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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車在一個破敗的城中村停下。
一股濃重的霉味和廉價香水混雜著汗臭的味道,從地下室的入口涌了上來。
蛇姐,那個畫著濃妝的女人,抓著我的頭發(fā),把我拖進(jìn)一間密不透風(fēng)的屋子。
一盞刺眼的燈,一張鋪著廉價絲綢床單的骯臟的床。
她捏著我的下巴,把一管冰冷的針頭扎進(jìn)我的胳膊。
藥水瞬間流遍全身,我的骨頭都軟了,提不起一絲力氣。
她拍著我的臉,啪啪作響。
“從今兒起,你沒名沒姓,就是個玩意兒,給老娘聽話點。”
這是我第二次落到她手里,我死死地盯著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門開了,一個渾身脂粉味的胖女人走了進(jìn)來,像一頭母豬。
她流著口水撲向我。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抬起手,反抗著。
三道血口子,從她的眼角一直拉到下巴。
“啊——”
她尖叫一聲,下一秒,尖銳的高跟鞋跟就狠狠踹在我的肚子上。
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醒來,渾身像散了架一樣疼。
門外傳來蛇姐的咆哮:“媽的,連個客人都伺候不好,還敢撓人?!?/p>
門被一腳踹開。
又是一針扎了下來。
這次,我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明白了。
反抗,只會換來更重的藥,更狠的羞辱。
我的靈魂好像飄了起來,飄到了天花板上。
我冷冷地看著,看著床上那具不屬于我的軀殼。
在下一個女人進(jìn)來之前,我用盡力氣爬到墻邊。
指甲斷了,我就用流血的手指。
在粗糙的墻面上,劃下了第一道血痕。
一道,代表一個。
門開了,又關(guān)上。
我默默地數(shù)著。
第二個。
第三個。
我不再哭,也哭不出來了。
我只默默的數(shù)著。
......
第九十九個。
......
第一百個。
我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飄在天花板上的感覺。
直到有一天,我在房間角落一面布滿裂紋的小鏡子里,看到了自己。
鏡子里那是個什么怪物?
眼睛是兩個黑洞,嘴唇干裂起皮。
亂糟糟的頭發(fā)像一團枯草。
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布滿了指甲印和口紅印,沒一塊好皮。
我看著鏡子里的怪物,忽然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這副鬼樣子,真他媽可笑。
劇烈的咳嗽撕扯著我的肺。
“噗——”
一大口滾燙的鮮血,從我嘴里噴了出來。
廉價的絲綢床單上,被血染紅了一片。
當(dāng)時正在我身上的那個女人,嚇得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跑了。
“操!晦氣!”她抓起包,頭也不回。
蛇姐怒氣沖沖地闖進(jìn)來,看到床單上的血。
她知道,我這個玩意兒,快要報廢了。
但她還想榨干我最后一點價值。
蛇姐找來一個戴著口罩的地下醫(yī)生。
那醫(yī)生草草地在我身上檢查了幾下。
他對著蛇姐,不耐煩地扔下一句話。
“爛透了?!?/p>
“肺也完了,一身的病,會傳染?!?/p>
“沒救了,趕緊處理掉,別砸手里。”
她一把薅住我的頭發(fā),把我像垃圾一樣從暗房里拖了出去。
一個黑瘦的女人蹲在院子里,正等著收貨。
蛇姐吐了口唾沫,指著我。
“這貨快死了,但還能用最后一次,便宜賣你?!?/p>
“拿去給你家老太婆沖喜,正好?!?/p>
那個黑瘦的女人扔過來一盒廉價的胭脂。
成交了。
我被賣掉的價格,一盒胭脂。
暗房那面墻上的血痕,永遠(yuǎn)地停留在了“七百”這個數(shù)字上。
我像一袋垃圾一樣被扔在顛簸的拖拉機上。
我知道,我要被帶去哪了。
前世,我生命終結(jié)的地方。
那個貧困的山村,那個病入膏肓的村長老太,那個塞滿豬糞的豬圈。
所有的一切,都將重演。
我又開始發(fā)燒,意識一陣陣發(fā)黑。
這一次,我還能不能像前世一樣,在咽下最后一口氣后,等來奇跡?
還是說,這一次,我將真正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