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貞?記不起來又怎么樣,我奶奶養(yǎng)的一條狗而已。”
“等許菲生下孩子,她要是愿意當個保姆,我或許能讓她留下來?!?/p>
聽著許菲手機里面的錄音,丈夫冰冷的話語讓我渾身僵硬。
對方收回手機,嗤笑一聲。
“姐姐,既然顧哥哥已經(jīng)不記得你了,又何必和我爭呢?”
三個月前,失蹤三年的顧軒逸回來了。
記得所有人,唯獨忘了我這個妻子。
手邊牽著的是他的白月光,知道我的存在后,他只剩滿臉不悅,帶著許菲搬走。
直到現(xiàn)在,許菲主動找上門。
“當然,我知道你是他奶奶撿回來的童養(yǎng)媳,放棄顧家這塊肥肉確實很難?!?/p>
“我可以給你一千萬,只要你肯離婚,讓出顧夫人的位置?!?/p>
我盯著對方微微隆起的肚子,接過那張銀行卡。
輕聲說:“三天后,我會消失?!?/p>
沒人知道,我預約了剝奪記憶手術。
1
許菲帶著滿意的表情離開,眼里那一絲不屑,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轉(zhuǎn)身上樓,我喂自己吃下超劑量的安眠藥,便沉沉睡去。
從顧軒逸輪船失事的那一天起,我就失去了完整的睡眠。
清晨,我被一陣鈴聲吵醒,手機自動播報著很久以前設置的鬧鐘:
“今天是您和顧軒逸的十周年紀念日。”
我心猛地一沉,掙扎著起身關掉手機。
只是目光觸及床頭柜上那個精美的禮盒時,瞳孔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一條鴿子蛋大小的藍寶石項鏈。
十年里,我收到過與之配套的耳環(huán)、戒指、禮服等等。
卻都不及這項鏈耀眼。
前三年,顧軒逸不在,都是我自己去法國大師那里取。
可為什么現(xiàn)在它會自己出現(xiàn)在這?
難道說……
難道說顧軒逸恢復記憶了?
我大口深呼吸著,這樣的驚喜讓我頭腦發(fā)熱。
跳下床,打開門。
只見走廊里又到處綁滿了那年結婚時裝扮的粉色絲帶。
眼眶中蓄滿淚水,我顫抖著找出之前的禮服穿上,戴上項鏈、耳環(huán)。
提起裙擺緩緩走向旋轉(zhuǎn)樓梯。
這是十周年上天給我的恩賜嗎?
樓梯上同樣是粉色絲帶,我心生感動,流下激動的淚水。
一步步走下去。
可到了大廳,我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一陣曖昧的水聲傳來。
猛地,我瞳孔劇顫,渾身僵硬。
沙發(fā)處,許菲跨坐在顧軒逸身上,臉色緋紅。
下一秒,我和她對視。
她眼里絲毫沒有慌張,只有得意,嘴里卻驚呼了一聲:
“姐姐!”
隨后他們一陣手忙腳亂,而我卻像被釘死在原地,動彈不得。
看著屋里掛著的橫幅、桌上擺著的蛋糕。
我才意識到,這并不是顧軒逸恢復了記憶為我準備的驚喜。
而是他為許菲準備的生日宴。
就安排在這個他早已搬出去的老宅。
顧軒逸站起身,整理好衣服,望著我面目陰沉:
“你就非要這么不識趣嗎?在許菲的生日宴上穿得如此花枝招展?!?/p>
他一把將我拽過去,眼神里滿是怒火。
不知是因為我打斷了他的好事。
還是真的認為我出現(xiàn)在自己家里不合時宜。
突然,許菲紅著眼眶:
“顧哥哥,姐姐脖子上戴的不是你昨晚送給我的那條項鏈嗎?”
一瞬間,顧軒逸皺緊了眉頭,伸手用力把項鏈從我的脖子上拽下。
我的脖子瞬間被勒出紅痕。
我痛呼一聲,跌倒在沙發(fā)里。
他拿那項鏈打量了幾下,嗤笑一聲:
“就這么惦記我送給許菲的東西?還是說嫉妒?”
“我不是說了嗎?我會努力恢復記憶的,在此之前,你要尊重她?!?/p>
他撇了我一眼,隨即便為許菲戴上那項鏈。
許菲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滿得意,嘴巴動了動:
“就知道你不老實。”
看出她的嘴型。
我才反應過來,這竟是許菲對我的考驗。
淚水從眼角滑落,許菲的話語卻依舊不停:
“顧哥哥,她身上的衣服和鉆戒、耳環(huán)好像都和我這項鏈配套。”
顧軒逸扭過臉,死死地盯著我。
我察覺到他想干什么,脫口而出:
“這些是你以前送給我的周年禮物!”
然而沒等到我說完。
他一揮手,一群人就死死地把我摁在沙發(fā)上。
他用力扯掉我身上的首飾,我心如死灰。
當他揮手示意保姆來扒我衣服的時候。
我終于忍不住求饒:
“不要,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這句話一出,他眼神愣了一瞬。
許菲一秒就紅了眼睛:
“是我搶了姐姐的東西,還是我走吧?!?/p>
顧軒逸立馬黑著臉,一聲令下:
“扒下來!”
2
我渾身僅存的力氣,只能拿那毛毯蓋住自己身子。
而毛毯上還有許菲和顧軒逸留下的水漬,眼淚再也止不住。
曾經(jīng)和顧軒逸所有的恩愛,在此刻化作烏有。
三個月前我還能麻木自己,騙自己他只是失憶了。
可現(xiàn)在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他已經(jīng)不愛我了。
許菲一步步向前,看似拉著我的手道歉,嘴里卻小聲說道:
“法國大師那里的信,我可都燒掉了哦……”
“不!”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攥住。
顫抖著向她撲了過去。
伴隨著顧軒逸一聲大喊。
許菲跌倒在地,捂著肚子痛呼。
我也瞬間反應過來,慌亂地喃喃道:
“我不是故意的?!?/p>
顧軒逸沖上前,狠狠踹向我。
我的頭猛地磕在茶幾上,劇烈的疼痛讓我眼前昏花。
腦子如被重錘襲擊,冷汗不停地冒出。
癱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而顧軒逸看都沒看我一眼,抱起許菲就往外跑,撂下一句:
“如果孩子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讓你拿命來賠?!?/p>
他們兩人走后,一直照顧我的王媽匆匆上前,看見地上的鮮血捂住嘴巴:
“快叫救護車!”
她為我止血,嘴里說道:
“小姐,這都是許菲逼我們的,我真是對不起你?!?/p>
我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
但也知道這都是許菲設的局。
可我心里只惦記著她嘴里剛剛說的那些話。
但下一秒,我還是昏迷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四周一片白。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白貞,你感覺好點了嗎?”
我迷茫地點了點頭,醫(yī)生皺起了眉:
“你馬上就要做手術了,怎么這么不小心磕到腦袋?”
我立刻慌了,顧不上別的,拽緊他的袖子:
“這會影響我的手術嗎?”
我心里滿是痛楚。
已經(jīng)不想再讓那些痛苦的記憶停留在腦海中了。
我等不了了。
如果說今天之前我還抱有一絲希望。
那顧軒逸的所作所為就徹底擊碎了我的幻想。
好在醫(yī)生搖了搖頭:
“有點輕微腦震蕩,但是不影響,你注意情緒不要起伏太大,否則可能影響手術結果?!?/p>
醫(yī)生走了以后,我扶著腦袋緩緩起身。
心里是壓抑不住的悲涼。
拿著手機調(diào)出了家庭監(jiān)控,一鍵發(fā)給顧軒逸。
卻遲遲等不到回復。
沒想到當天下午出院時。
卻遠遠地看見了他,對方一步步向我走來。
3
他在我面前站定,一臉不耐煩:
“你發(fā)給我的視頻我看了,但你又如何保證視頻不是你偽造的呢?”
“畢竟,你嫉妒陷害許菲也很正常,她才是我愛的人?!?/p>
對方鄙夷的眼神如利劍般插進我的心臟。
我感覺腦中一片空白。
沒想到在他眼里,我反倒成了破壞他們感情的“小三”。
哪怕我已經(jīng)調(diào)出家庭監(jiān)控。
哪怕視頻里清晰地顯示出許菲親手將項鏈放到我的桌上。
他也不愿意相信一切都是許菲的陷害。
更不愿相信那些東西本就屬于我。
此刻,他緩緩開口,眼中帶著不屑:
“你是我奶奶領養(yǎng)回來給我做童養(yǎng)媳的,喜歡昂貴的首飾很正常?!?/p>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告訴他:
“我在意的不是那些?!?/p>
沒想到他卻嗤笑一聲:
“貪財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否認,你不是收了許菲一千萬嗎?”
這句話一出,我什么都明白了,不再解釋。
我該怎么說,這一千萬是我即將做記憶剝離手術的費用。
顧軒逸以為我被拆穿后正在羞愧,毫不留情地補刀:
“你這么喜歡那些,我會找人定制一批相似的給你?!?/p>
說著,他挑起我的下巴,極其諷刺道:
“不過就憑‘周年禮物’這四個字,你就想綁住我?太天真了?!?/p>
他松開手轉(zhuǎn)身離去,留給我一個決絕的背影。
看著他小心翼翼護著許菲上保姆車的樣子。
我再也堅持不住,雙膝一軟癱倒在地上。
他不知道,我在意的根本不是珠寶,而是憑借珠寶能去制作它們的法國大師那里。
領取他留給我的信。
那一年我們剛結婚,顧軒逸抱著我,笑意盈盈。
“不是我偷懶,只是我覺得這很有意義。到時候你去領,別人還會給你一封我親手寫的信。”前三年,我都是靠著這些信撐了下來。
里面是那個曾經(jīng)愛過我的少年對我最莊重的承諾。
說會永遠愛我。
如今看來。
“永遠”太過遙遠,我連曾經(jīng)擁有的記憶都守不住。
手機里彈出醫(yī)生的消息:
“專家組已經(jīng)落地了,如果你真的確定了,隨時可以準備手術?!?/p>
我回復了一個“好”,艱難地站起身。
沒有折返回去,而是打車去了一所療養(yǎng)院。
在失去記憶之前,我有一個需要告別的人。
“奶奶。”
我喊了一聲坐在輪椅上、頭發(fā)花白的老人。
她抬起頭,眉眼彎起。
“你來啦!軒逸呢?怎么沒和你一起來看我?”
我吸了吸鼻子,跑上前抱住她的腿。
垂下眼不讓她看到我的眼淚,輕聲開口:
“他工作忙,今天我就先來了?!?/p>
奶奶揉揉我的腦袋,夸我懂事,又疼惜道:
“這個混小子越來越?jīng)]個正形了?!?/p>
“幾年前還老是跟著你屁股后面跑。”
“這次回來,眼睛里反倒只有生意了?!?/p>
我沒告訴奶奶,顧軒逸失憶了,忘記了我。
我不想讓她太過擔憂,畢竟她已經(jīng)在療養(yǎng)院住了太久,經(jīng)不起刺激。
一旁站立的管家嘆息一聲,望向我。
陪奶奶聊了一會兒天。
離開時,管家在病房外攔住我,抱著這幾個月的調(diào)查資料:
“那次輪船失事確實像是有人預謀,我們查到那個時候也是許菲出現(xiàn)的時間。”
我輕聲說:“繼續(xù)查,但要瞞著奶奶?!?/p>
管家拿出手絹擦擦眼淚:“委屈你了,夫人。”
我搖了搖頭:“別這么叫我了,很快我就要走了?!?/p>
管家瞪大了眼睛。
我卻沒有解釋,轉(zhuǎn)身離開。
4
這一夜我強迫自己沒有吃安眠藥,因為可能會影響明天的手術。
我無法進入夢鄉(xiāng),但也不必再做那些噩夢。
夢到顧軒逸為了保護我而跌落輪船,或是夢見他為了許菲與我針鋒相對。
我睜眼到天亮才有了困意,剛合上眼沒多久。
突然感覺到一陣呼吸困難。
睜開眼,只見顧軒逸眼神狠厲。
雙手緊緊掐住我的喉嚨。
我瞳孔驟縮,他咬牙切齒道:
“為什么要把這事告訴奶奶,你不是答應過我嗎?”
我瘋狂掙扎著推開他,拼命咳嗽。
還沒等我開口詢問,他就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奶奶知道了許菲的存在,還逼她打掉孩子,你還敢在這里裝無辜!”
“就這么想攀上我們顧家?真是愛慕虛榮、惡心至極?!?/p>
“怪不得我會忘了你!”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眼神中滿是悲哀與絕望。
一瞬間,我們兩人都僵住了。
我輕聲開口:
“許菲冤枉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明明都看清楚了,只是不愿意相信我罷了?!?/p>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你覺得是我,那就是我吧?!?/p>
沒想到我如此輕易承認,顧軒逸抿緊了唇。
我再也沒有力氣和他爭執(zhí),起身默默收拾著行李。
他卻突然急了:“你要干什么?”
我甚至沒有看他,只是垂下眼:
“既然奶奶知道了,我會和她說清楚?!?/p>
“我們離婚,我給懷有你孩子的許菲騰位置?!?/p>
僵持了三個月,一直不愿主動退出的我。
此刻卻如此淡定地決定主動松手。
顧軒逸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不安的預感。
聽到我要主動離開時,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咬著牙道:
“裝什么?你愛我愛得要死,會這么輕易離開?”
我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
他特意為許菲設置的手機鈴聲就響了。
他接起電話后,著急忙慌地往外跑。
或許是見我終于松口,決定同意離婚。
難得沒有對我放狠話,只留下一句:
“不許走,等我回來再說?!?/p>
我收拾好行李走到門口,和這間我住了十幾年的屋子告別。
王媽在一旁流著淚。
“小姐,你真的不等少爺回來嗎??!?/p>
我搖了搖頭。
到了醫(yī)院,顧軒逸的信息不斷發(fā)來。
和我說許菲的孩子沒事,一切只是誤會。
我可能是瘋了,居然從他的字里行間,莫名感覺他在道歉。
“我查了,是管家告訴了奶奶?!?/p>
“為了補償你,我決定回來和你同住一段時間,尋找記憶?!?/p>
我勾起唇角,只覺得諷刺。
搖了搖腦袋,將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拋之腦后。
一點點小事就能讓他對我痛下殺心。
隨便一句陪我回來住幾天就成了他對我的恩賜。
我有那么廉價嗎?我問自己這個問題。
沒有得到答案,我拉黑了這個號碼。
對身邊的醫(yī)生說:“開始吧?!?/p>
他們?yōu)槲易⑷肓寺樗帯?/p>
等待藥效的這半個小時里。
我收到了管家的電話,那頭急切的喊道:
“夫人,少爺出了車禍!”
“正在醫(yī)院搶救,嘴里嘟囔著你的名字,醫(yī)生說他可能恢復記憶了!”
“你在哪?趕緊過來。”
看著同一家醫(yī)院的定位,我扯了扯嘴角,掛斷了電話。
這些對我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濃濃的睡意逐漸向我襲來。
好久好久沒有這么輕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