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 7月的南京，暑氣裹挾著長江的濕氣籠罩全城?？偨y(tǒng)府后花園的荷塘里，枯萎的蓮葉耷拉在水面，唯有幾株晚蓮倔強地綻放。一林斜倚在六角亭的美人靠上，手中的《戰(zhàn)爭論》已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跡，書頁間夾著的工業(yè)進度簡報顯示：重慶煉鋼廠的第一座高爐即將點火，漢陽兵工廠仿制的毛瑟 C96手槍已完成試產(chǎn)。
"委員長，戴局長到了。"副官的通報聲打破寂靜。戴笠身著筆挺的中山裝，黑皮鞋擦得锃亮，卻掩不住眼下的青黑——自工業(yè)改革啟動，他帶領軍統(tǒng)日夜監(jiān)視各地動向，密電碼本已換了第三本。
"坐。"一林合上書本，指腹摩挲著燙金書名，"工業(yè)這盤棋算是落了子，但沒有鋒利的刀，再好的鋼材也是廢鐵。"他起身踱步，軍靴踏過青石板的聲響驚起池邊白鷺，"給各戰(zhàn)區(qū)發(fā)電，軍長以上主官，九月齊聚黃埔。"
戴笠瞳孔微縮："前線還在于赤黨作戰(zhàn)，而且，那些地方軍閥恐怕......"
"中央軍必須全員到齊。"一林猛地轉身，目光如炬，"粵軍、桂軍、晉綏軍，愿意來的敞開大門，不來的......"他冷笑一聲，"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防空警報的嗚咽，兩人同時望向天際——這已是本周第三次日本軍機的偵察飛行。
“開課后前線之事可以先放一放。”等飛機飛過，一林又說：“各軍的副軍長在開課期間負責軍中各項事務。中央軍會得到兵工廠里生產(chǎn)出來的德式武器，讓那些副軍長組織展開全軍操演，熟悉兵器，整頓軍紀，提升中央軍的戰(zhàn)斗力。”
“好的。”戴笠點頭。沉默了半晌，還是做出決定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委員長訓練軍官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在這緊要關頭，赤黨正處于弱勢，當給予決定性的一擊，這時卻要放棄，恐怕……”
“恐怕什么？我猜你是想說他們會重新成長，卷土重來，是吧？”一林拍了拍愛將的肩頭，輕笑道，“雨農(nóng)啊，你說說，我們剿匪已經(jīng)過了幾時?。俊?/p>
“自國民政府成立以來已八年有余。”戴笠答道。
“是啊，八年了…”一林感嘆道，“這八年，我們傾盡全力，始終沒有讓他們真正消失，你知道為什么嗎？”
戴笠搖了搖頭。
“因為他們是真正適合中國的黨?！贝黧彝酌涂s，“他們聯(lián)合農(nóng)民，工人，聯(lián)合全中國真正的大多數(shù)人，他們的黨員會死，領袖會死，但他們的思想不會死，可以這么說，只要我們沒有殺光每一個信仰他們的農(nóng)民，每一個信仰他們的工人，我們就沒有消滅掉他們，這就是他們?yōu)槭裁从心敲磸姷纳?。八年來我們都沒有徹底消滅他們，你覺得，今年如果不放松的話，可以消滅他們嗎？”
戴笠喉頭滾動，想出言反駁，但話到嘴邊卻又難以出口。顯然，以前長期與地下黨纏斗的經(jīng)歷提醒著他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敵人：他們堅定、勇敢、無所畏懼，是令所有敵人都膽寒的戰(zhàn)士。最后，他也只無奈的搖搖頭，一林大笑著又拍了拍他的肩。
一段談話之后，夜色漸深，戴笠起身告退。走前，一林在背后喊住他：“給自己放個假吧。”戴笠微微一笑，默默退去。一林也知道，在這危急時刻，沒有人可以放松心弦，尤其是這位龐大國家間諜網(wǎng)絡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