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周澤川耳邊是尖銳的嗡鳴，飛濺的血液落在臉上。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
保護他的人，是溫晴。
眼前的溫晴臉上依舊毫無血色，那雙眸子卻無比清明。
黑色的瞳仁比天邊最亮的星星還要明亮。
看到他平安無事，溫晴咧開嘴，想安撫他自己沒事。
可緊接著，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她口中噴出。
周澤川的瞳孔縮成針尖狀，他低頭，看到她胸前暈染開的血跡。
阿青還想開第二槍，被反應迅速的警察當場擒獲。
他抬手捂住溫晴的槍傷，可血水從指縫溢出。
他能感覺到溫情疼痛發(fā)抖的身體，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一點點失去熱量。
溫晴要死了。
這是周澤川第二次親身經歷如此慘烈的現場。
第一次，是周澤海身死。
“溫晴，溫晴！”
周澤川慌亂的叫著她的名字，“你別睡，別睡！”
溫晴張口，想要說話，鮮血模糊了她的聲音，只有幾聲微弱的“嗬嗬”聲被風吹散。
“你要說什么，溫晴?！敝軡纱ㄇ榫w幾近崩潰，他哭著，拼命將耳朵貼近溫晴的嘴邊。
“我在聽，溫晴，我在聽......”
溫晴無力的向后倒去，周澤川抱住他，慢慢跪坐在地上。
他擦拭她被血染紅的臉龐，滿是無助和絕望。
“你讓我怎么跟大哥交代。”
“你不是恨我嗎，為什么救我?！?/p>
“南南怎么辦，你想想南南?！?/p>
溫情呼吸一聲比一聲微弱，她用那雙明亮的眸子注視著他。
周澤川看到其中的溫柔、釋懷。
還有安心。
卻唯獨沒有恨。
她抬起手，輕輕搭在周澤川臉上。
胸腔終于不再流出鮮血，溫晴終于能夠吐露心聲。
她用拇指擦去周澤川的眼淚。
“對.....不起?！?/p>
溫晴這樣說。
“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那不是我的本意......池挽寧很好，你跟她.......在一起，會獲得真正的幸福......”
溫晴喘著氣，像一條離開水面的魚，拼盡全力與死神做著最后的抗爭。
“不要為我哭泣......”
“我去找澤海，這是好事......只是周南......要拜托你了?！?/p>
她話頭一頓，目光落在角落，露出孩子般童真的笑。
“澤海，你來接我了?！?/p>
周澤川心頭一顫，他回頭望去，除了廢棄的塑料瓶和被風卷起的紙巾外，什么也沒有。
“我們走吧?！?/p>
溫晴笑得溫柔，她的眼睛一點點閉上。
下一秒手無力地垂落，在半空中輕輕地晃。
溫晴死了。
周澤川原以為自己會痛哭。
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時，周澤川心中卻沒有任何波瀾。
他輕輕放下沒了氣息的溫晴。
阿青的嗤笑鉆進耳朵。
“真是個傻女人，我只說了句會陪著她，她就死心塌地聯(lián)合我綁架池挽寧?！?/p>
“不枉我竊取傳播周建國猥 褻的資料，讓你們周家在人前抬不起頭?？吹礁吒咴谏系闹芸傄灿腥绱死仟N的一天，我心里也平衡了?！?/p>
周澤川看著他，神情如死水般平靜。他走上前。
一拳狠狠砸在他的下巴上。
阿青被迫閉了嘴。
接著是第二拳，第三拳。
在場無人攔他，任由他發(fā)泄心中的悲痛與憤怒。
周澤川從始至終沒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沉默著抬手、再落下。
直到阿青的挑釁變成求饒，直到他滿臉鮮血，幾欲昏厥。
池挽寧走上前，環(huán)抱住他。
她下巴抵在周澤川的頸窩，聲音平和輕柔，引導他冷靜下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沒人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p>
“不會有人責怪你?！?/p>
周澤川停下動作，偏頭看向她。
池挽寧摸著他的臉，重復道，“你已經做得夠好了?！?/p>
“這不是你的錯?！?/p>
“哥哥不會怪你，溫晴也不會怪你，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結局?！?/p>
平靜的偽裝裂開一道縫，涌出無盡的悲傷。
池挽寧清楚看到其中的脆弱與絕望。
周澤川的眼淚比話語更快一步落下。
他將頭埋進池挽寧的胸口，肩膀微微顫抖，緊咬著牙，悲傷的啜泣還是從唇齒間溢出。
池挽寧心狠狠一揪，抱著他的手更緊了些。
“還有我在。周澤川，你還有我。”
“我們再也不會分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