朕倒不知,后宮竟成辯堂。”他瞥向玉簪,忽見簪頭孔雀眼嵌的并非珍珠,
而是東珠——此物唯有皇室宗親可用?!皠⑷閹旆康某鋈氩?。”皇帝拂袖坐下。
沈清婉垂眸掩去笑意:那日她命小桃送雪蓮膏時,故意讓張姑姑發(fā)現(xiàn)簪子異樣。
如今東珠暴露,趙妧反被疑心私通外臣。風波暫息,沈清婉遣小桃去藥局煎藥。夜半,
窗紙忽被叩響三聲。她推開縫隙,宸王蕭衍的玄色披風映入眼簾,
袖中遞出一枚密信:“沈大人貶謫,與戶部貪銀案有關(guān),幕后主使...趙相。
”她指尖顫如風中葦草。父親清廉半生,那貪銀案分明是誣陷!
信末一行小字更令她心驚:“助本王查案,可保沈家血脈。”次日,
沈清婉借口“體虛”閉門謝客,實則伏案推演。趙相若要滅口,必先除她這個眼中釘。
她蘸墨在宣紙上畫權(quán)力脈絡(luò):趙妧、宰相、戶部尚書...忽見案角有灰痕,
似有人曾翻動書冊。門驟然被撞開,皇帝蕭睿負手而立,案頭《治水策》攤開,墨跡未干。
他俯視著她,眼底疑云密布:“沈貴人深夜研習政事,莫不是嫌朕治河不力?”“臣妾惶恐。
”沈清婉跪地,冷汗浸透后背,“此書乃為陛下憂心江南水患,臣妾幼時隨父治水,
斗膽獻拙見...”蕭睿忽擒住她手腕,力度幾欲捏碎:“沈家通敵的舊案,你可知情?
”她抬眸直視,淚光盈睫:“若沈家通敵,陛下何不殺臣妾以儆效尤?臣妾入宮,
只為求一線生機,護族中老弱?!笔掝K墒郑π潆x去。沈清婉癱坐在地,
袖中密信已被冷汗浸皺——皇帝的多疑,遠比趙妧更難破局。戌時,宸王再度現(xiàn)身。
他拋入窗欞一枚銅牌,上刻“禁軍副將”:“明日梅園賞花宴,趙相欲借機除你。持此牌,
可調(diào)禁軍護身。”沈清婉攥緊銅牌,忽覺他袖口有松香余味,與那夜血腥氣重疊,
恍若暗潮涌動?!巴鯛敒楹蜗嘀??”她終問出疑惑。蕭衍背影隱在夜色中,
聲如寒潭:“你與本王,皆是棋局中尋真相的人?!泵穲@宴那日,沈清婉簪發(fā)時,
將小桃給的藥丸含入舌下——那丸可暫掩氣息,以防毒酒。她踏入花叢時,
趙妧正笑語盈盈遞來酒盞,盞底暗紋...竟與那日血帕上的“趙”字刺繡同源。
第3章 月夜驚魂梅園花宴那日,沈清婉接過趙妧遞來的酒盞時,
指尖觸到盞底暗紋——那“趙”字刺繡的輪廓與血帕如出一轍。她心頭驟寒,
舌下藥丸悄然化開,酸甜味漫過喉間?!懊妹妹嫔患?,莫不是畏寒?”趙妧笑斟第二盞酒,
袖中金護甲寒光一閃。沈清婉垂眸飲下,喉頭卻驟然刺痛,藥丸竟未能完全中和毒性!
她踉蹌扶住石桌,余光瞥見趙妧身后宮女如煙唇角微揚?!百F妃娘娘這酒...好烈的藥性。
”她強撐笑意,袖中銅牌已被冷汗浸濕。忽聞園外有異動,禁軍統(tǒng)領(lǐng)王驍率眾闖入,
盔甲聲震得梅枝簌簌顫動?!百F妃涉嫌謀害,奉宸王令搜查!”王驍冷聲喝道。
趙妧鳳目驟縮,酒盞墜地碎裂。沈清婉趁機栽倒,指尖暗扣銅牌藏入袖中。“沈貴人中毒!
傳太醫(yī)!”宸王蕭衍忽自暗處現(xiàn)身,玄色披風裹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他臂間力度沉穩(wěn),
松香氣息混著藥味涌來,竟莫名令她心安。太醫(yī)診脈時,趙妧被禁軍押在一旁,
護甲掐入掌心出血猶不自知?!按硕灸宋饔颉g心散’,三日內(nèi)若無解藥,心肺俱焚。
”太醫(yī)顫聲稟報?;实凼掝<膊饺雸@,瞥見碎盞暗紋,面色陰沉如墨:“趙妧,
你當如何解釋?”“陛下明鑒!臣妾豈會害...”趙妧膝軟跪地,
卻被宸王截斷:“臣弟查戶部貪銀案時,發(fā)現(xiàn)貴妃親兄長與西域商賈往來密信,
信中提及‘蝕心散’交易。如今毒酒現(xiàn)于梅園,貴妃可愿交出庫房所有藥匣驗毒?
”趙妧癱如死木,皇帝拂袖離去。沈清婉被送回西廂,蕭衍獨留榻前,
自懷中取出一枚青瓷瓶:“解藥。趙相已派人截殺太醫(yī),此藥只能暫緩毒性。
”她吞藥后昏沉入睡,夢里盡是父親被押上囚車的畫面。次日晨醒,喉痛未減,
卻聽聞小桃被趙妧以“勾結(jié)禁軍”之名扣押,刑房鞭聲慘厲。“小姐,救...救小桃!
”小桃血書被暗線送至沈清婉枕邊,她攥紙起身,藥力未穩(wěn)跌撞至院中。宸王再度現(xiàn)身,
遞來一沓密卷:“趙相私造兵器的賬冊,今夜可借它逼皇帝救你丫鬟?!鄙蚯逋耥腥蓟?,
連夜喬裝至刑房。小桃已被打得氣若游絲,她咬破指尖在墻上血書“清”字,
忽聞墻外有金石相擊之音——宸王率暗衛(wèi)破窗而入,玄鐵鎖鏈斬斷刑枷?!白?!
”蕭衍將她倆拽入地道,松香混著血腥氣撲面。地道盡頭,皇帝親衛(wèi)竟候在此,
為首的竟是張姑姑,她呈上密匣:“陛下命奴婢護貴人周全,
趙相今夜欲借‘沈氏丫鬟勾結(jié)宸王’之名,行誅滅之事。
”沈清婉方知皇帝的多疑早已布下暗棋。她攜小桃逃至宸王府,
蕭衍將賬冊擲于案頭:“今夜子時,皇帝會在御書房等你。若揭趙相謀逆,小桃之罪可赦。
”子時,沈清婉捧賬冊立于御書房,皇帝燭影搖曳如鬼魅?!摆w相二十年貪墨,私兵三千,
戶部尚書、禮部侍郎皆為其爪牙...”她逐條陳罪,皇帝忽擲茶盞:“若朕信你,
沈家通敵案豈非冤屈?”“陛下可查江南舊案卷宗,臣妾父親所錄治水賬本,
被趙相黨羽篡改嫁禍!”她袖中藏著小桃的血書,字字泣血?;实劢K拍案:“明日早朝,
朕要趙相自辯!”黎明前,沈清婉回西廂,卻見窗欞有新灰痕——有人翻動了她藏血的帕子!
她猛然想起那夜假山處的血帕與玉佩,宸王...是否亦有秘密未盡言?
第4章 家書疑云沈清婉展開父親獄中信箋時,指尖抖如風中殘葉。信紙上的字跡尋常,
皆是囑托她“謹言慎行,莫涉朝爭”,可最后一句“江水東流,
濁浪自清”卻讓她心弦驟緊——這正是父親幼時教她辨密信的手法。她以茶盞浸濕紙頁,
墨跡漸淡處,浮現(xiàn)一行小字:“貪銀案卷,藏于戶部西庫第三架,右下匣。”她攥紙起身,
藥毒余痛仍撕扯肺腑,卻比不過胸中灼火。當夜,她借宸王所贈的禁軍腰牌,潛入戶部庫房。
西庫燭影搖曳,她攀上木梯摸索至第三架,右下匣內(nèi)竟是一疊泛黃賬冊,墨跡被層層覆蓋,
最底頁赫然寫著“趙相私撥銀兩,修河工賑災(zāi)款半數(shù)入其府庫!”她正欲收冊,
忽聞庫外有腳步聲。閃身藏于梁柱后,
窺見戶部尚書林肅與一黑衣人密語:“趙相命你速毀賬冊,
沈氏女已起疑...”黑衣人拔刀劈向匣中,沈清婉擲出瓷瓶砸向其背。瓷裂聲驚動侍衛(wèi),
她躍窗而逃,腰牌卻遺落當場。次日晨,宸王急叩西廂門:“禁軍腰牌現(xiàn)于戶部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