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茶館時已近黃昏。周予安買下了老人珍藏的一塊老布料，許沐晴則得到了那本相冊的復(fù)印件。兩人沿著蜿蜒的小巷往外走，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
"剛才那孩子很有天賦。"周予安突然說，"我七歲時，也像他那樣追著人要學畫。"
許沐晴想起周予安很少提及的父親——那位知名畫家，據(jù)說性格古怪，常年不在家。她想問更多，卻被一陣鈴聲打斷。
周予安接起電話，表情逐漸嚴肅："什么時候的事？...好，我馬上回工作室。"
"怎么了？"許沐晴問。
"一批進口面料出了問題。"周予安收起手機，"得回去處理。"他猶豫了一下，"你先回雜志社？"
"我跟你一起去。"許沐晴脫口而出，"既然是合作企劃，面料問題我也該了解。"
周予安工作室一片忙亂。助理小林正對著電腦發(fā)愁，見兩人進來如見救星："周老師，意大利那邊說這批羊毛混紡有問題，要延期交貨。"
"秋季發(fā)布會怎么辦？"周予安皺眉翻看郵件，"替代方案呢？"
"可以用國產(chǎn)面料，"小林小心翼翼地說，"但質(zhì)感可能..."
許沐晴湊近看屏幕上的樣品圖，突然想起什么："今天在城東不是收了幾塊老布料嗎？其中那塊深灰色的，質(zhì)感很特別。"
周予安眼睛一亮，迅速翻出那塊布："這是老工藝織造的，厚度和垂感確實接近..."他轉(zhuǎn)向小林，"聯(lián)系張師傅，看能不能復(fù)刻這種織法。"
"但風格會不會太傳統(tǒng)？"許沐晴拿起另一塊樣品，"發(fā)布會主題是'未來感'。"
"所以要改造。"周予安展開設(shè)計圖，"比如在這里加入激光切割..."
"那會破壞布料本身的紋理。"許沐晴打斷他，"不如用不對稱拼接，保留傳統(tǒng)質(zhì)感的同時..."
兩人越討論越激烈，聲音逐漸提高。許沐晴堅持傳統(tǒng)元素的完整性，周予安則更注重創(chuàng)新表達。爭論到某個節(jié)點，周予安突然拍桌："你總是這樣！死守規(guī)則不敢突破！"
許沐晴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震住，血液瞬間沖上臉頰："你說什么？"
"十年前也是，"周予安的眼睛暗了下來，"寧可相信別人的話，也不肯聽我解釋。"
空氣凝固了。許沐晴攥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讓她保持清醒："我們是在討論設(shè)計。"
"是嗎？"周予安冷笑，"那你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許沐晴猛地抬頭，正對上他灼人的目光。那一刻，她意識到他們爭論的早已不只是面料問題。十年的隔閡像堵透明的墻，明明近在咫尺，卻誰都不敢率先跨出那一步。
"我回雜志社了。"許沐晴抓起包包，"等你冷靜下來再談。"
周予安沒有挽留。許沐晴走出工作室時，聽到身后傳來重物砸在墻上的悶響。
出租車里，許沐晴摸出胸前的銅墜，鬼使神差地再次打開。藥片安然躺在里面，但在光線某個角度下，她似乎看到內(nèi)蓋上有極小的刻痕。還沒等她仔細查看，手機震動起來。
陳巖的短信：「明天上午十點，總部有人要見你，關(guān)于海外分社的事。」
許沐晴望著窗外流動的霓虹，突然感到一陣疲憊。銅墜貼在皮膚上，已經(jīng)染上她的體溫。她輕輕合上蓋子，卻沒有摘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