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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晴抱著我的尸體走出了那間囚禁了我許久的屋子。
陽光刺眼,她卻渾然不覺,只是低頭,用臉頰輕輕蹭著“我”冰冷的皮膚。
村里的人漸漸圍了上來,對著她指指點點。
“謝家這閨女是瘋了吧?”
“快看,她懷里抱著的那個還是不是人來的?怎么一動不動?”
“那是因為那人涼透了呀,還不快找個地方埋了,擱這兒抱著像什么話!”
“別到時候帶來什么霉運給我們村了?!?/p>
村長拄著拐杖,皺著眉頭上前。
“謝晴,人死不能復(fù)生,節(jié)哀順變,趕緊讓你爹媽找個坑埋了吧,別擱村里嚇人?!?/p>
謝晴猛地抬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村長,那副模樣讓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他沒死?!?/p>
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鑼。
“你們都給我滾開,別吵到他睡覺。”
她說完,又低下頭,像哄孩子一樣,在我耳邊輕聲呢喃。
“老公,他們太吵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你乖乖睡,睡醒了我們就回家,回我們自己的家。”
她就這樣抱著一具逐漸僵硬的尸體,在所有村民怪異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回了那個曾經(jīng)對我而言如同地獄的家。
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姑娘走過來,扯了扯她媽媽的衣角:
“我聽到晴晴姐姐叫那個人老公,但是不是昨天我們才喝了謝晴姐姐的喜酒嗎?今早我還跟那個叔叔打招呼了。”
女孩的媽媽趕緊捂住小女孩的嘴:“小孩子不要多管閑事!”
謝晴走回了她老宅的床后,
將我放在那張她從未允許我碰過的柔軟大床上,給我蓋上被子,自己則蜷縮在床邊,一瞬不眨地守著。
仿佛我真的只是睡著了,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
而我,真正的我。
此刻正坐在私人飛機的真皮沙發(fā)上,晃動著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
冰塊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窗外是萬里無云的蒼穹,巨大的轟鳴聲隔著舷窗,顯得遙遠(yuǎn)而沉悶。
我回家了。
回到我闊別了三年的地方,回到我真正的家。
飛機平穩(wěn)降落在私人停機坪上。
艙門打開,熟悉而蒼老的聲音傳來。
“少爺,歡迎回家?!?/p>
是管家福伯,他頭發(fā)花白了些,但身板依舊挺直。
我走下舷梯,呼吸著完全不同于那個小山村的空氣。
這里的一切,才是我熟悉的世界。
接下來的日子,我重新接管了部分家族產(chǎn)業(yè),將那三年被壓抑的才干盡數(shù)施展。
我不再是那個祈求謝晴垂憐的卑微男人,而是那個手握權(quán)柄,能決定無數(shù)人命運的夏家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