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腐蝕之魔神發(fā)出一聲更慘烈的痛呼。
他的神體內像是被無數(shù)情感撐裂,腐蝕之力徹底失控,順著傷口噴涌而出,卻不再對外攻擊,而是瘋狂啃噬著他自己的軀體。
灰霧急速消散,露出他被自己權柄蝕得千瘡百孔的本體,癱在沙地上動彈不得,眼中只剩下驚恐。
芙洛緩步上前,指尖綠光陡然熾烈如驕陽。那些反噬的腐蝕之力觸及綠光,瞬間像冰雪遇火般消融,而腐蝕之魔神的本體則在綠光中劇烈顫抖,仿佛連靈魂都在被凈化。
“既然敢染指卡瑞忒斯的土地,就得有承擔后果的覺悟?!?/p>
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你的腐朽,不配留在這片正在生長的土地上。”
隨著話音落下,綠光如潮水般涌過腐蝕之魔神的軀體,他連慘叫都沒能發(fā)出,便在光芒中徹底崩解,化作點點灰屑。
芙洛抬手一揮,殘余的灰屑被綠光包裹著升騰而起,在空中凝成一縷黑煙,隨即被徹底凈化成無害的塵埃,散入風中。
原地只留下被腐蝕過的沙礫,而芙洛指尖再次拂過,那些沙礫便如被清泉洗滌,恢復了原本的色澤,甚至有細小的嫩芽從石縫中鉆出。
赤王走過來時,正看見芙洛轉身,綠光在他眼底尚未褪去,像淬了鋒芒的春色。
“處理干凈了?!避铰逭Z氣輕松,仿佛只是隨手拔除了一株雜草。
“省得他回去搬弄是非。”
“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果斷?!背嗤蹩粗切┬律哪垩?,眼底閃過一絲贊許。他本以為芙洛會留手,卻沒料到對方在觸及底線時,竟利落得不留余地。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避铰逍α诵?,指尖輕點地面,幾株耐沙花應聲綻放,將剛才的戰(zhàn)場裝點得生機盎然。
“何況,清理殘渣這種事,我比你擅長?!?/p>
花精靈們早已歡呼著圍上來,鈴蘭花精靈捧著琉璃盞轉圈。
“大人剛才的綠光好美!像把整個花海都裝進光芒里了!”
虞美人精靈則湊到赤王身邊,眨著眼睛道:“赤王大人剛才是不是也覺得解氣?我看見您嘴角都翹起來了呢。”
赤王咳了一聲,別開臉去看遠處的沙丘,耳尖卻悄悄泛了紅。
風卷著花香掠過,帶著凈化后的清爽,他忽然覺得,芙洛剛才那句“清理殘渣我更擅長”,配上眼底未散的綠光,竟比任何花海盛景都要耀眼。
芙洛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正彎腰查看新生的花苗,忽然想起什么,回頭沖赤王揚了揚下巴。
“剛才那家伙說我靠臉——你說,他是不是眼瞎?”
赤王轉頭看他,夕陽的金光落在芙洛發(fā)梢,混著綠光像落了層碎星,他沉默片刻,忽然道。
“是?!?/p>
頓了頓,又補充道,“不僅眼瞎,還蠢?!?/p>
遠處的鐘樓與花鐘再次同時敲響,聲浪里仿佛都帶著笑意。而那株紅根雙色花,此刻正在苗圃里舒展花瓣,紅根纏著赤王送的壓條石,綠莖迎著風,像在無聲地應和著這樣的默契。
回到卡瑞忒斯時,暮色已漫過巨石。老匠正帶著人給花鐘加新的藤蔓齒輪,見兩人回來,忙放下手里的活計。
“大人,剛從烏托邦送來些新釀的花蜜酒,說是慶?!彼挍]說完,就被突然冒出來的風信子精靈搶了話頭。
“慶祝大人把那團灰霧燒成渣渣!”
赤王瞥了眼蹦蹦跳跳的精靈,沒說話,卻任由鈴蘭花精靈把盞盛著花蜜酒的琉璃杯塞進手里,酒液帶著淡淡的花香,入口竟有股暖意,像摻了點地火的溫度。
芙洛靠在巨石上,看著花精靈們圍著篝火跳舞,有個蒲公英精靈不知從哪學來沙漠的鼓點,正用花瓣敲著赤王送的壓條石,節(jié)奏竟意外地合拍。
他忽然覺得,卡瑞忒斯的夜晚比烏托邦熱鬧多了——有砂巖的沉厚,有花海的輕盈,還有……身邊這人身上若有似無的沙腥味。
“在想什么?”赤王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里還拿著那杯沒喝完的酒。
“在想,”芙洛轉頭看他,火光在他眼底明明滅滅,“下次再有不長眼的來,讓他們嘗嘗花藤絞碎砂巖的滋味。”
赤王低笑一聲,喉結動了動:“不用下次?!?/p>
他抬手往篝火里扔了塊紅砂巖,火星“噼啪”炸開,映得兩人之間的空氣都暖了幾分,“現(xiàn)在整個沙漠都知道,花神的花粉能秒殺魔神?!?/p>
遠處的花鐘忽然“叮咚”響了一聲,是老匠調試好了新齒輪。藤蔓與銅鈴的聲音混在一起,像在為這場對話伴奏。
芙洛看著赤王被火光染紅的側臉,忽然想起腐蝕之魔神那句“靠臉”的嘲諷,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或許那蠢貨唯一沒說錯的,是他確實挺喜歡看赤王耳尖發(fā)紅的樣子。
夜深時,花精靈們都睡了,篝火也只剩點余燼,赤王起身要回阿努比斯城,走到巨石旁卻停住了腳。
那株紅根雙色花不知何時被搬了過來,就放在石縫里,花瓣上還沾著點夜露,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這花……”
他剛想說什么,就見芙洛走過來,指尖在花根上輕輕一點,紅根立刻順著砂巖的紋路蔓延,在石面上織出片細密的網,像給巨石系了條綠腰帶。
“讓它在這兒守著吧?!避铰迮牧伺氖稚系幕?,“比鐘樓的銅鈴靠譜?!?/p>
赤王看著那片紅根綠莖,覺得這花倒像個楔子,把沙漠與花海牢牢釘在了一起。他沒再說什么,轉身走進夜色里,斗篷掃過地面時,特意避開了那些剛冒頭的花苗。
芙洛站在巨石旁,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沙霧中,發(fā)現(xiàn)那株雙色花的花瓣正對著赤王離去的方向微微顫動。
他伸手碰了碰花瓣,指尖傳來一絲極輕的暖意,像有人把地火的余溫悄悄藏在了里面。
夜風穿過卡瑞忒斯,帶著砂巖的沉靜與花草的呼吸,鐘樓與花鐘的影子在地上交疊,像兩個依偎在一起的輪廓,在月光下慢慢沉淀成這片土地最安穩(wěn)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