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廣義是被一股濃烈的腳丫子發(fā)酵味熏醒的。
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上鋪床板底下幾道可疑的黃褐色污漬，空氣里彌漫著青春期男生宿舍特有的、混合了汗臭、泡面湯和沒洗襪子的生化武器氣息。他僵硬地扭頭，旁邊床上，黑哥龐吉那兩米三的鐵塔身軀硬是塞進了狹窄的學生床里，整個人像一尊被強行塞進餅干盒的怒目金剛，一條粗壯的腿還霸道地伸到了過道上。
下鋪，張龍星蜷縮在印著卡通小熊的被子里，眉頭緊鎖，似乎夢里都在跟人干架。郭大可抱著他那癟得可憐的乾坤袋睡得正香，口水流了一枕頭。而戰(zhàn)士“尿”……這位哥就牛逼了，他居然懸浮在離床板十公分的半空中，保持著標準軍姿睡姿，金屬面罩下的電子呼吸燈規(guī)律地明滅。
“臥槽？”王廣義一骨碌坐起來，身上的藍白條紋校服布料粗糙得能磨破皮。他趕緊摸出褲兜里的系統(tǒng)手機，屏幕亮起：
【副本：晨曦希望高級中學（重點升學基地）難度：普通】
【任務目標：全員完成高三下學期學業(yè)任務，并參加高考，順利獲得本校畢業(yè)證書?！?/p>
【重要警告：禁止以任何形式傷害副本內任何人員（包括但不限于師生、教職員工、校外人員）。違者扣除健康值，并視情節(jié)追加懲罰?！?/p>
【當前時間：開學第一天，清晨6：00。請盡快前往食堂用早餐，7：10分前進入高三（9）班教室準備早讀?！?/p>
王廣義看著“晨曦希望高級中學”這金光閃閃的校名后綴，再瞅瞅“重點升學基地”幾個字，一股不祥的預感順著脊椎骨往上爬。
“兄弟們！醒醒！出大事了！”王廣義扯著嗓子嚎起來，“咱他媽穿越回高三了！還得高考！”
黑哥第一個被嚎醒，他猛地坐起，“咚”一聲悶響，腦袋結結實實撞在上鋪床板上，直接把那可憐的木板撞出了蛛網般的裂紋?！吧锻嬉鈨?？開席了？早飯在哪？”他銅鈴大眼迷茫地掃視著逼仄的宿舍，臉上寫滿了“這破地方配不上老子干飯規(guī)格”的嫌棄。
張龍星被吵醒，俊臉瞬間罩上寒霜，殺氣騰騰地掀開印著小熊的被子：“何人聒噪？擾人清夢，當……”他后半截狠話卡在喉嚨里，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胸口還印著個巨大?；盏乃{白校服，眼神從暴怒變成了極致的荒謬和屈辱。
郭大可揉著眼睛坐起來，看著自己身上同樣的校服，又茫然的望向四周，小聲問道：“師傅和女巫女士怎么不見了？”
戰(zhàn)士“尿”無聲降落，護目鏡掃過眾人身上的校服，冰冷的電子音響起：“檢測到環(huán)境強制同化。著裝規(guī)范已鎖定。威脅解除協(xié)議：休眠。任務優(yōu)先級：學業(yè)（邏輯沖突）?！?/p>
“行了行了，都別嚎了！”王廣義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你師傅那老梆子都多大歲數(shù)了，給人家校長當?shù)几辉?，咋當學生？肉絲妹子是個女的能住男寢嗎？”
他又指向了系統(tǒng)手機：
“任務都看見了？高考！畢業(yè)證！還不能動手打人！這破系統(tǒng)絕對是教導主任轉世！趕緊洗漱，干飯去！黑哥你再餓下去，我怕你把宿舍樓承重柱當油條啃了！”
十分鐘后，一群畫風清奇的“高中生”出現(xiàn)在宿舍樓下。
清晨的“晨曦希望”沐浴在虛假的陽光下，修剪整齊的草坪，嶄新的塑膠跑道，高大的教學樓貼著勵志標語，穿著同樣藍白校服的學生們抱著書本行色匆匆，空氣中彌漫著書本油墨味和青春荷爾蒙的氣息。
王廣義看著眼前這“歲月靜好”的校園景象，有那么一剎那的恍惚。那些被材料淹沒的深夜，被領導畫餅的白天，蝸居在出租屋發(fā)霉的周末……九年體制內的咸魚生涯仿佛被這虛假的陽光曬化了一絲縫隙，露出底下早已塵封的、屬于“學生王廣義”的一點點東西。
“義哥，還瞅個毛??！前胸貼后背了！”黑哥的破鑼嗓子瞬間把王廣義從文藝青年的幻覺里拽了回來，順便還踹了一腳旁邊無辜的消防栓，那鐵疙瘩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凹進去一大塊。
王廣義眼皮狂跳，趕緊拽著這頭人形兇獸沖向食堂方向。
晨曦希望高中的食堂，寬敞明亮，窗明幾凈，不銹鋼餐盤反射著冷光。打飯窗口上方掛著誘人的菜品圖片：金黃酥脆的炸雞腿、油亮噴香的紅燒肉、粒粒分明的揚州炒飯……
然而現(xiàn)實是骨感的。
當王廣義端著餐盤排在“普餐窗口”時，前面一個瘦弱男剛顫巍巍地說了一句“阿姨，能多給塊肉嗎？”，窗口里那位膀大腰圓、滿臉橫肉、圍裙上沾滿油漬的胖阿姨，立刻用堪比帕瓦羅蒂的嗓門吼了回去：“吃吃吃！就知道吃肉！讀書不行，吃飯第一名！下一個！”
輪到王廣義了。他看著盆里那幾片薄得能透光的肥肉和蔫了吧唧的白菜梆子，堆起一個自認為和煦的笑容：“阿姨，麻煩多打點飯，再來個雞腿……”
胖阿姨眼皮都沒抬，勺子如同精確制導的挖掘機，狠狠插進米飯桶，手腕極其刁鉆地一抖、一顛！滿滿一勺米飯瞬間變得只有半勺，還全是碎米粒！然后那勺子如同沾了屎一樣在紅燒肉的油湯里蜻蜓點水般掠過，甩了幾滴油星在王廣義的米飯上，算是給了“葷腥”。
“下一個！磨蹭什么！”胖阿姨的咆哮帶著唾沫星子噴了王廣義一臉。
王廣義端著那盤寒磣得讓人心酸的“普餐”，嘴角抽搐，九年基層練就的唾面自干神功差點破防。他媽的，這顛勺技術，比他們鎮(zhèn)食堂管理員大姨還爐火純青！
身后傳來更大的動靜。
黑哥的餐盤……那不能叫餐盤，那叫聚寶盆！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目測是普通學生十倍的量！他正站在“特供加量窗口”，窗口里負責打飯的瘦高個男師傅臉都綠了，手抖得像帕金森晚期。
“你馬勒戈壁的你他嗎癌癥晚期啊？那倆爪子要不用就撇了？照這個量再給我來三十份，這點玩意喂貓呢？”黑哥不滿地敲著臺面，巨大的指關節(jié)把不銹鋼臺面敲得砰砰響。
“同……同學，你飯卡……刷爆了……”男師傅聲音發(fā)顫。
“爆了？那玩意兒不是隨便刷嗎？”黑哥一臉茫然，扭頭看向王廣義。
王廣義心里咯噔一下，趕緊掏出自己的飯卡，往旁邊一臺閃著紅光的機器上一貼。
【滴！高一（9）班王廣義，飯卡余額：-85.3元。請速至財務處充值！】
緊接著，郭大可、張龍星、戰(zhàn)士“尿”的卡依次貼上去，全是刺眼的負數(shù)。黑哥一個人，一頓早飯，愣是干爆了第三小隊全員的飯卡。
“嘖，這破壁學校，飯還限量？學生都長身體不知道嗎？惡心死算誰的？”黑哥不滿地嘟囔，端起他那座食物小山，巨大的身軀像坦克一樣碾開人群，找了個空位坐下，開始風卷殘云。那吃相，活像餓死鬼投胎，引得周圍學生紛紛側目，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看怪物般的疏離。
王廣義幾個只能端著各自的“豬食”，灰溜溜地坐到黑哥旁邊的桌子。戰(zhàn)士“尿”看著自己餐盤里那幾根水煮青菜和一小坨米飯，護目鏡藍光閃爍：“營養(yǎng)攝入嚴重不足。預計三小時后機體效能下降27%?！彼闷鹕鬃?，動作精確得像在操作精密儀器，開始進食。
張龍星盯著自己那盤“泔水”，俊臉鐵青，握著勺子的指關節(jié)捏得發(fā)白，周身寒氣四溢，旁邊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度。郭大可倒是很珍惜糧食，小口小口吃著，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在四周打量，似乎在尋找?guī)煾档嫩欅E。
就在這時，一股劣質香煙和汗臭混合的氣息飄了過來。四個穿著校服卻敞著懷、頭發(fā)染得五顏六色、走路吊兒郎當?shù)哪猩鷩诉^來，為首的是個留著莫西干頭、滿臉青春痘疙瘩的矮壯男生，嘴里斜叼著半截煙屁股。
他們看見了正在努力干飯的王廣義眾人，眼睛一亮，快步走向跟前。
“喂！新來的轉校生？”莫西干頭一腳踩在王廣義旁邊的空椅子上，鞋底的泥巴蹭在干凈的椅面上，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王廣義，“懂不懂規(guī)矩？這片兒，我‘坤哥’罩的！新來的，得交保護費！”
他身后一個黃毛小弟立刻幫腔，手指幾乎戳到王廣義鼻子上：“看什么看？說的就是你！還有你們幾個！一人兩百，麻溜的！不然……”黃毛眼神不善的看向眾人，“不然讓你們知道知道什么叫校園生活豐富多彩！”
整個食堂瞬間安靜得可怕。所有埋頭干飯的學生動作都僵住了，打飯的胖阿姨和瘦師傅也默契地轉過身去擦洗那永遠擦不干凈的臺面，仿佛這邊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空氣。連廣播里播放的輕音樂都顯得格外刺耳。
王廣義強壓著火氣，牛馬專屬技能的“忍”字訣發(fā)動，臉上擠出職業(yè)假笑：“坤哥是吧？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你看我們飯卡都刷爆了，實在是……”
“少他媽廢話！”坤哥不耐煩地打斷，唾沫星子噴了王廣義一臉，“沒錢？那他媽是我的問題嗎？自己想辦法，我給你們一上午的時間，今天中午就在這，如果拿不出來...”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抓向黑哥盤子里的茶葉蛋。
就在他那臟手即將碰到的瞬間——
一只沾著油漬、卻蘊含著恐怖力量的大手，如同鋼鉗般猛地攥住了坤哥的手腕！
“嘎嘣——咔嚓嚓！”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骨骼碎裂聲伴隨著坤哥非人的凄厲慘叫響徹食堂！
黑哥甚至都沒抬頭，另一只手還抓著半只油汪汪的雞腿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嘟囔：“滾犢子！你那臉好像讓火山崩過，還學人玩殺馬特，能學明白嗎？”
只見坤哥那只被黑哥攥住的手腕，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小臂的骨頭茬子刺破皮膚和校服袖子，白森森地露了出來，鮮血瞬間染紅了藍白校服！整條胳膊如同被擰了無數(shù)圈的麻花，軟塌塌地垂著，成了一個恐怖的血葫蘆！
“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坤哥像條被扔上岸的魚，在地上瘋狂打滾哀嚎，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他身后那三個小弟嚇得魂飛魄散，臉白得像紙，連連后退，看向黑哥的眼神如同看著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他們架起地上慘叫的坤哥，屁滾尿流地往外跑，連句狠話都忘了撂。
就在坤哥手腕被擰成麻花的瞬間，王廣義褲兜里的系統(tǒng)手機猛烈震動起來。他掏出來一看，屏幕血紅：
【警告！隊員龐吉對副本人員“李坤”造成嚴重肢體傷害（粉碎性骨折）！違反核心禁令！】
【龐吉健康值扣除：50點！當前健康值：-150！】
【隊員龐吉無個人終端，懲罰已疊加！】
【備注：該人員傷勢將在校醫(yī)室被系統(tǒng)強制“快速修復”，但痛苦記憶保留。請引以為戒！】
“草！”王廣義差點把手機捏碎?？畚迨?？還他媽疊加？黑哥的健康值都負到姥姥家了！這系統(tǒng)絕對是屬周扒皮的！
整個食堂死寂一片。剛才還裝作看不見的師生們，此刻齊刷刷地看向王廣義這一桌，眼神復雜得要命——有快意（看來這坤哥平時沒少作惡），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冰冷的同情，仿佛在看一群即將被拖去屠宰場的豬。
在食堂靠窗的角落，坐著四個人。三男一女，穿著同樣的校服，氣質卻與周圍格格不入。他們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流露出同情或畏懼，反而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審視和玩味。其中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眼神銳利如鷹隼的寸頭青年，對著另外三人說道：
“看來那次就是我們本次的任務目標了，這種高質量的系統(tǒng)黑名單追殺，可是一年都沒出現(xiàn)了?。 ?/p>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低頭看了看系統(tǒng)手機，又望了望黑哥，目光中充滿了興奮和迫不及待：“什么時候動手？這次任務結算完，我就能在商城里進一步‘強化’了！”
“不急，任務時長好幾個月呢?！弊郎衔ㄒ坏呐由炝藗€懶腰，露出一副放松的樣子，咱們在這里先享受享受，畢竟這個副本沒有限制。
幾人又一次看向了黑哥一行，同時發(fā)出了毛骨悚然的笑聲。
王廣義只感覺一陣寒意襲來，頓時菊花一緊。
王廣義轉頭看去，和靠窗的四人十目相對，黑色皮夾克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血腥味的冷笑。他手指間把玩著一根一次性筷子，輕輕一捏，那筷子如同朽木般碎裂成粉。
王廣義心頭警鈴大作！旅者！絕對是其他小隊的！那眼神，那氣息，跟吳大夫那種科學瘋子不同，是純粹的、赤裸裸的獵殺者味道！這系統(tǒng)的追殺來的快嗎？
“黑哥！”王廣義壓低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看見窗邊那桌沒？穿皮夾克那個，應該是系統(tǒng)派人了，以后離他們遠點，那是沖著咱來的！”
黑哥剛把最后一口雞腿骨頭嚼碎咽下去，聞言抬起油乎乎的臉，銅鈴大眼掃過窗邊那四人，眼神里充滿了……一種看到同類（食物鏈底層）的純粹嫌棄。“哦，知道了?！彼Y聲甕氣地應了一句，注意力很快又回到自己空蕩蕩的餐盤上，顯然那四個“小蝦米”在他眼里遠不如再搞點吃的來得重要。
同一時間，教師宿舍樓。
王小二老道捻著自己那幾根稀疏的胡子，看著手里系統(tǒng)手機上的任務提示：
【身份：特聘休教師（高三語文）】
【任務：完成高三（9、10、11）三個班下學期的語文教學任務。賺夠12萬元（每節(jié)課補助費60元）】
【警告：禁止以任何形式傷害副本內的任何人員。】
老道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光，看著鏡子里自己那身皺巴巴、明顯不合身的廉價西裝，嘴角抽了抽：“無量那個天尊……讓貧道教書？教這幫小娃娃之乎者也？這系統(tǒng)……怕不是被驢踢了腦子？”
而在高一某間擁擠的八人宿舍里。
一個戴著厚重黑框眼鏡、身材瘦弱得像根豆芽菜的男生，正蜷縮在靠門的下鋪。他死死盯著手中系統(tǒng)手機屏幕上和王廣義一模一樣的任務提示，鏡片后的眼神卻不像外表那么怯懦，反而燃燒著一種近乎癲狂的中二火焰。
“呵……晨曦希望？高考？畢業(yè)證？”曹駱駝在腦海里用意識瘋狂咆哮，“系統(tǒng)！給本王解釋！這他媽是什么幼兒園過家家副本？陷阱在哪里？是不是檢測到本王英明神武才高八斗戰(zhàn)力無雙有大帝之姿，故意設下這低能牢籠來消磨本王的斗志？說！”
他腦海深處，一個冰冷的、帶著游戲電子音效的聲音回應：【分析中……可能性一：副本系統(tǒng)判定宿主‘曹駱駝’綜合戰(zhàn)力過于超標，超出當前副本‘校園日?！休d閾值，故施加‘學業(yè)封印’，強制平衡。可能性二：該副本核心意志對宿主存在針對性壓制，意圖在精神層面（通過弱智題目與無聊校規(guī)）摧垮宿主的強者之心。建議：隱忍，積累怒氣值，待‘無雙亂舞’技能冷卻完畢，或可撕裂這無聊結界！】
曹駱駝推了推眼鏡，鏡片寒光一閃，瘦弱的身體里仿佛有狂暴的電流和蒼炎在無聲咆哮：“哼，無聊的把戲！想用這幼稚的牢籠困住本王？兼職是老太監(jiān)開會——無稽之談！待本王集滿怒氣槽……定要這破學校，灰飛煙滅！”
早餐的陰影如同冰冷的瀝青，糊在王廣義小隊每個人的心頭。他們頂著食堂里那些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跟著指示牌，走向噩夢開始的地方——高三（9）班。
教室在三樓走廊盡頭。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鞒鋈饨z女巫那帶著濃重大舌頭腔調、磕磕巴巴的朗讀聲：“……俗道滋難，難于喪青天？……蠶叢及魚鳧……開鍋……開鍋不茫嚴？（開國何茫然）”
王廣義推開門。
唰！
幾十道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聚焦在他們身上。講臺上，一個梳著一絲不茍地中海發(fā)型、臉色蠟黃得像陳年舊報紙的中年男老師正抱著保溫杯，冷冷地掃視著門口。
“報告?！蓖鯊V義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個“正?！鞭D學生。
男老師從眼睛中射出兩道冰冷的視線，慢悠悠地嘬了口茶，才用那種能凍掉人耳朵的腔調開口：“王廣義？龐吉？張龍星？郭大可？還有這位……懸浮的同學？”他目光在戰(zhàn)士“尿”離地十公分的腳上停留了一秒，嘴角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我是你們的班主任趙鵬飛，開學第一天，早讀遲到十五分鐘。行啊，架子不小。滾門口站著去！早讀結束再進來！”
王廣義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九年了！老子九年沒被罰過站了！這感覺……真他媽“青春”！
張龍星的俊臉瞬間黑如鍋底，周身寒氣幾乎凝成實質，手中的鐵扇浮現(xiàn)，發(fā)出細微的嗡鳴，扇骨邊緣寒光流轉。戰(zhàn)士“尿”的護目鏡紅光一閃：“目標：教師（趙鵬飛。威脅等級：極低。行為模式：符合‘校規(guī)’。建議：服從（邏輯沖突加劇）?！彼麘腋≈?，默默地“飄”到了墻邊。郭大可低著頭，小臉漲得通紅。只有黑哥，一臉茫然加不耐煩，似乎完全沒搞懂為啥不讓他進去坐著。
肉絲女巫坐在靠窗的位置，紫羅蘭色的大眼睛擔憂地看著門口罰站的眾人。
好不容易熬到早讀刺耳的鈴聲結束，王廣義幾個如同被特赦的囚犯走進教室。趙鵬飛用保溫杯底敲了敲講臺，聲音冰冷：“自己找空位坐。找不著的話那就站著聽！”
教室哪還有空位？最后一排倒是有幾個空桌子，但上面堆滿了垃圾和灰塵?？看暗箶?shù)第二排倒是有個空座，旁邊坐著一個滿臉橫肉、胳膊上紋著劣質蝎子圖案的胖子，正把腳大大咧咧地蹺在空椅子上。
王廣義深吸一口氣，走到胖子旁邊，盡量客氣：“同學，麻煩讓讓，這里有人坐嗎？”
胖子斜著眼瞥了他一下，鼻孔里哼出一股氣，非但沒挪腳，反而把一口濃痰精準地吐在了椅子面上，然后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看著王廣義。
哄堂大笑！整個教室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王廣義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拳頭捏得死緊。他身后的張龍星眼神已經能殺人了，扇子上的幽藍光芒若隱若現(xiàn)。
“你！”王廣義強壓著把胖子腦袋按進那口痰里的沖動，從牙縫里擠出字，“起來！”
胖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夸張地拍著大腿：“哎喲喂！新來的還挺橫？老子就不讓，你能咋地？打我??？來啊！”他故意把臉往前湊，唾沫星子噴了王廣義一臉。
【警告！檢測到隊員張龍星、龐吉情緒波動劇烈，存在極高暴力傾向！請立刻約束隊員！否則將觸發(fā)懲罰機制！】系統(tǒng)手機在王廣義褲兜里瘋狂震動。
“操！”王廣義心里罵翻了天，一把拉住快要暴走的張龍星和躍躍欲試的黑哥，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忍了！”
他最終只能帶著隊員，灰溜溜地走到教室最后面，搬開那些散發(fā)著餿味的垃圾，在布滿灰塵和涂鴉的破桌子旁坐下。郭大可看著自己嶄新的課本封面被灰塵弄臟，心疼得眼圈又紅了。
而王廣義大致猜到了這次副本的用意。
屈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