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長策！”
顧清禾跌跌撞撞闖進(jìn)書房，臉色慘白如紙，“你為什么不去看我？”
霍長策一把攥住她伸來的手。
“我在忙軍務(wù)?！?/p>
“你騙人！”顧清禾突然尖叫起來，一把掃落案上公文。
“你明明是在想那個女人！”
墨汁潑灑在《戍邊章程》上，浸透了姜若璃的字跡。
霍長策猛地站起身：“你瘋了？”
“我是瘋了！”
顧清禾淚如雨下，“自從她離開，你眼里就沒有我了！”
她突然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下猙獰的傷疤。
“當(dāng)年為你擋的這一箭，現(xiàn)在不值一提了是嗎？”
霍長策瞳孔驟縮。
三年前北狄刺客那一箭，確實是顧清禾撲上來擋下的。
“我沒忘。”他聲音沙啞，“但一碼歸一碼……”
顧清禾胡亂地抹著眼淚。
“太醫(yī)說只有原方才能解我體內(nèi)的毒，可方子在她手里！”
霍長策盯著那張泛黃的紙，突然想起姜若璃曾徹夜不眠地翻醫(yī)書。
“我會派人去姜府……”
“來不及了！”
顧清禾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滲出血絲，“毒性已經(jīng)攻心，除非……”
她突然跪下來抱住他的腿。
“長策，求你娶我！太醫(yī)說只有沖喜才能……”
窗外閃電劈落，照亮霍長策鐵青的臉。
“不行?！?/p>
“為什么？”顧清禾仰起淚眼，“你明明答應(yīng)過要娶我的！”
霍長策沉默良久，終于道：“對不起……”
“霍長策，你現(xiàn)在連我的性命都不顧了嗎？”
顧清禾歇斯底里地抓起硯臺砸向書架，“她姜若璃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個沒人要的棄婦！”
“夠了！”
霍長策一把掐住她手腕。
“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
顧清禾被吼得愣住，嗓音顫抖。
“我變成現(xiàn)在這樣還不是因為你，我愛你，所以你心里想著別人我會嫉妒！”
霍長策蹙了蹙眉，隨即放緩了語氣。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出去吧?！?/p>
顧清禾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握拳。
“好，我明白了。”
雨絲細(xì)密，打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姜若璃站在靖南王府的廊檐下，望著遠(yuǎn)處朦朧的山色，指尖輕輕摩挲著袖中的玉佩。
蕭景珩是靖南王府世子，身份尊貴。
而她不過是一個和離過的女子，又怎敢肖想？
“姜姑娘?！?/p>
身后傳來清潤的嗓音。
她回頭，見蕭景珩撐著一把青竹傘走來，眉眼含笑。
“雨大了，我送你回去?！?/p>
姜若璃微微后退一步，垂眸道：“不必勞煩世子，民女自己回去便好?！?/p>
蕭景珩眸色微暗。
“姜家祖宅年久失修，這幾日雨水多，恐怕漏得厲害，我已命人備了工匠，明日便去修繕?！?/p>
姜若璃一怔，抬眸看他：“世子為何……”
“姜尚書曾為國鞠躬盡瘁，祖宅不該荒廢?！?/p>
姜若璃抿唇，終究沒再推拒，低聲道：“多謝世子?！?/p>
修繕祖宅的工匠來得很快，蕭景珩甚至親自監(jiān)工。
姜若璃站在院中，看著工匠們忙碌的身影，心中微暖。
“姜姑娘?！?/p>
蕭景珩走到她身旁，遞上一卷圖紙。
“聽聞你精通兵法，邊境布防圖正在修訂，不知可否請你指點一二？”
姜若璃愣住，接過圖紙展開，竟是北境最新的軍事布防。
她指尖微顫，抬眸看他。
“世子為何讓我看這個？”
蕭景珩目光沉靜：“因為我相信，姜姑娘的才華，不該被埋沒?！?/p>
姜若璃心頭一熱，低頭細(xì)細(xì)研讀起來。
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
蕭景珩與姜若璃相對而坐，沙盤上插滿旗幟，兩人正推演著戰(zhàn)局。
“若敵軍從此處突襲，我軍該如何應(yīng)對？”
蕭景珩執(zhí)黑旗，指向一處隘口。
姜若璃執(zhí)白旗，毫不猶豫地落下一子。
“分兵兩路，一路正面牽制，一路繞后斷糧?！?/p>
蕭景珩眸光一亮，贊許地點頭：“妙計。”
兩人你來我往，竟默契十足。
蕭景珩看著她專注的側(cè)臉，心跳微亂。
夜色漸深，雨勢漸大。
蕭景珩執(zhí)意送姜若璃回府。
路上，雨絲斜飛，打濕了她的衣袖。
蕭景珩忽然停下腳步，解下自己的大氅，輕輕披在她肩上。
“世子……”姜若璃一怔，想要推拒。
他卻按住她的手，溫聲道：“姜姑娘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p>
姜若璃指尖微顫，眼眶驀地紅了。
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
雨幕中，她低垂著頭，眼淚無聲落下。
蕭景珩靜靜看著她，心中柔軟一片。
霍府。
霍長策站在窗前，手中攥著一封密信，臉色陰沉。
“將軍，查到了?！笔绦l(wèi)低聲道，“姜姑娘近日與靖南王世子往來密切，世子甚至親自為她修繕祖宅。”
霍長策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胸口悶痛。
他猛地轉(zhuǎn)身，冷聲道：“備馬！”
侍衛(wèi)一愣：“將軍要去哪兒？”
“姜府！”
他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