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的話語如同最后通牒,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味砸在唐晚星心上。
回地窖!回到那個埋著詭異青銅棺槨、浸透未知恐怖的地方!
一線生機?更像是主動踏入早已為她備好的祭壇!
喉嚨深處那冰冷的“脈動”驟然加劇,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清晰的、如同細小根須在脆弱血肉中野蠻生長的撕裂感!CT屏幕上那個針尖大小的“高密度鈣化點”,此刻仿佛擁有了生命,正在她的迷走神經(jīng)叢旁貪婪吮吸,膨脹!
“呃……”她痛苦地蜷縮,無聲的呻吟卡在撕裂的聲帶深處,冷汗瞬間浸透病號服。眼前陣陣發(fā)黑,視野邊緣仿佛有無數(shù)靛藍色的細小光點在瘋狂閃爍、蠕動。
沈翊沒有絲毫猶豫。
他無視醫(yī)生的勸阻和自身的內(nèi)傷,強行拔掉唐晚星身上的監(jiān)護導(dǎo)線,動作利落卻帶著不容抗拒的保護性力量。
他一把將虛弱到幾乎無法站立的唐晚星橫抱起來,寬大的風(fēng)衣將她裹緊,隔絕了醫(yī)院刺眼的燈光和嘈雜的人聲,只留下他胸膛傳來的、同樣帶著傷痛的沉穩(wěn)心跳和濃烈的鐵銹血腥氣。
“撐住。”他的聲音低沉而短促,如同命令,更像是一種信念的傳遞。他抱著她,大步流星地沖出病房,穿過驚愕的醫(yī)護人員,徑直沖向停在急診門口的警車。警燈無聲地旋轉(zhuǎn),紅藍光芒在雨夜的濕氣中暈染開,將前路染成一片未知的兇險之色。
警車如同離弦之箭,撕裂雨幕,沖回被層層警戒線封鎖的校園。
雨勢漸小,但陰冷潮濕的氣息卻更加刺骨。苗圃區(qū)域被數(shù)盞強力探照燈照得亮如白晝,泥濘的地面反射著冰冷的光。警戒線外,警察嚴陣以待。中心位置,那個青磚壘砌的地窖入口如同大地張開的黑色巨口,散發(fā)著混合了泥土腥氣、朽木霉味和濃烈靛藍礦物粉末的冰冷氣息。
沈翊抱著唐晚星下車,無視旁人驚詫的目光,快步走向地窖入口。刺骨的陰風(fēng)裹挾著地底深處那股令人心悸的混合氣味撲面而來。唐晚星的身體在他懷中不受控制地顫抖,喉嚨深處的“脈動”與撕裂感在靠近地窖的瞬間變得異??癖?!仿佛地底深處有什么東西正瘋狂地召喚著她體內(nèi)的“朽根之種”!
順著臨時架設(shè)的金屬梯,沈翊抱著唐晚星一步步深入地下。
地窖內(nèi)空間狹小,空氣粘稠冰冷,彌漫著濃重的腐朽氣息。數(shù)盞強力照明燈將中央那具小型青銅棺槨照得纖毫畢現(xiàn)。
棺槨表面的云紋和扭曲簧片浮雕在強光下泛著幽冷的綠芒,那道未合攏的縫隙如同惡魔微睜的眼瞼。棺槨周圍的地面上,散落著清理出來的深灰色粗布碎片和閃爍著幽藍光澤的“噬音砂”粉末。棺槨底部那個清晰的“VII”刻痕,在燈光下如同冰冷的嘲弄。
唐晚星的目光死死鎖定棺槨內(nèi)部。
那團盤踞在青銅基座上的靛藍色枯死藤蔓根須,此刻在她眼中仿佛活了過來!根須上詭異的靛藍色澤如同干涸的血脈,正隨著她胸腔內(nèi)那顆“金屬心臟”的每一次搏動,發(fā)出極其微弱卻清晰的同步震顫!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吸力,正從那藤蔓核心的空置基座(遏云尺的形狀)中散發(fā)出來,瘋狂地拉扯著她喉間的異物!
“呃啊……”她痛苦地在沈翊懷中掙扎起來,雙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的喉嚨,頸托被扯得歪斜!那冰冷的根須“脈動”已經(jīng)不僅僅是感覺,而是如同實質(zhì)的鋼針,狠狠扎進她的神經(jīng)!
“就是那里!基座下的凹槽!”
沈翊的聲音低沉而急促,指向棺槨內(nèi)部葉棠熒光筆記標(biāo)注的“心樞共振點”。
那是一個位于空置基座正下方、棺槨底部的淺槽,形狀不規(guī)則,邊緣似乎有細微的聲波導(dǎo)流紋路。他小心翼翼地將唐晚星放在棺槨旁邊冰冷潮濕的青磚地面上,讓她背靠著冰冷的棺壁支撐身體。
“聽著,”沈翊單膝跪在她面前,雙手用力按住她因痛苦而劇烈顫抖的肩膀,目光如同磐石般堅定,試圖穿透她眼中的混亂和恐懼,“葉棠的筆記不會錯!那個凹槽是唯一的生路!你需要發(fā)出聲音!發(fā)出能引發(fā)它共振、打斷反噬鏈接的‘光河之引’!頻率!想想葉棠的畫!想想那道跨越深淵的光河!那是唯一的‘鑰匙’!”
光河?唐晚星混亂的意識被強行拽回葉棠那幅《淵隙》——那道決絕奔涌、撕裂黑暗的金色光流!跨越鴻溝的勇氣!那感覺……那聲音……
喉嚨的劇痛如同燒紅的烙鐵,每一次試圖吸氣都引發(fā)撕裂般的痙攣。聲帶嚴重受損,根本發(fā)不出任何清晰的聲音!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喉間那顆冰冷的“朽根之種”正在瘋狂生長!細小的、靛藍色的“根須”正沿著她的神經(jīng)和血管,如同貪婪的寄生蟲般向上蔓延,試圖纏繞她的大腦,向下侵蝕她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帶來強烈的眩暈和窒息感!
“呃……嗬……”她徒勞地張嘴,只能擠出破碎的氣音,如同瀕死的風(fēng)箱。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
做不到!她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葉棠標(biāo)注的“光河之引”到底是什么頻率?她不知道!她甚至無法思考!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余光掃過棺槨內(nèi)壁靠近基座的位置——那個清晰的“VII”刻痕下方,似乎還有幾行被厚厚銅銹覆蓋、幾乎難以辨認的細小銘文!在強光燈的照射下,銹層剝落處,隱約露出幾個扭曲的符號,形態(tài)竟與葉棠在熒光筆記上畫的那個簡略“音叉”符號極其相似!
一個瘋狂至極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聲音!頻率!葉棠能“看”到聲音的軌跡!她畫的“音叉”符號,會不會就是……記錄特定頻率的“聲紋圖譜”?!那“光河之引”的頻率,就隱藏在她那幅《淵隙》畫作的金色光河里!
唐晚星猛地閉上眼!不再試圖用受損的喉嚨發(fā)聲,而是將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求生意志、所有對葉棠畫作中那道金色光河的感悟,瘋狂地凝聚、壓縮!她需要“聽”到!不是用耳朵,而是用那種能感知“聲音”軌跡的奇異能力!去“聽”葉棠落筆時,描繪那道金色光河時留下的……最本源的“聲音”印記!
精神高度集中,如同繃緊到極限的琴弦!腦海中,葉棠的《淵隙》畫稿清晰地浮現(xiàn)——那道撕裂黑暗、奔涌決絕的金色光河!她想象著葉棠的炭筆在紙上瘋狂舞動,勾勒光河軌跡的瞬間!那份熾熱的生命力!那份沖破一切的勇氣!
筆尖劃過紙面,勾勒金色光河起點的頓挫——那是積蓄的力量!
線條陡然向上揚起的流暢曲線——沖破束縛的銳利!
光點密集排布的沙沙聲——奔涌不息的生命洪流!
最后那道撕裂畫布邊緣的、戛然而止的銳利筆鋒——跨越深淵的終極決絕!
這些落筆的“聲音”軌跡,在她的精神感知中逐漸匯聚、融合,形成一種純粹而強大的“聲音”意象——一個由無數(shù)高頻、清越、帶著金屬撕裂質(zhì)感的短促音符組成的、不斷向上攀升、最終在頂點轟然炸裂的聲波洪流!
就是它!“光河之引”的頻率!
唐晚星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仿佛燃燒著那道金色的光河!她用盡全身殘存的生命力,不再試圖通過聲帶震動,而是將這份凝聚到極致的“聲音”意象,通過她與生俱來的、能感知和投射聲音核心頻率的奇異能力,如同實質(zhì)的精神力沖擊波,狠狠地、無聲地“投射”向棺槨底部那個標(biāo)注的共振凹槽!
嗡——?。?!
一聲低沉、渾厚、仿佛源自青銅棺槨本身靈魂深處的巨大共鳴聲,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出來!整個狹小的地窖空間劇烈震顫!青磚縫隙里的灰塵簌簌落下!棺槨表面厚重的銅銹如同干裂的皮膚般片片剝落,露出下面更加深邃幽暗的金屬光澤!
凹槽位置,空氣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扭曲,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劇烈震蕩的暗金色能量波紋!這道波紋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間擾動了棺槨內(nèi)部那團靛藍色枯死藤蔓根須與唐晚星體內(nèi)“朽根之種”之間建立的、冰冷的能量鏈接!
“呃啊——?。?!”
唐晚星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無聲嘶吼!仿佛靈魂被強行撕裂!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喉間那顆冰冷的“朽根之種”發(fā)出了尖銳的、如同金屬被強行折斷般的哀鳴!
那些正在她體內(nèi)瘋狂蔓延的靛藍色“根須”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灼燒,瞬間劇烈收縮、枯萎!一股強大而混亂的能量亂流在她體內(nèi)橫沖直撞,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成功了?!反噬鏈接被切斷了?!
然而,就在唐晚星體內(nèi)“朽根之種”哀鳴、根須枯萎的瞬間——
異變陡生!
棺槨內(nèi)那團原本枯死的靛藍色藤蔓根須,如同被注入了一股狂暴的邪異生命力,猛地劇烈蠕動、膨脹充盈起來!原本干癟的根須瞬間變得飽滿、猙獰,表面泛起妖異的靛藍色金屬光澤!它們?nèi)缤瑹o數(shù)蘇醒的毒蛇,瘋狂地扭動著,掙脫了青銅基座的束縛,一部分根須閃電般探出棺槨縫隙,帶著濃烈的靛藍熒光和刺鼻的“噬音砂”氣息,如同致命的觸手,狠狠卷向癱倒在地、因劇痛而失去抵抗能力的唐晚星的脖頸!
另一部分根須,則帶著更加兇悍的力道,如同淬毒的標(biāo)槍,撕裂空氣,發(fā)出刺耳的尖嘯,直刺向旁邊試圖拔槍救援的沈翊!速度之快,遠超人類反應(yīng)極限!
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棺蓋,轟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