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血病復(fù)發(fā)，我苦苦等了一年多，終于等到合適骨髓。
可就在我將要進(jìn)行骨髓移植手術(shù)前，捐贈人卻毀捐了。
電話對面?zhèn)鱽砭栀浫思覍倬芙^的聲音：
「林倩不能捐贈骨髓，她懷孕了。」
醫(yī)生還想再說點什么的時候，男方不耐煩道：
「有事跟我律師聯(lián)系?！?/p>
說完，「啪嗒」一聲掛了電話。
我看著醫(yī)生歉疚的眼神，淚水撲簌簌往下掉。
沒有合適的骨髓移植，我只能再茍活一個月。
可比起面對死亡更讓我痛苦的是，
剛剛電話那頭自稱捐贈者家屬的男人，是我的老公。
1.
許攸晚上7點到家的時候，家里一片漆黑。
他打開燈，就見妻子沈棠像只蝦米一樣蜷縮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他光腳走近，把妻子一把抱起，皺了皺眉，小聲嘟囔一句：「怎么又瘦了？」
剛沾到床，我就把臉埋進(jìn)被子里，生怕哭聲泄露出來。
許攸貼心地把被子給我蓋上，再摸著黑出了臥室。
我拿出手機(jī)，自虐似地一遍遍看著林倩給我發(fā)來的微信。
「棠姐，我懷孕了，孩子是許哥的?！?/p>
「許哥說你太弱了，夫妻生活不能盡興。只有我能讓他感受到快樂。」
「這個孩子就是許哥一個月前要了我三次懷上的。」
「他好厲害，我好愛?！?/p>
「現(xiàn)在我懷孕了，你看看，許哥多么開心?！?/p>
隨后附著的是一張許攸溫柔靠在林倩肚子上的照片。
「惡心！」我情緒失控，用力摔了手機(jī)。
正在做飯的許攸驚慌失措地跑了進(jìn)來，一把抱住我安撫道：「棠棠寶寶，做噩夢了吧？那都是夢，別怕，老公在?！?/p>
2.
我夾了一顆蝦仁，在許攸的期待下放進(jìn)口中，故意嚼兩下「呸」地一聲吐了出來。
「不好吃嗎？」許攸趕忙伸手來接：「都吐出來，別吞了?！?/p>
我看著眼前長相清雅斯文的男人，眼眶一紅，還是把剩下的蝦仁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許攸夾了一筷子蝦仁放進(jìn)口中，愣了愣，偷瞧著我的神色：「是不太好吃，看來我的廚藝還需再精進(jìn)。都把我的棠棠寶寶喂瘦了?！?/p>
說謊！
許攸做飯相當(dāng)好吃，只要他在家，飯都是他做的。
剛同居時，我曾一個月被他喂胖20斤。
還是我受不了快胖成球的自己，他才有所收斂。
他對此還頗為洋洋自得，甜蜜道：「這長的不是肉，是我滿滿的愛?！?/p>
「許攸?！刮艺Z帶哽咽：「要是我人沒了，你……」
「呸呸呸，亂說什么？」許攸急迫道：「快跟我一起呸呸呸?！?/p>
許攸眼里深情不似作偽，他人長得好，事業(yè)蒸蒸日上，溫柔有禮，這樣的男人，是容易招惹些爛桃花的。
也許，是林倩P圖，故意說那些話，來離間我跟許攸之間的感情。
「許攸?！刮覕偸窒蛩懸骸嘎犝f沒有一個女人能活著走出男人的手機(jī)，我不信，你把手機(jī)給我檢查一下?！?/p>
「喏，給你。」許攸把手機(jī)解鎖，遞給我。
我仔細(xì)檢查了他所有的社交軟件，連購物軟件我也沒有放過，其中壓根就沒有林倩這個人的存在。
我把手機(jī)還給許攸，許攸揉了揉我的頭，寵溺道：「棠棠寶寶對我有危機(jī)感，這是好事。我的手機(jī)你隨時都可以看?！?/p>
我躲開他親昵的行為，定定看著他：「林倩呢？我怎么沒在你的社交軟件中看見她？」
「林倩？」許攸瞳孔收緊，試探道：「是之前為你捐贈骨髓的捐贈者？」
「你病好之后，我給了她一筆錢作為感謝，之后就沒有聯(lián)系了?！?/p>
「你……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沒什么?！刮业瓝u頭。
許攸，有時候過于干凈，恰恰證明了其中的貓膩。
我有林倩的微信，幫我處理和捐贈者相關(guān)事宜的許攸，又怎么可能連林倩的微信都沒有？
3.
夜晚許攸熟睡后，熟悉的疼痛折磨著我。
生病的人是這樣的，難有一個整覺。我吞服了止痛藥，情緒上頭，拿著菜刀沖進(jìn)臥室。
憑什么受折磨的只有我一個？
我小心翼翼地隱藏白血病復(fù)發(fā)這件事，生怕許攸知道后做出點什么傻事來。
我始終忘不了知道我得白血病，一向冷靜自持的許攸，搖搖欲墜、破碎了的表情。
為了我的病，不信神佛的他，逢廟必進(jìn)，見神就拜。
花了大價錢，全身心撲在尋找合適骨髓捐贈者的事上。
終于等到捐贈者林倩后，我做手術(shù)醒來，第一眼看到許攸。
他自我術(shù)后昏迷，強(qiáng)撐著一直沒有睡覺。
就那樣傻乎乎地盯著我。
他說怕他睡過去后，我人就沒了。
我生病，他1米88的大高個，瘦到了不到120斤，只剩下把骨頭，抱著磕人。
我醒來后，許攸在我旁邊支了個小床，非要拉著我的手才能入睡。
那時看著胡子邋遢、丑爆了的許攸，覺得我應(yīng)該是花光了一輩子的好運氣，才遇到一個那么愛我的男人！
醫(yī)生來檢查的時候，還在感嘆：「姑娘，你有一個愛你的老公。」
醫(yī)院里跑前跑后，不假于人，事事關(guān)心，細(xì)心照顧。
我拿著菜刀比在他的脖頸處，遲遲下不了手，背叛是真的，可當(dāng)初的那些好，也同樣是真的。
4.
許攸翻了個身子，許是感受到我冰冷的審視，他緩緩睜開眼。
在透過窗戶晃蕩進(jìn)來的微弱光亮下，他一眼就瞧見了坐直了身子的我，笑道：「大半夜不睡覺，難道是被你英俊的老公給迷住了？」
許攸每次看向我的時候，那雙星星眼，閃著亮光，像是愛慘了我。
我每次生氣，看著他那雙眼睛就氣不起來了。
許攸總是能一眼就發(fā)現(xiàn)我，哪怕是在密集的人群中，他也能穿過人群找到我。
就像現(xiàn)在，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我，而不是他脖頸下，威脅著他生命的冰冷刀具。
我左手遮蓋住他的星星眼，輕聲問道：「許攸，你會一輩子愛我嗎？」
「不會~~」許攸拖長尾音，再道：「不止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我許攸都愛沈棠，我們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可是許攸，愛是有時效的。
你還能愛我多久我不知道，幸運的是，我對你的愛，最多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5.
「你在看什么？」李醫(yī)生伸手在我眼前晃晃。
我努力扯起嘴角，搖搖頭。
「不要灰心，我建議你盡快辦理住院，痛苦……也可以有所緩解……」李醫(yī)生眼帶同情：「別笑了?！剐Φ帽瓤捱€要難看。
「不了，這段時間麻煩李醫(yī)生了?！瑰e過了那次手術(shù)，我的身體已經(jīng)等不起，也經(jīng)不起折騰了。
接下來的時間不過是數(shù)著天數(shù)過日子罷了。
我躬身道謝，逃離。
還沒走出醫(yī)院，我就看見許攸林倩走在一起。
我躲在暗處，像個偷窺狂一樣跟著兩人。
林倩想要伸手挽住許攸，許攸神情不耐，閃身避開。
林倩癟嘴，故意沖著路人撞了上去，許攸攬住林倩，護(hù)住她往前走。
林倩俏皮地沖著許攸眨了眨眼，許攸無奈，任由林倩親昵地抱住他。
既不主動，也不拒絕。
他倆一起進(jìn)了婦產(chǎn)科。
6.
「棠姐，你剛都看見了吧？」
我抬眼看著林倩，她從我最開始認(rèn)識的鎮(zhèn)上樸素小姑娘，變成如今的都市麗人。
一身名牌，看著我的眼神里帶著驕傲得意。
我越過她，想要離開。
我并不想跟小三多說什么。
這段感情里，我怪的，從始至終都只有許攸一人。
「你不許走！」林倩扯住我不放我離開：「你不答應(yīng)我離開許哥，你就不許走?！?/p>
咳咳咳?！刮以街?，越使不上力。
林倩半跪在地，大聲嚷嚷：「姐姐，我懷孕了，求求你放我孩子一條生路。」
周圍人怪異的眼神，像在我的心上寸寸凌遲。
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zhuǎn)，我死死咬住舌頭，試圖從疼痛中恢復(fù)清明。
我垂著眼，這次輕松從林倩手中掙扎出來，她順勢倒在地上。
很膚淺的小把戲。
「呵?！刮依溧鸵宦?，掏出紙巾厭惡地擦了擦被林倩握過的地方，真臟啊。
我湊近林倩耳邊：「我勸你最好別惹我，當(dāng)好你陰溝里的老鼠。不然我掀了桌，讓你的許哥知道你背著他干了什么?！?/p>
林倩臉色慘白，恨恨道：「你都快死了，能陪許哥走到最后的是我！」
「許哥是愛我的，證據(jù)就在他車上?！?/p>
她跌跌撞撞地逃開。
我知道許攸愛我，許攸對我的愛，向來放在明處，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也猜到林倩不敢賭我在許攸心中的位置。
可那又如何？
背叛就是背叛，許攸只愛我一個，真的很難嗎？
7.
也許，我該感謝許攸對我的不設(shè)防，連備用機(jī)上的開機(jī)密碼都是我的生日。
手機(jī)上的軟件僅有兩個，一個微信，一個淘寶。
淘寶上都是他買給林倩的購物記錄，其中大到女生奢侈品，小到米油這種生活用品一應(yīng)俱全。
買的最多的還是計生用品，以及性感cos服。
微信上的聯(lián)絡(luò)人寥寥幾個，許攸的父母，林倩。
許父最新消息：
「沈棠上次給你媽買的那個驢包，你媽就只背出去一次。又貴又不能裝，你多教教她為人處事，別窮人乍富就不知道節(jié)儉?！?/p>
許母的新消息恰好彈進(jìn)來：
「我今晚熬了雞湯，你給林倩送過去?！?/p>
「對了，你也順帶給沈棠送過去，糊弄一下?！?/p>
「她從小沒爹媽，缺愛，要是她以后發(fā)現(xiàn)了林倩那事，你就把這些事全推在我身上，說是我想要孫子逼你的。別影響你倆感情?！?/p>
「再說了，她自己不能生，還不允許別人幫你生了？」
……
許攸和林倩兩人的消息很多，我一一翻閱，看見的是林倩跟匯報工作似的，按時按點向許攸匯報自己的一日三餐。
這些消息，許攸看心情選擇性回復(fù)。
可林倩白天發(fā)的性感照片、cos的收貨截圖、稱呼主人的性感挑逗，許攸倒是每一條都回復(fù)了。
我是說許攸每天按時回家，是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讓林倩懷孕的？
原來是把林倩養(yǎng)到了公司。
我的眼睛干澀，有種淚流干的錯覺。
其實我從小到大極少哭，父母外出打工后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外公外婆養(yǎng)我長大。
可外公外婆還沒享上我的福，也早早地去了。
我曾和許攸去看一部催淚電影，電影院里此起彼伏的啜泣聲，只有我是笑著看完。
我跟許攸偶爾一次吵架，他拿這事出來評價我：「你冷漠得簡直讓人可怕?！?/p>
吃夠了生活中的苦的我，能讓我哭的人和事，極少。
許攸，算一個。
可許攸，我現(xiàn)在好像快要流干了能為你流的淚。
許攸給我發(fā)來了消息：「棠棠寶寶，我媽專門為你燉了雞湯，念叨你瘦了要好好補(bǔ)補(bǔ)。我媽多關(guān)心你，我都吃醋了?！?/p>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許攸才是個好演員。
算了吧，許攸。
戀愛四年，婚姻六年。
你當(dāng)初用六個月追我，我用六天離開你。
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吧。
8.
計劃離開的第一天。
我開始打包家里的日用品，衣服、包包、鞋子，通通不要了。
「怎么突然想起收拾房間了？我來幫忙?！?/p>
「咦？這個包不是去年我送你的禮物，也要打包？」
許攸的聲音從我身后響起，接過我手上的衣服，幫我打包裝起。
我淡淡道：「換季了，穿不到、用不到的物品都收拾一下?！?/p>
「媽讓我?guī)Щ貋淼碾u湯，你趁熱喝?！?/p>
許攸把我推出臥室，討好道：「剩下的事都交給我?！?/p>
我順從地把雞湯倒進(jìn)碗里，沒兩分鐘，許攸著急走出臥室：「公司有事，我先出去一趟。晚上估計會晚點回來，你先睡，別等我?！?/p>
他只是通知我，都來不及聽我的回答，人就跑得沒影了。
兩個小時后，我收到了林倩發(fā)來的小視頻。
男人在小而精致的廚房里，正在烹煮著什么，水蒸氣氤氳的背景，看著十分美好。
我終于放下那碗一直端在手里的雞湯，上面漂浮著讓人倒胃的雞油。
冷掉的雞湯，連狗都不吃。
臟了的男人，我死也不要。
9.
「姑娘，這些東西你都不要了？」
清潔阿姨反復(fù)跟我確認(rèn)。
「不要了?！?/p>
把連連感謝的清潔阿姨送走，我坐在家里開始瘋砸手上能拿到的所有物品：家用小電器、電腦、電視、碗碟、調(diào)味品……
我恨許攸，恨他薄情寡性，恨他背叛我們的感情。
我最恨的還是他惡心的出軌，卻葬送了我生的希望！
砸累了，看著一片狼藉的屋子，我心滿意足地拍了一張照片發(fā)給林倩。
沒一會兒，我就收到許攸的消息：「棠棠寶寶，公司的事情比較棘手。這兩天就不回家了，我在公司待兩天。」
隨后，還發(fā)了一張他在公司工作的照片。
許攸的合伙人也給我發(fā)了道歉的消息。
在騙我這件事上，他還真是算得上用心良苦。
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我笑著拖著行李箱，離開了這個以前我稱之為家的地方。
原來離開許攸，一天的時間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