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我佇立在承華殿的廊下,眼神穿過沉沉夜色,落在遠處被火光映紅的宮墻上。小順子那話——“那位大臣在宮外被人殺了”,像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余震久久不散。
阿寧縮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我曉得,她心里肯定也犯嘀咕呢,這到底是誰干的,會不會和慧貴妃有關(guān)系。
“娘娘……”她終究還是憋不住了,“要不去跟皇上說一聲?”
我搖搖頭,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沒證據(jù)呢,就去驚動皇上,說不定反被人抓住把柄?!?/p>
阿寧咬著嘴唇,小聲問:“那咱咋辦?。俊?/p>
我頓了頓,說:“先弄清楚那大臣是誰,再瞧瞧他咋認識母親留下的琴譜。”
話還沒說完,遠處就傳來一陣急乎乎的腳步聲。一個太監(jiān)一路小跑過來,“撲通”一聲跪下:“啟稟娘娘,慧貴妃差人送了份新茶,讓娘娘嘗嘗。”
我嘴角一勾,示意阿寧把茶接過來。那茶香氣倒是挺清爽,可仔細一聞,隱隱有股怪甜的味兒。
“拿去御膳房試毒?!蔽逸p飄飄地吩咐了一句。
太監(jiān)應了一聲,退了下去。我轉(zhuǎn)身走進內(nèi)殿。窗外起風了,簾子被吹得晃悠悠的,我心里卻越發(fā)透亮——這局棋,才剛開始呢。
第二天早上,御膳房傳來消息,那茶里真有微量的毒,雖說毒不死人,但要是連著喝個幾天,人就會迷迷糊糊,說話都不利索。
我把這事壓了下去,就當是普通賞賜,沒聲張。
下午,阿寧偷偷跟我說,昨晚送茶的太監(jiān)悄咪咪地離開了慧貴妃的宮,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我心里有了主意,把小順子叫過來:“你暗地里盯著慧貴妃那邊,有啥不對勁,立馬回來報?!?/p>
小順子領(lǐng)了命令走了。
過了幾天,宮里傳出閑話,說我眼紅藩國公主得寵,想下毒害死人家。這話一出來,整個宮都炸鍋了。
可我還是每天去禮樂司學琴,跟沒事人似的。就是我身邊的宮女綠珠,最近有點怪怪的。
她本來是慧貴妃手下的,因為機靈被調(diào)到我這兒伺候。一開始還挺老實,這幾天老是往偏殿跑,一臉慌張,像是有心事。
阿寧偷偷跟我說,看見她在后院跟一個太監(jiān)嘀嘀咕咕,神色緊張得很。
我心里明白,慧貴妃要動手了。
吃飯的時候,我故意說身子不舒服,讓綠珠嘗嘗湯。
綠珠猶豫了一下,不想喝。我冷冰冰地說:“咋,你怕湯里有毒?”
她臉“唰”地白了,手直哆嗦,最后還是硬著頭皮喝了。
沒一會兒,她臉就變青了,捂著嗓子在地上打滾,嘴里嘟囔著:“是……是慧貴妃……逼我的……”
我早讓人在外面等著,趕緊帶人進來,把綠珠押去慎刑司審問。
晚上,我親自去御書房,把這事跟皇上說了。
皇上聽完,眉頭皺得緊緊的,半天沒說話。
“臣妾不敢瞎猜,只是這事牽連太廣,說不定有大陰謀?!蔽倚÷曊f。
皇上終于開口:“你有證據(jù)不?”
我拿出一封信,是從綠珠懷里搜到的,字確實是慧貴妃寫的,上面就是指使綠珠下毒的事兒。
皇上看完,臉黑得跟鍋底似的:“她膽子也太大了!”
我低下頭,平靜地說:“慧貴妃一向驕橫,沒人管著,后宮別想太平?!?/p>
皇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地點了點頭:“朕會處理?!?/p>
那天夜里,我回到承華殿,一個人坐在窗邊,聽著檐角的風鈴叮叮當當響。
阿寧端來熱茶,輕聲說:“娘娘今天干得漂亮,不光拆穿了綠珠,還讓皇上對慧貴妃起了疑心?!?/p>
我輕輕抿了口茶,笑著說:“這才剛開始?!?/p>
果然,第二天,慧貴妃就被關(guān)在宮里,不準隨便出來。
可我沒放松警惕,反而覺得危險更近了。
沒幾天,小順子帶來消息,說慧貴妃的心腹太監(jiān)跟一個江湖人見面了。
我馬上讓小順子盯著那個人,一定要弄清楚他們想干啥。
同時,我在宮里安插了眼線,特別是御膳房和太醫(yī)院,免得又有人害我。
過了幾天,太醫(yī)署送了個藥方,說是皇后給我的安神湯。我一看,就發(fā)現(xiàn)有一味藥的量不對,喝久了會心慌失眠,腦子都糊涂。
我沒打開,直接給皇上送去,讓太醫(yī)重新檢查。
結(jié)果跟我想的一樣,藥方有問題。
皇上氣得暴跳如雷,下令嚴查,最后查出是慧貴妃買通了太醫(yī)署的一個副官。
這事一出來,皇上對慧貴妃徹底死心了,把她降成了嬪,收回了一些封號,還減少了宮里的開銷。
我呢,被正式封為明妃,地位穩(wěn)了。
大家都以為事兒過去了,小順子卻帶回個驚人的消息——那個跟慧貴妃心腹見面的江湖人,是母親老朋友的徒弟。
“他說,當年令堂托付他一件事,現(xiàn)在時機到了,要您自己決定要不要接著辦。”小順子壓低聲音說。
我心里“咯噔”一下,母親臨死前說過:“玥兒,要是哪天你聽到‘流水’倆字,就是娘給你留的最后一條路。”
我望著窗外,天漸漸暗下來,風里好像飄著一陣悠遠的琴音。
“讓他來見我?!蔽揖従徴f道。
夜里,我一個人坐在偏廳等那個神秘人。
蠟燭光一閃一閃的,照著桌上的《高山流水》琴譜。我不自覺地翻開一頁,手指輕輕劃過琴弦。
琴音還沒響,腳步聲已經(jīng)到門口了。
我抬頭一看,一個黑影慢慢走進來,披著斗篷,臉都遮住了。
他在我面前站定,低聲說:“蘇小姐,令堂當年讓我守著一樣東西,現(xiàn)在該還給您了?!?/p>
我屏住呼吸,靜靜地等著。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盒,慢慢打開。
里面是一塊玉佩,碧綠碧綠的,刻著半闕《流水》詞。
我心里一震,剛要伸手,外面突然鬧起來。
接著,阿寧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臉煞白:“娘娘,不好了!慧貴妃……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