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云村,按照張和平上一世的地址來細說,應該是大周青州府洛陰郡江陵縣鳳溪鎮(zhèn)白云村,村里共有二十三戶人家。
張和平要去的私塾,是在鳳溪鎮(zhèn)上,相隔倒也不遠,也就是七八里地。
四月的天氣還略有些涼爽,微風席面帶著泥土的芬芳。
大概是解決掉了白云觀這個隱患,這一路走來張和平只覺得心情舒暢了。
還沒到鎮(zhèn)上,遠遠地就能見到在田間勞作的農(nóng)夫。
看著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象,張和平有些恍惚。
記得原主是有在鎮(zhèn)上蒙學的,不過讀書的天賦一般,私塾教席壓著,一直沒讓他參加縣試。
私塾雖然不像他上一世一樣,有明確的升學指標,但旁人說起某某私塾有多少人沒過縣試,這話也難聽不是?
一年前原主的哥哥逃了徭役,整個張家自然也受了牽連,連坐這種東西,別說古時了,后世也不少。張家的田產(chǎn)也因此被罰沒大半,整個張家就落魄了下來,原主的學業(yè)本就一般,索性就離開了私塾。
只是沒想到,時過一年,他竟然又回到了這條路上。
離私塾還有百十來米,遠遠地就聽到朗朗讀書聲。
“站住,你找誰?”
剛到私塾門口,門房老頭就把張和平攔住了。
張和平抱拳笑道:“李老丈,不認識我了?”
門房李老頭看著張和平,上下打量半晌,這才驚喜道:“你是那張家小子,叫張......張......”
“張和平?!?/p>
“對對對,張和平!你小子不是回家務農(nóng)了嗎,怎么又來了?”
李老頭說著,就搬了凳子出來,兩人前后落座。
張和平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把這一年的經(jīng)歷大概說了一遍。
“胡道長可是老神仙啊,你能在那里幫工,也是福氣??!”
聽說張和平在白云觀幫工,李老頭頓時滿眼羨慕。白云觀離鳳溪鎮(zhèn)很近,鎮(zhèn)子里的貴人偶爾也會去白云觀進香,他自然是聽說過。
張和平心頭暗嘆了口氣,心說確實是老神仙啊,對人掏心掏肺的那種。
“是啊,可惜昨日白云觀失火,估計以后是去不成了?!睆埡推絿@息道。
兩人正閑聊著,私塾里就響起了清脆的鐘聲。
鐘聲三響,這是放課的時候到了。
“你稍等下,我先去給學生開門。”
張老頭笑著說了聲,就趕緊起身往里走,張和平也幫忙把凳子搬到邊上。
不過只是搬凳子這么一小會兒,就聽里面?zhèn)鱽硪宦晳K叫。
轉頭看去,就見張老頭倒著摔了出來。
張和平微微皺眉,抬眼看去,就見緊跟著出來的是個少年人,十五六歲的年紀,衣衫華貴,眉宇間帶著幾分貴氣。
“李毅波?”
張和平立刻就認出了這人,當初原主在私塾讀書的時候,可沒少受李毅波的欺負。
私塾里讀書的人很多,身份也高低各有不同。
有張和平這樣的農(nóng)家子,也有像李毅波這樣的士族子弟。
雖然名義上是同窗,但實際上雙方的矛盾比陌生人還大。
李毅波是士族李家的旁系,在家族里自然算不得什么,甚至都沒進入族學的資格,但放到外面,也是不可一世的角色。
“老東西,不知道少爺今天還有要事嗎,磨磨蹭蹭的!”
李毅波走出私塾大門,滿臉戾氣地叫罵著。
張和平神色不變,走過去把李老頭扶起來。
“李老丈,怎么樣?”
“我沒事,沒事......”
李老頭的臉色有些發(fā)白,額頭都溢出了冷汗,可見李毅波這一腳踹得不輕。
李毅波好像這才注意到張和平的存在,頓時眉梢一挑:“張和平?”
張和平淡淡看了他一眼:“有事?”
看著張和平的神色,李毅波頓時就氣笑了。
當初張和平在私塾里,可是誰都能踩兩腳的角色,這才過去一年多點,竟然敢給他甩臉子了。
不過終究是有些不同的,李老頭踹了也就踹了,不過是個沒用的老東西罷了。
張和平雖然還沒考取功名,但畢竟是私塾學生,私底下倒無所謂,但這正是放課的時候,在人前倒是不好做得太過。
“不在家里種田,來這里干什么?讀書人的地方,可不是你這泥腿子該來的?!崩钜悴ɡ湫Φ馈?/p>
張和平暗嘆了口氣,心說這裝逼找茬的手段也未免太低級了點。
一般來說,十五六歲正是貓嫌狗厭的歲數(shù),但這直接動手傷人,就是家教的問題了。
“來這里自然是讀書的?!睆埡推降换亓司?,這就轉頭看向李老頭,“李老丈,我先扶你去休息下。”
“沒事沒事,是小老頭我的錯?!?/p>
李老頭面色蒼白,心里沒有怨恨,只有惶恐。
在一般人眼里,像李毅波這樣的士族子弟,那根本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張和平暗暗搖頭,不過這種事也不是他能管的。
把李老頭扶到邊上,整理了下衣襟,這才走進私塾里。
李毅波倒是也沒繼續(xù)找他麻煩,大概真像他說的,有什么要事。
私塾是鎮(zhèn)上的王秀才辦的,聘請有三名教席,有一名秀才,兩名童生。
童生按說是沒有教席資格的,不過小地方也不用管那么多,反正是盯著王秀才的名頭,而且即便是童生,給一般的孩子蒙學也夠了。
張和平這種離開私塾又返回的,其實也不少。
大部分是家境的緣故,也有的是放棄后又拿起,準備再次參加科考。
“之前小子頑劣,有負蒙先生,回去沉淀一年,覺得心境已經(jīng)有些進展,所以想再回私塾跟隨先生念書?!?/p>
張和平跪坐在地上,姿態(tài)很是恭敬。
他已經(jīng)過了蒙學的年齡,一般農(nóng)家子,如果十二三歲還沒能過縣試,那基本上就要放棄科考這一路,回家務農(nóng)了。
不過張和平也有些基礎,之前也有機會過縣試,不過是把握不大,所以才一直被王秀才壓著。
“愿意念書是好事,你今年好好復習下,明年二月我給你作保?!蓖跣悴蓬h首道。
聽到這話,張和平暗暗舒了口氣。
要參加科考需要考生互保,或者就是廩生認保,兩種保舉不影響考生資格,但在考官眼里還是有些不同的。
“多謝先生。”
張和平恭敬行禮,之后奉上二兩銀子的束脩,這才就準備離開。
這時候王秀才忽然道:“過幾日就是端午,我王家私塾要與林家私塾開一場詩會,你也準備一下,一起去見識一番。”
張和平微微一怔,一般來說,詩會邀請的至少是過了童生試的學子,像他這種連縣試都沒過的,根本就不在考慮范圍內(nèi)。
王秀才也沒有解釋,只是揮了揮手,道:“勿用多想,只是讓你去見識一下,難道還指望你給我長臉不成?”
張和平揉了揉鼻梁,心說如果只是作詩的話,他指不定還真行......
不過這話自然沒法說出口,正準備行禮告退,王秀才忽然又開口了。
“我聽說這一年里,你在白云觀做事?”
聽到這話,張和平頓時明白了,原來是打這里的主意。
“回先生,是的?!睆埡推交氐馈?/p>
“你和胡老神仙可熟識?”
王秀才的臉色明顯有些變化,眼神中都帶著了幾分熱切。
“算是認識......”
張和平把這一年在白云觀幫工的事說了一遍,不等王秀才說話,就接著道:“不過白云觀昨日里遭了大火,我聽官差說胡道長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p>
“這樣啊......”
王秀才的臉色明顯難看了不少,帶著幾分失落。
“先生找胡道長有事?”張和平嘗試著問道。
王秀才微微搖頭,揮了揮手:“無事,就是隨口問問,你下去吧。這幾日溫習下功課,詩會時不可丟了我的顏面?!?/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