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里，只有老舊卷宗散發(fā)出的紙張與塵?；旌系臍馕?。
我將李亦凡“神機妙算”過的每一樁案件卷宗，整整齊齊地在紅木長桌上一一鋪開。
地點不同，手法各異，唯一的共同點，似乎就是我都在場。
這算什么共同點。
我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皮膚。
思緒不由得飄回三年前，李亦凡剛來工作室的時候。
那時的他，還是個剛出校門的年輕人，戴著黑框眼鏡，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飾的崇拜。
可現(xiàn)在，這個我曾傾囊相授的后輩，正用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方式，將我辛苦得來的果實，輕描淡寫地竊取，然后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勝利者姿態(tài)。
人心，原來比任何復雜的案情都更難勘破。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將情緒剝離，像解剖尸體一樣，冷靜地分析著每一個環(huán)節(jié)。
突然之間，一個思路闖進我的腦海。
排除了其他可能性，即使再荒謬，那也是真相。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手機鈴聲將我的思緒從震驚帶來的余波中拉出來。
“吳老師，城西玫瑰園小區(qū)發(fā)生一起入室盜竊案，現(xiàn)場有點奇怪，你和亦凡能過來一趟嗎？”
我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弧度。
“當然?！?/p>
我沒想到這么快我的想法就有機會證實了。
玫瑰園小區(qū)的案發(fā)現(xiàn)場，依舊是熟悉的警戒線，熟悉的圍觀群眾。
李亦凡站在走廊里，閉著眼睛，單手撫著額頭，嘴里念念有詞，儼然一副正在與案發(fā)現(xiàn)場“靈魂共振”的大師模樣。
我沒有理他，徑直穿過警戒線，走進了案發(fā)的那戶人家。
很快我就帶著推理手稿從案發(fā)現(xiàn)場出來，李亦凡果不其然已經(jīng)成功完成了案件的推理。
“……小偷的手法很高明，他不是從常規(guī)的門窗進來的，大家可以去檢查一下天花板的通風管道?！?/p>
“而且，他為了拖延案發(fā)時間，很可能故意撥亂了保險柜的密碼盤，讓失主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依然和我的推理一模一樣。
我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聲在安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突兀。
張警官立刻投來不滿的目光，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吳老師，你笑什么？是不是覺得亦凡比你先破案，心里不舒服了？”
我連忙擺了擺手，臉上堆起一副疲憊又無奈的笑容。
“沒有沒有，張警官你誤會了?！?/p>
“我只是在感慨，自己是真的老了，腦子跟不上你們年輕人了?！?/p>
“才三十歲，怎么就老了？”
旁邊一個看熱鬧的輔警忍不住小聲嘀咕。
我沒理會他的吐槽，清了清嗓子，用一種不大卻足以讓所有人聽清的音量，緩緩開口。
“所以，我決定，從今天起，正式退出偵探工作室?！?/p>
一句話投下，瞬間在警員之間炸響。
“退出了？也好，省的再浪費我們出警的時間了?！?/p>
“每次都是在現(xiàn)場磨磨蹭蹭的，哪像李神探，一來就有答案了?！?/p>
他們先是小聲的議論，漸漸地聲音便大了起來。
“我覺得吧，就應該讓李神探來當我們的首席顧問，像吳老師這樣的還是盡早退休好了。”
“就是，他這種遺老還是趕緊滾吧?！?/p>
只有李亦凡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肉眼可見的慌亂。
“吳老師，您不能走！工作室不能沒有您，您才是主心骨??！”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里滿是欣慰與鼓勵。
“偵探工作室有你這位神探就夠了?！?/p>
“但……工作室真的不能沒有你啊！”他幾乎是大聲哀求。
我看著他那張寫滿真誠的臉，笑的愈發(fā)燦爛。
這就是他能“案件回溯”的真相。
李亦凡能成為神探不是因為他的能力，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