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若兮下意識從椅子站起身,驚呼道:“樓府為我大姐姐準(zhǔn)備的嫁妝,怎么可能是假貨,是不是有人手腳不干凈,偷走了真品,用假的以假亂真?!?/p>
她就差沒把“姐姐偷走真品”的話語,貼在自己的臉上。
偏生沈華年信了樓若兮的話,蹙眉道:“去把大夫人從城門叫回來?!?/p>
她一個女子在外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
而樓若兮聽到沈華年的話后,下意識轉(zhuǎn)身解釋道:“夫君,我不是懷疑姐姐偷走了青雀翡翠頭面,拿假的替代?!?/p>
沈華年篤定是樓心月:“如果不是心月,她哪來的銀子去城門施粥義診,哪來的銀子給病患免費(fèi)放藥,拿著屬于你的東西,為她自己招攬好名聲,她不過是想證明自己的價(jià)值罷了,可她不應(yīng)該拿走不屬于她的東西給她臉上貼金。”
“去,多帶些人,把大夫人帶回來,她若執(zhí)意不肯回,便將她綁回來。”
話剛說完,院內(nèi)的丫鬟婆子還未有動作。
院門外便傳來巨響聲。
屋內(nèi)眾人聞聲望去,町微院的院門被人踢開。
禇喜大搖大擺的從院外走入。
跟在她身后的還有桂嬤嬤。
沈華年看到桂嬤嬤和禇喜,頓時(shí)從椅子站起身,快步迎前。
桂嬤嬤是崔明珠身邊的老人。
三年前,榮國公府出事時(shí),桂嬤嬤在榮國公府幫忙打點(diǎn),助樓心月辦好伯父堂兄的喪事。
他每回見到桂嬤嬤,總要禮讓三分。
而樓若兮看到禇喜和桂嬤嬤出現(xiàn),眼眸沉了沉,也跟在沈華年身后。
“桂嬤嬤,你怎么突然到來?”沈華年說話時(shí),淡淡的掃過禇喜,見只有她一人回府,皺緊的眉頭加深了幾分。
桂嬤嬤沉著臉,目光掃過杜嬤嬤手里拿著的青雀翡翠頭面,先是給沈華年行了一禮,而后說道:“大小姐派禇喜去樓府告知,有人在典當(dāng)行售賣皇家御賜之物,太太派老奴來告知二小姐,先前給大小姐帶入榮國公府的嫁妝,除去銀票,珠寶首飾皆不可隨意贈送與轉(zhuǎn)售他人,如若不慎弄丟,還需立刻回府向太太稟報(bào)?!?/p>
樓若兮眼皮子跳動了幾下:“什么皇家御賜之物,怕是早已被大姐姐偷梁換柱,以假亂真了?!?/p>
桂嬤嬤回道:“二小姐有所不知,太太為大小姐準(zhǔn)備的嫁妝里,許多頭飾都是仿制皇家御賜物,讓大小姐帶過來,以示展覽用,真正的皇家御賜物,收藏在樓家的珍海樓里?!?/p>
“就說杜嬤嬤手上拿著的青雀翡翠頭面,乃明德太后在世時(shí),賞賜給樓家老祖宗的東西,已流傳三代,到如今已十分珍貴,自不可能拿出真品讓小姐們招搖過市,損毀了真跡?!?/p>
“太太為給大小姐撐場面,特意從南洋請工匠,向家族和皇上請示,按真品仿制定做出一模一樣的頭面,給大小姐鎮(zhèn)場子。”
“可哪怕它是仿制品,底下也有皇室印章,也是經(jīng)得皇室允許的御賜品,自也是價(jià)值連城,樓家獨(dú)一份,二小姐怎可拿去典當(dāng)售賣?”
樓若兮臉色瞬間大變:“沒有人告訴我這些?!?/p>
禇喜冷笑:“是沒有人告訴你,還是你把先前伺候大小姐的丫鬟婆子全都打發(fā)出外院,做個粗使的下人,只留下禇珍一個從三等丫鬟提拔上來的狗腿子?!?/p>
這話一說出口,沈華年便快速轉(zhuǎn)頭看向樓若兮:“若兮,你把心月的丫鬟婆子都打發(fā)走了?”
是啊,那些人只要跪在她跟前,三句不離樓心月。
她聽的心煩,都打發(fā)出去干最臟最累的活。
“夫君,她們心不在我這,我怎敢用一群不真誠的下人?!睒侨糍獯瓜骂^,一臉委屈。
沈華年心頭一軟。
是啊,那些都是從樓心月還是幼兒時(shí)期,便跟著樓心月的下人。
突然給她們換個新主人,她們難免不受管教。
“這件事情不怪你,你莫要太自責(zé)?!?/p>
樓若兮微微點(diǎn)頭,瞥了眼沈華年身后的沈慧:“只是這頭面,恐怕不能再送給慧娘,這銀子……”
“我去問母親要?!毖巯逻€是給沈慧贖罪要緊。
他轉(zhuǎn)頭對杜嬤嬤說:“你去太太院子,跟太太說明町微苑的事,讓她拿銀子贖慧娘?!?/p>
不到一炷香,杜嬤嬤回來了。
她臉色為難的說:“太太頭疾,昏睡了過去,昏睡前讓奴婢跟世子說,府內(nèi)拿不出十五萬兩贖小姐,讓世子有事便去找夫人,哦,是大夫人?!?/p>
“太太說以往府中有事,都是大夫人親自出面擺平,左右不過是后宅之事,二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要不了三兩個月便要生了,不如把掌家權(quán)交還給大夫人,讓大夫人掌家,二小姐好好養(yǎng)胎,世子多哄哄大夫人,早日跟大夫人洞房?!?/p>
”等大夫人懷上孩子后,再將掌家權(quán)交還給二夫人,到時(shí)大夫人也能安安心心的養(yǎng)胎,為世子開枝散葉,女子這口氣不過是為了爭奪夫君半分寵愛,一群兒女罷了,二夫人有了孩子,大夫人也該要有了,只要大夫人得到了屬于自己的寵愛,這口氣也就消了?!?/p>
周身的氣溫驟然冷卻,杜嬤嬤不自覺的打了幾個冷顫,緩緩抬眸,對上了一對冷若冰霜的眸子。
那是來自于樓若兮冰冷入骨的凝視。
但樓若兮很快從杜嬤嬤身上收回視線,轉(zhuǎn)頭看向沈華年的背影,雙手暗暗絞緊了帕子。
未等沈華年回應(yīng),司都府的謝放道:“嗯,若能和解,讓樓女醫(yī)寫一份諒解書,自也是可以的。”
樓若兮挪動腳步,盯著沈華年側(cè)顏的神情,手中帕子攥的更緊。
國公府拿不出十五萬兩,他便要去跟樓心月洞房,到時(shí)樓心月再懷個孩子……
“做什么夢呢,我家小姐不可能寫諒解書?!钡椣惨痪湓?,碎了沈華年的夢,也讓樓若兮心中暗喜。
可很快,她又笑不出來了。
“我親自去給心月賠不是。”沈華年往外走。
樓若兮胸口一緊,在沈華年邁出門檻時(shí),她脫口而出:“夫君,十五萬兩從我嫁妝里湊,我來解決慧娘的麻煩,你好好跟姐姐談,我盼她早日回府與我一同治家?!?/p>
沈華年腳步猛地頓住,看了看禇喜,想到她剛才的話。
如果樓心月愿意和解,只需禇喜一句話,司都府的人便能放了慧娘。
可樓心月不愿,她甚至故意不說青雀翡翠頭面是仿品,讓若兮當(dāng)眾失了顏面。
事情做絕,令人失望。
這根本不是哄不哄的問題,而是他以往都太順著樓心月,連他的母親都依賴著樓心月。
他這次若真的按他母親說的做,低聲下氣求她回府。
往后這榮國公府便無若兮的立足之地了。
想到這,他撤回了腳,回到樓若兮身邊,道:“往后這榮國公府,只有二夫人當(dāng)家,你們?nèi)舨宦牰蛉说脑?,我會把你們發(fā)賣出府。”
府里的下人個個面露驚懼。
樓若兮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可真正到了湊銀子的時(shí)候,樓若兮的心一直在滴血。
十五萬兩可是平民老百姓十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一下子讓她交出那么多,且還是剛到手沒捂熱的嫁妝,如今卻要為了慧娘一個蠢豬,拱手讓人。
她強(qiáng)裝著大度,壓制著沉重的呼吸,把嫁妝庫里但凡能當(dāng)?shù)?,值錢的,都拿出來典當(dāng)換錢,再從幾間旺鋪內(nèi),支出所有鋪?zhàn)拥呢浛?,這才將將湊到了那個數(shù)。
而這也讓樓若兮意識到樓府的家底,光一個嫡女的嫁妝便這般豐厚。
然而,銀票剛到謝放手里,禇喜便拿走了五萬兩銀票。
樓若兮猛地抓住禇喜的手腕:“你憑什么拿走五萬兩銀票?”
禇喜回頭,輕哧道:“五萬兩,是給我家小姐被毒蛇驚嚇的賠償費(fèi),你若不懂法,不如多讀乾朝的律法,往后少干壞事,多積德~”
樓若兮氣到兩眼發(fā)黑,一頭栽在沈華年的懷里。
禇喜冷笑:“小姐還讓我?guī)г捊o世子,你還有六日,小姐等你送上和離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