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世,泥水里開出的花,該是我的。
江浪拍打著新筑的堤壩,發(fā)出悶悶的響。
我望著被百姓圍住的棚區(qū),突然想起出發(fā)前沈清漪塞給我的信。
她說朝堂上的老臣們開始議論大皇子必成明主,有了擁戴之意。
我是在回京城的馬車上聽到那句童謠的。
“血月現(xiàn),龍椅翻,大皇子,反天顏。”
趕車的老張頭咂嘴:“這詞兒編得邪乎,昨兒個還只在城南茶館傳,今兒個連護城河邊上的小娃娃都會唱了?!?/p>
我攥緊車簾的手青筋直跳。
前世此時,也是這樣的童謠,從街頭傳到宮墻根。
最后變成壓垮李承硯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被關(guān)在宗人府,我跪在御書房外求了三天三夜。
換來的是李承鄴笑的嘲笑。
“停?!蔽蚁崎_車簾跳下去。
巷口三個小娃娃正蹲在青石板上畫月亮。
我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瓦片。
背面用炭歪歪扭扭寫著“周玄親傳弟子”。
周玄。
我捏碎瓦片。
前世蘇晚晴就是跪在他的觀星臺里“算出”我克夫。
害李承鄴剜了我的眼。
回到尚書府時,王氏正舉著雞毛撣子抽掃門廊。
“晚棠,太后賜的珊瑚串在正廳,你倒是擺譜,讓我這嫡母你。”
“母親?!蔽掖驍嗨敖憬隳??”
王氏的雞毛撣子頓在半空。
她最會看風向。
這兩日朝堂上全是“大皇子賑災(zāi)有功”的折子。
連她房里的丫鬟都開始偷偷議論庶女要當皇子妃。
“在佛堂?!彼膽B(tài)度立刻和善起來。
蘇晚晴跪在前世我跪過的蒲團上。
手里轉(zhuǎn)著串沉香木佛珠。
那是周玄去年送她的,說是能與天同壽。
她抬眼,眼尾挑得老高,“聽說太后要賜你玉如意?
“可玉如意再金貴,能比得過承天運的命?”
我盯著她腕間的沉香串。
“姐姐最近和周玄的弟子走得近?”
她指尖一抖,佛珠“嘩啦”掉在地上。
“莫要胡說。”
她彎腰撿珠子,聲音發(fā)顫,“我...我只是替百姓求平安?!?/p>
“求平安?”
我蹲下身,撿起一顆珠子。
“那為何百姓都在傳血月現(xiàn),大皇子反?”
她猛地抬頭,眼底的慌亂藏都藏不住。
我把珠子塞進她手心。
“姐姐可知,血月不是天罰?”
她的指甲掐進掌心。
“你...你又懂什么?”
我沒再理她。
出佛堂時,看見沈清漪的馬車停在府外。
“晚棠?!彼崎_車簾,手里捧著本舊書。
“你要的《天象歷》,我翻了三天藏書閣,總算找到唐開元年間月食的記錄?!?/p>
我翻開書,泛黃的紙頁上寫。
月全食者,月入地影,故呈赤銅色,非兇兆也。
“清漪,”
我合上書本,“明早朝會,你讓人把這書抄三份,一份給大皇子?!?/p>
“一份給左都御史,還有一份...”
我頓了頓,“給皇帝案頭?!?/p>
沈清漪點頭,“我這就去?!?/p>
第二日早朝時。
皇帝端坐在龍椅上,案頭的折子堆得像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