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她的微笑如陽光,
她的眼神如星辰,
而我只能在暗處默默暗戀,
獨自享受這份甜蜜的痛苦?!?/p>
五月的陽光裹著綿密的暖意,厚厚地鋪在教室每個角落。陳默半闔著眼,看懸浮的塵埃如同被施了魔法的銀砂,在光柱里打著旋兒,將斑駁的光影抖落在課桌上。黑板上的數學公式被蒸騰的暑氣揉皺,王老師的講解聲裹著熱浪飄來,像浸在溫水里的鈴鐺,含混又遙遠。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右側。林夏正專注地記著筆記,左手將垂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露出白皙的頸側線條。她寫字時很用力,鉛筆在紙上留下深深的痕跡,偶爾會輕輕咬住下唇,眉頭微蹙,像是在和題目進行一場無聲的辯論。
陳默看得入神,沒注意到教室突然安靜下來。
"陳默同學,請回答這個問題。"
王老師的聲音像一把利劍刺穿了他的白日夢。陳默猛地站起身,椅子腿與地板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教室里響起幾聲竊笑,他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桌沿。
"我...抱歉,我沒聽清問題。"他低聲承認,目光垂向桌面上的幾何圖形,那些線條在他眼前扭曲變形。
王老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看來陳默同學已經胸有成竹,不需要聽我講解了。那就請你上來解這道題吧。"
陳默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講臺,接過粉筆時指尖微微發(fā)抖。題目并不復雜,是道典型的三角函數應用題,但他此刻大腦一片空白。粉筆在黑板上劃出幾道無意義的線條,就像他混亂的思緒。
"需要提示嗎?"王老師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失望。
陳默搖搖頭,突然靈光一現——他想起了林夏昨晚在電話里給他講解的類似題型。她總是能用最簡單的方法分解最復雜的問題,聲音通過話筒傳來,輕柔得像夏夜的風。他迅速寫下解題步驟,粉筆灰簌簌落下,像他心中不斷堆積的壓力。
"答案正確,但解題步驟不夠簡潔。"王老師評價道,"下次請專心聽講。"
陳默低著頭快步走回座位,余光瞥見林夏投來的關切目光。他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然后迅速轉開視線,假裝整理桌上的書本。期中考試已經結束,他勉強維持了年級前六十的排名,但這遠遠達不到父親的期望。更糟的是,班主任李老師宣布下周要召開家長會,專門討論高二升高三的關鍵準備。
下課鈴響起,陳默長舒一口氣,額頭抵在冰涼的課桌上。他聞到了木質桌面經年累月積累的墨水味,還有陽光烘烤后散發(fā)出的干燥氣息。
"陳默。"
有人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不用抬頭,他也知道是林夏。她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種特殊的韻律,像清晨的鳥鳴一樣清晰動人。
陳默緩緩抬起頭,對上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像是蝴蝶的翅膀。她靠得很近,他能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柑橘洗發(fā)水香氣。
"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林夏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手中的圓珠筆,"像是一直在想什么事情。"
陳默喉嚨發(fā)緊,移開目光:"沒...只是在想事情。"他輕聲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課本邊緣,那里已經被他翻得卷起了毛邊。
"家長會的事?"林夏一針見血地問,她總是能看穿他的心思,就像讀一本打開的書。
陳默點點頭,手指在課本邊緣留下一道淺淺的折痕。父親如果看到他的成績單,再加上老師可能的"告狀",關于藝考的任何討論都將成為泡影。他仿佛已經看到父親陰沉的臉,聽到那些重復了無數遍的話:"畫畫能當飯吃嗎?建筑才是正經職業(yè)!你爺爺是工程師,我也是工程師,我們陳家沒有不務正業(yè)的傳統(tǒng)!"
"要不..."林夏猶豫了一下,聲音壓低到只有他能聽見,"讓我媽媽和你爸爸談談?她挺擅長說服人的,上次社區(qū)改建方案就是她..."
陳默搖搖頭,想起上次蘇雯阿姨的介入后父親的反應。"外人不懂我們家的規(guī)矩",父親當時這樣說道,語氣冷得像冰。那天晚上,他被罰抄寫《勸學篇》十遍,手腕酸痛到幾乎握不住筆。他不想再欠林夏家的人情,尤其是在自己無力回報的情況下。
"我...自己解決。"他說,盡管自己也不相信這個說法。
林夏似乎看穿了他的無力感,但沒有戳破:"好吧。不過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支持你。"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就像你一直支持我一樣。"
這句話像一把雙刃劍,既溫暖又刺痛陳默的心。林夏的支持如此無條件,而他卻連追求自己夢想的勇氣都沒有,這樣的他,又有什么資格接受她的好意?
放學鈴聲響起,陳默慢吞吞地收拾書包,故意拖延時間。他把課本一本本對齊,鉛筆盒開了又關,反復檢查有沒有遺漏的東西。他知道林夏會在校門口等他一起走,但今天他需要獨處。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他才背起書包,從后門溜了出去。
初夏的風帶著槐花的甜香拂過臉頰。陳默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道來到學校后面的小山坡。這里有一棵百年銀杏樹,樹干粗壯得需要三個成年人才能合抱,枝葉茂密如綠色華蓋。樹下有幾塊被時光打磨得光滑的石頭,是他秘密的避風港。
陳默坐在石頭上,取出隨身攜帶的素描本和鉛筆。本子邊緣已經磨損,里面每一頁都記錄著他的喜怒哀樂。鉛筆在紙上游走,勾勒出林夏的輪廓——她微笑時眼角的細紋,說話時微微揚起的下巴,思考問題時輕咬下唇的習慣......畫著畫著,陳默的眉頭舒展開來,呼吸變得平穩(wěn)。只有在畫畫時,他才能忘記所有煩惱,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他的畫。
"原來你在這兒。"
熟悉的聲音讓陳默差點跳起來。他慌忙合上素描本,但為時已晚。林夏已經站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本子上。一陣微風吹過,銀杏葉沙沙作響,像是在竊竊私語。
"我...只是......"陳默結巴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臉頰發(fā)燙。他從未向任何人展示過這本素描,尤其是里面大量關于林夏的肖像。
林夏卻出乎意料地沒有追問畫的內容,只是在他身邊坐下:"李老師讓我來找你,下周家長會需要準備一些材料。"她遞過一張打印的清單,"你的那份還在教室課桌里。"
陳默接過清單,松了口氣:"謝謝。"
他們并肩坐在樹下,沉默了一會兒。五月的風帶著花香,拂過兩人的發(fā)梢。遠處傳來學生打籃球的喧鬧聲,卻顯得這里更加寧靜。
林夏突然開口:"陳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學藝術,會怎么樣?"
這個問題像一把錘子擊中陳默的胸口。他當然想過——日復一日地坐在建筑公司的辦公室里,繪制著自己毫無感覺的圖紙,過著父親規(guī)劃好的人生......光是想象就讓他呼吸困難。
"我......"他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不知道。"
林夏轉頭看他,目光如炬:"你畫畫的時候是什么感覺?"
陳默愣住了。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思考了一會兒,慢慢回答:"像是...呼吸。不畫畫的時候,感覺缺氧。"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就像被關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里。"
林夏的眼睛亮了起來:"這就是你的答案。陳默,有些事情不是選擇,而是必須。對你來說,畫畫就是這樣的事,不是嗎?"
陳默驚訝地看著她。林夏總是能看透他的心思,用最簡單的話語點明他最深的感受。是的,畫畫對他而言不是愛好,不是消遣,而是生存的必需——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又不可或缺。
"可是我爸......"陳默的聲音低了下去。
"你爸爸愛你,"林夏輕聲說,"只是他表達的方式不對。他害怕你走彎路,害怕你將來受苦。"她頓了頓,"但恐懼不應該是阻止你追求夢想的理由。"
陳默低頭看著手中的素描本,封面上還殘留著鉛筆的痕跡。林夏的話在他心中激起波瀾,但恐懼的堤壩依然堅固。
"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談。"
林夏突然握住他的手:"那就先證明給他看。"
"證明?"
"證明你是認真的,證明你有才華,證明這不是一時沖動。"林夏的聲音充滿決心,"家長會是個機會——不是逃避,而是展示。"
陳默不解地看著她。
"帶上你的作品集,"林夏解釋道,"在你爸爸見老師之前,先讓他看看你的成就。讓他明白這不是兒戲,而是你的人生追求。"
這個大膽的建議讓陳默心跳加速。主動向父親展示自己的畫?這比被動等待質問要勇敢得多,但也危險得多——如果父親當場發(fā)怒,如果他把畫作撕毀......
"我...不行。"陳默最終說道,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林夏的表情黯淡下來,但很快又重拾微笑:"沒關系,等你準備好了再說。"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回家吧,天快黑了。"
陳默跟著站起來,內心充滿自我厭惡。林夏為他想了辦法,而他甚至沒有嘗試就退縮了。這樣的自己,連他自己都看不起,又怎么能配得上林夏的期待?
接下來的幾天,陳默陷入了更深的矛盾中。每次看到林夏,她鼓勵的眼神都讓他既溫暖又痛苦。他開始刻意避開與她的獨處,課間要么假裝睡覺,要么跑去廁所。他甚至不再提前到校為她擦桌子,不再在她的抽屜里留下小畫或糖果。
周五下午,林夏終于在走廊上堵住了他:"陳默,你在躲著我嗎?"
陳默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沒有...只是忙。"
"忙什么?"林夏追問,"忙著逃避?"
陳默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她總是能一眼看穿他。
"對不起,"他最終說道,"我只是...需要時間思考。"
林夏的表情軟化下來:"我理解。但記住,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她頓了頓,"家長會的事,考慮得怎么樣了?"
陳默搖搖頭:"我不會...展示作品。"
林夏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掩飾住了:"好吧。那至少答應我一件事——不要放棄畫畫,好嗎?即使現在不能公開追求,也不要放棄。"
陳默點點頭,心中涌起一股苦澀。這個承諾他能夠做到,因為放棄畫畫對他來說就像停止呼吸一樣不可能。
"周日下午有空嗎?"林夏突然問,"我想去趟美術館,新開了個印象派展覽。"
陳默猶豫了。他渴望和林夏在一起,但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懦夫,不配站在她身邊。
"我...可能沒空。"
林夏敏銳地看了他一眼:"真的沒空,還是不想去?"
被戳穿的尷尬讓陳默的臉熱了起來:"我......"
"算了,"林夏嘆了口氣,"等你什么時候不躲著我了,再來找我吧。"她轉身離開,腳步比平時快了許多。
陳默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他知道自己傷害了林夏,而這恰恰是他最不想做的事。
家長會那天,陳默像等待審判的犯人一樣坐立不安。父親穿著正式的襯衫和西褲,表情嚴肅地出門前只丟下一句話:"在家等著。"
陳默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素描本攤在膝上,卻一筆也畫不出來。每一分鐘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他想象著父親看到成績單時的表情,聽到老師評價時的反應......最壞的結果可能是禁止他再碰畫筆,或者更糟——轉學到某個軍事化管理的高中。
三個小時后,鑰匙轉動的聲音宣告父親回來了。陳默屏住呼吸,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腳步聲接近,房門被推開。陳父站在門口,表情比出門時更加陰沉。他手里拿著的不是成績單,而是一本裝訂精美的畫冊——陳默的作品集,他從未給父親看過的那本。
"這是什么?"陳父將畫冊扔在床上,聲音冷得像冰。
陳默的心跳幾乎停止。他認出了那本集子——他放在書包最里層的秘密,里面全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包括許多林夏的肖像。
"我的...畫。"他艱難地回答,喉嚨干澀。
"我當然知道是畫!"陳父提高了聲音,"我是問,為什么李老師會有這個?為什么她告訴我你應該去學藝術?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天賦',只有我這個做父親的不知道?"
陳默震驚地抬頭。李老師?他的作品集怎么會在李老師那里?然后他突然明白了——林夏。一定是她偷偷將畫冊給了李老師。這個認知讓他既感動又憤怒。感動于她的堅持,憤怒于她的越界。
"我......"陳默不知如何回答父親的問題。
"你一直在騙我,"陳父的聲音突然變得疲憊,"假裝認真學習,假裝接受我的安排,背地里卻......"他指了指畫冊,"畫這些。"
陳默鼓起勇氣,生平第一次直視父親的眼睛:"我沒有騙您。我只是...不敢告訴您。"
"為什么?"陳父突然問道,表情復雜,"為什么不敢告訴我?"
這個問題讓陳默愣住了。為什么?因為父親的嚴厲?因為害怕失望?因為從小到大的順從已經成為習慣?
"因為......"陳默的聲音顫抖,"因為您從不聽我說。您決定了一切——我該學什么,該喜歡什么,將來該做什么......"多年的壓抑如決堤的洪水,"我害怕您的反對,害怕您的失望,但我更害怕...一輩子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在房間里回蕩。陳默自己都驚訝于自己的爆發(fā),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汗。
陳父沉默了很久,久到陳默以為時間靜止了。最后,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在床邊坐下,拿起那本畫冊,一頁一頁地翻看。
"這些......"他指著一幅校園寫生,"是什么時候畫的?"
陳默咽了咽口水:"去年...秋天。"
"這個女孩,"陳父停在一幅林夏的肖像上,"是林夏?"
陳默點點頭,心跳如雷。父親會怎么看待這些畫?會嘲笑他的感情嗎?
"畫得...很好,"陳父出人意料地說,"很像她。"
陳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親在稱贊他的畫?
"李老師說,"陳父繼續(xù)道,聲音平靜了許多,"你有罕見的天賦。她說你可能會成為中國美術學院的優(yōu)秀候選人。"他抬頭看陳默,"這是你想要的嗎?"
陳默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隱瞞:"是的。我想學藝術,想成為一名插畫師或者...任何與繪畫相關的職業(yè)。"
"即使這意味著不穩(wěn)定的收入?艱難的道路?"
"是的。"陳默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堅定。
陳父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做了一個令陳默完全沒想到的動作——他將畫冊輕輕放回陳默手中:"我需要時間考慮。在此之前,你可以繼續(xù)畫畫,但文化課成績不能落下。明白嗎?"
陳默點點頭,心中涌起一絲希望。父親沒有一口回絕,這已經是巨大的進步。
"還有,"陳父站起身,走向門口,"明天請林夏來家里吃頓飯吧。我想...謝謝她讓我了解自己的兒子。"
第二天清晨,陳默比平時更早到達林夏家樓下。他手里拿著兩杯熱豆?jié){和一袋小籠包,站在初升的陽光下等待。七點半,林夏像往常一樣準時出現在單元門口,看到陳默時明顯愣住了。
"你......"
"對不起,"陳默直接說道,遞上早餐,"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林夏接過豆?jié){,眼睛亮了起來:"你爸爸......"
"他沒有同意,"陳默輕聲說,"但也沒有拒絕。他說...需要時間考慮。"
林夏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這就是進步!我就知道你有希望!"
"他還說......"陳默有些不好意思,"想請你今天來我家吃晚飯。他想...謝謝你。"
林夏驚訝地眨眨眼:"我?去你家?今晚?"
陳默點點頭,心跳加速。他害怕林夏拒絕,畢竟他這幾天的行為確實傷人。
"好啊,"林夏爽快地答應了,"不過我得警告你,我飯量很大的。"
陳默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幾天來一直籠罩在心頭的陰霾,就像被一陣清風吹散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和林夏并肩走在通往學校的路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們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而他們的影子則在地上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幅美麗的畫卷。
“對了,”林夏突然開口說道,“你是怎么發(fā)現我把畫冊給李老師的呢?”
陳默微笑著回答道:“是我爸拿回來的,他……嗯,他看到畫冊后很生氣。不過,他生氣的原因并不是因為我想學藝術,而是因為我是最后一個告訴他這件事的人?!?/p>
林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感到意外,“我猜也是這樣。所以我才決定賭一把?!彼哪抗廪D向陳默,接著說道,“李老師很欣賞你的作品哦,尤其是那幅雨中的咖啡館。”
陳默聞言,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你連那幅畫也放進去了?”
“當然啦!”林夏調皮地眨眨眼,“那可是你的代表作呢!”
聽到這句話,陳默不禁笑了起來,他覺得林夏說得沒錯,那幅雨中的咖啡館確實是他最滿意的作品之一。
兩人相視一笑,就在這一瞬間,某種無形的隔閡似乎在他們之間悄然消融了。陳默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輕松和釋然,仿佛一直以來壓在他心頭的重擔終于被卸下了。
下午放學后,林夏跟著陳默回家。陳母熱情地迎接了她,而陳父的表情雖然嚴肅,但眼神已經柔和了許多。晚餐比想象中輕松愉快,陳父甚至詢問了林夏關于藝術院校的一些看法。
"我認為,"林夏放下筷子,聲音堅定,"真正的教育不是把所有人塑造成同樣的模樣,而是幫助每個人發(fā)現并發(fā)展自己的獨特才能。"她看了一眼陳默,"陳默在繪畫上的天賦是罕見的,如果被埋沒就太可惜了。"
陳父沉默地聽完,然后出人意料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我只是......"他停頓了一下,"只是擔心他的未來。"
"叔叔,"林夏的聲音柔和下來,"未來從來不是確定的。即使是最穩(wěn)妥的選擇,也可能遭遇意外;而看似冒險的道路,反而可能通向成功。"她笑了笑,"況且,陳默不是一個人。他會有朋友,有同伴,有......"她的目光與陳默相遇,又迅速移開,"有很多人支持他。"
晚餐后,林夏主動幫忙洗碗。陳默站在她身旁擦盤子,兩人肩膀偶爾相碰,激起一陣微妙的電流。
"謝謝你,"陳默輕聲說,"為了所有的一切。"
林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轉向他:"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嗎?"
陳默搖搖頭,心跳加速。
"因為我看到了,"林夏直視他的眼睛,"看到了真正的你——那個在畫畫時閃閃發(fā)光的陳默。那樣的你,不應該被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隱藏起來。"
陳默的呼吸停滯了一秒。林夏的話語猶如一把神奇的鑰匙,輕輕地插入他內心深處那把緊閉的鎖孔,隨著“咔噠”一聲輕響,那扇被封鎖已久的門緩緩地打開了。他心中的情感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涌而出,他多么想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她,將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感受都傾訴給她聽。然而,在最后一刻,他的手臂卻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只是微微地顫動了一下,最終只是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她的手指,仿佛那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稍有不慎就會破碎。
當他送林夏到公交站時,夜色已經如墨般深沉。街燈下,林夏的側臉被柔和的燈光勾勒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線條柔和而堅定,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她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種陳默讀不懂的情緒,那是一種復雜的情感交織,既有溫柔,又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周一見?”林夏微笑著說道,聲音清脆而悅耳,仿佛夜空中的一顆流星劃過。陳默默默地點了點頭,喉嚨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發(fā)不出聲音。
公交車緩緩駛來,發(fā)出一陣低沉的轟鳴聲。林夏轉身準備上車,就在她即將邁入車門的一剎那,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轉過身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陳默一個擁抱。這個擁抱很短暫,卻又如此熱烈,仿佛是她用盡全身力氣傳遞給他的一種鼓勵和支持。
“勇敢一點,好嗎?”林夏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然后像一只輕盈的鳥兒一樣,迅速跳上了公交車,車門在她身后緩緩關閉,將她的身影吞沒在黑暗之中。
陳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他的懷中還殘留著林夏的溫度和那股淡淡的柑橘香氣,那是屬于她的獨特氣息。勇敢一點——這是林夏對他不變的期待,而這一次,他決定不再讓她失望。
陳默推開門,走進客廳,一眼就看到父親正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看著他。陳父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冷漠,而是多了一絲溫和,但表情依然嚴肅。
陳父示意陳默在他對面坐下,然后緩緩開口說道:“我考慮過了?!彼穆曇舻统炼鴪远?,“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要走藝術這條路,我不會再阻攔你?!?/p>
陳默的心跳突然加速,仿佛漏跳了一拍。他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這是他一直以來渴望得到的認可,如今終于聽到父親親口說出來,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然而,陳父緊接著強調道:“但是,有兩個條件?!彼恼Z氣變得嚴肅起來,“第一,你的文化課成績必須達到一本線。藝術道路并不容易,只有具備扎實的文化基礎,你才能更好地理解和表達藝術。”
陳默連忙點頭,他深知父親的要求并不過分。他愿意為了自己的夢想付出努力,不會讓文化課成為自己追求藝術的絆腳石。
“第二,”陳父繼續(xù)說道,“你要向我證明你有堅持下去的決心和毅力。藝術之路充滿了挑戰(zhàn)和困難,需要你有足夠的耐心和恒心去克服。我不希望看到你半途而廢?!?/p>
陳默再次用力點頭,他的眼神充滿了堅定和自信。他知道這是父親對他的考驗,也是他證明自己的機會。
陳父看著陳默,他的表情逐漸軟化下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輕聲說道:“林夏那丫頭……說得對。我確實一直把自己的期望強加給你,沒有真正去了解你想要什么。”
陳父站起身來,走到陳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好好努力吧,兒子。我希望你能在藝術的道路上取得成功,不要讓我后悔今天的這個決定?!?/p>
陳默感受著父親手掌的溫度,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鼓勵,更是父親對他的信任和支持。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用實際行動來回報父親的期望,不辜負父親的一片苦心。
陳默輕輕地推開自己房間的門,仿佛生怕打破這片刻的寧靜。他慢慢地走進房間,目光落在了床頭柜上的手機上。他深吸一口氣,然后快步走過去,拿起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滑動,找到林夏的名字,迅速輸入了一條短信:“我爸同意了?!?/p>
發(fā)送完畢后,陳默緊張地盯著手機屏幕,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于,手機震動了一下,陳默迫不及待地打開短信,看到了林夏的回復:“我就知道你能行!周一詳聊,晚安,勇敢的藝術家。”
陳默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他放下手機,緩緩地走到床邊,躺了下來,閉上眼睛,讓自己沉浸在這幸福的時刻里。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林夏的笑容和鼓勵的話語,這些都讓他感到無比溫暖和充滿力量。他想到了自己的夢想,想到了前方的道路,雖然充滿了挑戰(zhàn)和困難,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陳默睜開眼睛,目光落在了墻上的日歷上。他仔細地數著日子,距離藝考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而距離高考也不遠了。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里,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從床上坐起來,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了自己的素描本。他翻開新的一頁,拿起鉛筆,開始描繪今天的林夏。他回憶起林夏站在他家門口的樣子,陽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為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她的眼中盛滿了堅定和希望,那是一種讓人心動的美麗。
陳默的筆觸在紙上飛舞,他用細膩的線條勾勒出林夏的輪廓,然后慢慢地填充細節(jié)。他專注地畫著,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當畫作完成時,陳默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他在畫作的右下角寫下了日期,然后小心翼翼地添上一行小字:“給那個讓我找到勇氣的女孩?!?/p>
陳默輕輕地合上素描本,把它放在書桌上,然后重新躺回床上。他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他知道,只要他堅持不懈,就一定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而這一切,都要感謝那個叫林夏的女孩,是她讓他找到了勇氣,讓他相信自己可以創(chuàng)造出屬于自己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