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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蒼瀾迷霧:影刃之鑰 柔小滿 158109 字 2025-07-20 05: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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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單調(diào)的哐當(dāng)聲,此刻在眾人耳中卻如同催命的鼓點。窗外濃稠的黑暗仿佛有了重量,沉沉地壓在心頭。西南方向的未知威脅如同懸頂之劍,而車廂內(nèi)彌漫的壓抑和猜疑,更讓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

山貓李彪喘著粗氣坐回座位,臉色依舊難看,但眼中兇戾的火焰被強行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野獸般的警覺。他不再看白露,而是猛地拉開他那鼓鼓囊囊的戰(zhàn)術(shù)背包,動作粗暴地翻找起來。金屬碰撞的叮當(dāng)聲在寂靜的車廂里格外刺耳。很快,他掏出了幾樣?xùn)|西:幾個形狀奇特、如同粗短金屬管般的裝置,幾卷纏繞緊密的引線,還有一小盒散發(fā)著刺鼻化學(xué)氣味的膏狀物。

“媽的…不管是什么鬼東西…”

山貓低聲咒罵著,手指卻異常靈活地開始組裝那些金屬管,動作帶著一種亡命徒特有的、對危險和破壞的嫻熟。

“…敢靠近,老子先送它一程‘開胃菜’!”

他將組裝好的幾個簡易爆炸裝置,小心地放在腳邊,又將那盒膏狀物貼身收好,眼神兇狠地掃視著車廂連接處的門和窗戶,像一頭被逼入角落、準(zhǔn)備拼死一搏的惡狼。

老煙槍孫國富的咳嗽似乎緩和了一些,但渾濁的眼睛里依舊布滿驚懼的血絲。他哆嗦著手,從懷里摸出一個巴掌大小、邊緣磨損得厲害的舊羅盤——不是鬼手七那種古舊的黃銅盤,而是一個老式的軍用指北針。他用力拍打著指北針的側(cè)面,又對著指針哈了幾口熱氣,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依舊微微顫抖、但比鬼手七那個瘋轉(zhuǎn)的羅盤穩(wěn)定得多的指針。

“咳…咳咳…西南…磁偏角…異常增大…”

老煙槍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痰音,但語氣卻異常專注,仿佛回到了他在地質(zhì)隊鉆探地下迷宮時的狀態(tài)。

“…不是…不是單純的地磁紊亂…底下…咳咳…底下有東西…大的…鐵疙瘩?還是…別的啥…在…在‘吸’…干擾源…肯定在地下…或者…緊貼著地皮…”

他一邊咳嗽,一邊神經(jīng)質(zhì)地用枯瘦的手指在布滿油污的車窗上虛畫著,仿佛在勾勒地下的地質(zhì)結(jié)構(gòu)。

“…黑風(fēng)坳…那地方…我年輕時候…咳咳…跟隊去探過…石頭硬…結(jié)構(gòu)怪…下面…可能有…富磁鐵礦脈…或者…空的…大洞…”

“富磁鐵礦?或者空洞?”

老K立刻捕捉到關(guān)鍵信息,手指在平板上飛快操作,調(diào)出離線地質(zhì)圖

“如果是大型礦脈,確實能解釋這種強度的磁場異常和信號屏蔽!但…如果是空洞…”

他抬起頭,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宇哥,如果是人為的,把干擾設(shè)備藏在天然地下空洞里,那隱蔽性和持續(xù)性就太可怕了!如果是‘那種東西’的老巢…”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陳教授推了推滑落的眼鏡,湊近老K的平板,仔細(xì)看著地質(zhì)圖上的標(biāo)注和等高線,又對比著鬼手七那個依舊在微微顫抖的古銅羅盤,眉頭緊鎖:

“《滇西異聞錄》殘卷里有提到…‘地肺’之說。言某些極陰煞地,地脈扭曲,能自發(fā)紊亂陰陽,干擾心神…甚至…滋養(yǎng)邪穢。若黑風(fēng)坳下有巨大空洞,又與‘鬼哭嶺’地脈相連…恐怕…”

他的聲音帶著學(xué)者的嚴(yán)謹(jǐn),卻也掩不住深深的憂慮。

鬼手七縮在角落,緊緊抱著他那油布包裹的古銅羅盤,身體依舊在發(fā)抖,但嘴里念念有詞的聲音卻變了,不再是單純的恐懼咒語,而是夾雜著一些晦澀難懂的口訣:

“…巽位生風(fēng)…離火不明…坎水倒懸…兇煞聚于坤地…西南…大兇…大兇之地…有…有‘陰眼’…在…在地下…在動…它在動!”

他突然指著西南方向的車窗外,聲音尖利而驚恐!

幾乎在鬼手七尖叫的同時!

“滋啦——?。?!”

一聲極其尖銳、如同無數(shù)指甲刮擦金屬板的噪音,毫無征兆地在整節(jié)車廂內(nèi)炸響!聲音仿佛來自四面八方,又像是直接鉆進(jìn)每個人的腦髓!燈光劇烈地閃爍了幾下,瞬間熄滅!整節(jié)車廂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只有老K平板電腦的屏幕還頑強地亮著幽光,映照出幾張瞬間慘白的臉!

“啊——!”

鬼手七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操!”

山貓猛地抓起了腳邊的爆炸裝置。

老煙槍驚得連咳嗽都忘了,指北針脫手掉在地上。

陳教授發(fā)出一聲壓抑的驚呼。

張?zhí)煊畹男呐K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手槍!本能地看向白露的方向!

黑暗中,只有老K平板屏幕的微光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白露依舊坐在那里,但她的身體,在燈光熄滅的剎那,已經(jīng)如同繃緊的弓弦般瞬間彈起!不是驚恐的后退,而是一個蓄勢待發(fā)的、近乎貼地的低伏姿態(tài)!右手閃電般反握住了腰后一根烏黑的短棍!棍尖斜指地面,整個人如同一頭蟄伏在陰影中、隨時準(zhǔn)備撲擊的獵豹!

她的動作快得超越了普通人的反應(yīng)極限!在燈光熄滅、噪音炸響、眾人陷入混亂驚駭?shù)乃查g,她就已經(jīng)完成了從靜坐到臨戰(zhàn)姿態(tài)的轉(zhuǎn)換!那雙在黑暗中依稀可辨的深褐色眼眸,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著車廂頂部的通風(fēng)口!仿佛那里,正有什么東西要鉆進(jìn)來!

“手電!快!”

張?zhí)煊畹乃缓鸫蚱屏怂兰诺捏@恐!

幾道慌亂的手電光柱瞬間亮起,在黑暗的車廂里胡亂掃射,光柱顫抖,映照出眾人驚魂未定的臉和散落的物品。

“通風(fēng)口!看通風(fēng)口!”

老K的聲音帶著破音,他的平板屏幕正對著車廂頂部的金屬通風(fēng)柵格!只見那柵格的縫隙里,正緩緩地、無聲無息地彌漫出一縷縷極其淡薄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灰白色霧氣!

那霧氣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冰冷的濕氣和…淡淡的鐵銹混合著腐敗植物的腥甜氣息!正是王硯舟最后信息里描述的濃霧前兆!

“霧!是霧!”

“它來了!它進(jìn)來了!”

山貓目眥欲裂,抓著爆炸裝置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對著通風(fēng)口低吼:

“媽的!出來!給老子出來!”

張?zhí)煊畎纬隽耸謽專涞慕饘儆|感帶來一絲虛幻的安全感,但心臟依舊狂跳不止!他用手電死死照著那彌漫灰霧的通風(fēng)口,厲聲喝道:

“白露!你看到什么了?!”

白露維持著那個低伏戒備的姿態(tài),如同凝固的雕像。深褐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冷的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通風(fēng)口。她沒有回答張?zhí)煊?,只是極其緩慢地、無聲地調(diào)整了一下握棍的角度,棍尖微微上揚,對準(zhǔn)了通風(fēng)柵格的中心。她的呼吸平穩(wěn)悠長,仿佛與周遭的恐慌隔絕,只有全身緊繃的肌肉線條,透露出她如同實質(zhì)的警惕和隨時準(zhǔn)備爆發(fā)的力量。

“不是實體…”

白露的聲音終于響起,在死寂和粗重的喘息聲中顯得格外清冷、鎮(zhèn)定

“…是介質(zhì)。能量攜帶的…信息素?或者…探測觸須?”

她的用詞帶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精確感,仿佛在分析實驗室里的樣本。

“信息素?探測?”

老K猛地反應(yīng)過來,也顧不上恐懼了,手指在平板上瘋狂操作

“它在掃描我們?!在定位?!”

他試圖連接車廂內(nèi)可能存在的、用于監(jiān)控乘客的備用攝像頭,但信號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那彌漫的灰白色霧氣,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牽引,開始緩緩地、如同活物般向著車廂內(nèi)…特別是向著張?zhí)煊睢㈥惤淌谝约啊茁兜姆较颉瓍R聚!帶著一種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視”感!

“操!沖我們來的!”

山貓怒吼一聲,就要將手中的爆炸裝置砸向通風(fēng)口!

“別動!”

白露的聲音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山貓的狂躁!她的目光依舊鎖定著霧氣,但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引爆震動和能量釋放,會立刻暴露精確位置!吸引更大范圍的東西!”

山貓的動作僵住,臉色憋得通紅,但看著那緩緩匯聚、帶著明顯惡意的灰霧,最終還是沒敢扔出去,只是死死攥著爆炸裝置,如同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那…那怎么辦?!”

老煙槍用手電光柱瘋狂地掃射著那匯聚的霧氣,試圖驅(qū)散它。

白露沒有回答。她維持著戒備姿態(tài),深褐色的眼眸深處,冰封的湖面之下,幽藍(lán)的火焰無聲地?zé)肓胰紵?/p>

“密閉空間,霧氣濃度上升會窒息?!?/p>

白露的聲音依舊冷靜,給出了一個“合理”且迫切的行動理由

“破壞通風(fēng)系統(tǒng),驅(qū)散它!”

“對!對!堵住風(fēng)口!”

老煙槍如夢初醒,哆哆嗦嗦地去扯自己破舊的棉襖,想找東西去塞。

“我來!”

山貓低吼一聲,動作更快。他一把扯下自己厚重的迷彩外套,揉成一團,又抄起旁邊座位上一個不知誰落下的不銹鋼保溫杯,就要撲上去堵通風(fēng)口!

就在山貓即將把衣服塞向通風(fēng)柵格的剎那——

白露動了!

快如鬼魅!在眾人手電光柱的晃動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她并非撲向通風(fēng)口,而是猛地一個側(cè)身翻滾!動作迅捷無聲,如同滑行的蛇!翻滾的同時,右手那根烏黑的短棍如同毒蛇吐信,帶著刺耳的破空尖嘯,精準(zhǔn)無比地、狠狠砸在車廂連接處、靠近他們座位的一個金屬消防栓箱的箱門鎖扣上!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那堅固的合金鎖扣應(yīng)聲而碎!

消防栓箱門猛地彈開!里面紅色的消防斧和一卷粗大的帆布水帶露了出來!

“斧頭!水帶!”

白露清冷的聲音在巨響余音中響起,沒有絲毫喘息

“用濕布!包裹住通風(fēng)口!隔絕霧氣來源!快!”

她的動作一氣呵成,張?zhí)煊钔左E縮!心中震撼無以復(fù)加!這反應(yīng)速度!這臨場判斷!這精準(zhǔn)的破壞力!這女人…簡直是為殺戮和生存而生的機器!

“快!照她說的做!”

張?zhí)煊盍⒖谭磻?yīng)過來,厲聲下令!

山貓愣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丟開自己的衣服。

“拿著!警戒門口!”

自己則撲過去,抓起那卷沉重的帆布水帶!

老K也反應(yīng)過來,立刻用手電光柱死死鎖定通風(fēng)口,為山貓指引方向:

“左邊!再往左一點!對!就是那里!堵死它!”

老煙槍和陳教授也手忙腳亂地幫忙扯開水帶。鬼手七依舊縮在角落發(fā)抖,但嘴里念咒的聲音更大、更急促了,仿佛在對抗無形的侵襲。

山貓動作粗魯?shù)珮O其迅速地將沉重的、帶著橡膠和塵土味的帆布水帶一圈圈纏繞、死死堵住了彌漫灰霧的通風(fēng)柵格!那匯聚的、帶著冰冷惡意的灰白色霧氣,被物理隔絕在了車廂之外!雖然仍有極其微弱的、如同蛛絲般的霧氣從縫隙中頑強地滲出,但濃度明顯下降,那股令人窒息的“注視”感也隨之減弱!

“滋啦…”

那尖銳的刮擦噪音也如同失去了源頭,迅速減弱、消失。

車廂內(nèi)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眾人粗重的喘息聲、心跳聲,以及山貓堵完風(fēng)口后累得直喘氣的聲音。手電光柱交織晃動,映照著一張張驚魂未定、布滿冷汗的臉。

燈光閃爍了幾下,重新亮了起來。光明驅(qū)散了絕對的黑暗,卻驅(qū)不散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的巨大陰影和劫后余生的恐懼。

張?zhí)煊罹従彿畔率謽?,后背的衣服已?jīng)被冷汗徹底浸透。他看向白露。

白露已經(jīng)恢復(fù)了坐姿,重新靠在窗邊。那根烏黑的短棍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滑回了腰后的掛帶。她微微垂著眼瞼,仿佛剛才那電光火石般的爆發(fā)從未發(fā)生。只有她額角幾縷被汗水微微浸濕的碎發(fā),和那依舊平穩(wěn)得近乎恐怖的呼吸節(jié)奏,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瞬間的驚心動魄。

老K看著白露那平靜得過分的身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平板上依舊混亂的信號,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

火車依舊在哐當(dāng)…哐當(dāng)…地前行,駛向那片被濃霧籠罩的群山。車廂內(nèi)短暫的喘息之后,是更深沉的死寂。每個人都知道,真正的恐怖,或許才剛剛開始。而那個坐在角落、如同冰雕般的女人,是保護傘,還是…更致命的未知?無人知曉。


更新時間:2025-07-20 05: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