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的香火鼎盛，晨霧中飄散著檀香與燭油的氣息。
我正跪在觀音像前虔誠叩拜，
忽聞一陣環(huán)佩叮當，知客僧匆匆迎出去：
“阿彌陀佛，皇后娘娘駕臨，小僧有失遠迎?！?/p>
綠萼連忙扶我起身退到廊下，
只見皇后穿著明黃色繡鳳紋的常服，
在一眾宮女簇擁下走進大殿。
更讓我意外的是，
沈清瑤竟也跟在后面，穿著一身藕荷色宮裝，
手里捧著個描金經(jīng)卷盒，
想來是早就得了消息特意等候。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我與沈清瑤同時行禮，
她卻搶在我前頭抬起頭，
露出精心描畫的眉眼：
“臣女聽聞娘娘要來禮佛，特意抄了部《金剛經(jīng)》供奉?！?/p>
皇后接過經(jīng)卷，隨手翻開看了兩頁，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
“沈大小姐有心了。”
沈清瑤正要謝恩，臉色突然一白。
我順著皇后的目光看去，
只見經(jīng)卷上 “涅槃” 二字被寫成了 “涅磐”，
雖是細微筆誤，在這般鄭重的場合卻格外扎眼。
周圍的宮女們都屏住了呼吸，連香爐里的煙似乎都凝滯了。
“這個字……”
皇后的指尖輕輕點在錯字上，
沈清瑤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眼看就要哭出來。
“娘娘恕罪?！?/p>
我適時上前半步，聲音輕柔卻清晰，
“姐姐許是連日抄寫累了，這‘槃’字與‘磐’字本就相似，
一時筆誤也是有的?！?/p>
我指尖虛點在經(jīng)卷空白處，
“《大智度論》中有云：‘槃?wù)撸鶚?，秦言無為’，
想必姐姐是想起這句才恍惚了?！?/p>
皇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露出贊許的笑容：
“哦？你也讀過佛經(jīng)？”
“臣女幼時曾隨母親讀過幾本?！?/p>
我垂著眼簾恭敬回話，
“不敢在娘娘面前班門弄斧?！?/p>
“沈家二姑娘倒是心細?！?/p>
皇后合上經(jīng)卷，對身邊的嬤嬤笑說，“賞。”
待皇后一行人離開，沈清瑤才敢抬起頭，看我的眼神淬了毒般：
“沈微婉，你故意的！”
“姐姐這話怎講？”
我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皺，
“方才若不是我解圍，姐姐此刻怕是已在佛前受罰了?！?/p>
她被噎得說不出話，跺著腳轉(zhuǎn)身就走，
珠釵上的流蘇因動作太急甩到臉頰，
倒像是被自己氣哭了。
綠萼在我耳邊偷笑：
“姑娘方才那番話，連相國寺的住持都點頭呢?！?/p>
我望著沈清瑤的背影輕輕搖頭。
這點小伎倆，不過是開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