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地牢里的滴水聲像催命的更漏，葉錦川被鐵鏈吊在刑架上，手腕已經(jīng)磨得血肉模糊。
他身上華美的衣袍早已成了血布條，黏在綻開的皮肉上。
阮虞晚一襲玄色衣裙踏入地牢，靴底碾過潮濕的稻草。
她抬手示意獄卒退下。
“長公主……”葉錦川艱難地抬頭，腫脹的眼皮幾乎睜不開，“我知錯了……”
阮虞晚拿起一柄細長的銀鉤，在燭火上緩緩烤著：“錯在哪？”
“我不該……不該給駙馬爺下毒……”葉錦川的眼淚混著血水往下淌，“可我只是太愛您了啊！”
“愛？”銀鉤突然抵上他脖頸，阮虞晚輕笑一聲，“不過一介青樓男倌，你也配提愛？”
冰冷的金屬刺入皮膚，葉錦川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你不過是個贗品。”阮虞晚湊近他耳邊，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連他一根頭發(fā)都比不上?！?/p>
陰影處，“謝知晏”死死捂住嘴。
他本想來尋阮虞晚解釋真相，卻撞見這血腥的一幕。
透過柵欄縫隙，他看見阮虞晚拿起燒紅的烙鐵……
“啊——！！”
皮肉焦糊的味道彌漫開來。
“謝知晏”雙腿發(fā)軟，轉(zhuǎn)身想逃，卻不慎碰倒了墻邊的火把。
“誰？”阮虞晚猛地回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謝知晏”看見她眼底未褪的暴戾。
那樣的眼神，仿佛來自地獄的修羅。
阮虞晚扔下烙鐵，臉上的陰鷙瞬間化作溫柔，“你怎么來了？”
她快步走來，沾血的手在衣擺上擦了擦才去扶他。
“謝知晏”下意識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墻。
“我……我來找你……”他的聲音發(fā)抖，“想談?wù)劇?/p>
阮虞晚瞥了眼刑架上奄奄一息的葉錦川，恍然道：“嚇到你了？”她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別看這些臟東西?！?/p>
掌心傳來睫毛顫抖的觸感，她抱住了他的腰：“別怕，我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p>
“謝知晏”抱著她僵硬如木偶。
刑架上突然傳來癲狂的笑聲。
葉錦川抬起頭，滿臉血污中那雙眼睛亮得駭人：“謝知晏……你以為你贏了？”
阮虞晚眼神一厲，侍衛(wèi)立刻上前堵他的嘴。
“讓他說?！薄爸x知晏”突然開口。
葉錦川咧開染血的唇：“你知道她為什么對我這么狠嗎？”他神經(jīng)質(zhì)地笑著，"因為我看穿了你……你不是謝知晏……你是那個孤魂野鬼……她怕我說穿了真相，你就會……再次離開……”
阮虞晚猛地上前掐住他脖子：“找死?！?/p>
“長公主……”葉錦川艱難地喘息，“您……明明……知道……”
“謝知晏”突然沖上前：“住手！你會掐死他的！”
阮虞晚松開手，葉錦川無力地垂下頭。
“拖下去?！比钣萃砝淅涞?。
侍衛(wèi)架起葉錦川往外拖。
經(jīng)過“謝知晏”身邊時，這個曾經(jīng)鮮活囂張的男子突然掙開束縛，用盡最后的力氣撲向他。
“我詛咒你們！”他嘶聲尖叫，“阮虞晚！你永遠得不到真心！那個身體里的魂魄更是——呃！”
長劍穿胸而過。
阮虞晚面無表情地拔出佩劍，葉錦川瞪大眼睛，緩緩倒地。
鮮血在他身下漫開，像一朵盛放的花。
“謝知晏”癱坐在地。
他看著阮虞晚蹲下身，溫柔地合上葉錦川的眼睛。
“為什么……”他聲音發(fā)抖，“為什么要這樣……”
阮虞晚擦凈劍上的血，伸手想扶他起來：“他該死。”
“不！”他猛地揮開她的手，“他只是愛你……”
“愛？”阮虞晚突然笑了，“那你知道真正的謝知晏是怎么愛我的嗎？”
“他為我擋過箭，熬過藥，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阮虞晚輕撫他的面容，“可我不愛他?！?/p>
燭火將她的側(cè)臉鍍上一層金邊，卻照不進那雙幽深的眼睛。
“直到三年前那天，這具身體里突然換了個靈魂。”她的聲音突然溫柔下來，“你張揚，放肆，敢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罵我……”
“你知道嗎？”阮虞晚突然轉(zhuǎn)身扣住他的手腕，“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是誰?！?/p>
“謝知晏”渾身發(fā)冷。
他終于明白，阮虞晚愛的從來不是謝知晏，也不是他這個穿越者。
她愛的，是那個打破規(guī)則的反抗者，是求而不得的執(zhí)念。
“我只要你留在這具身體里。”她撫上他的臉，拇指擦過他顫抖的唇。
“不管你是妖是鬼，我都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