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廣義一步踏進校長室，眼皮狠狠跳了兩下。
這他媽是校長辦公室？紫禁城乾清宮也就這德性了吧！
腳下是厚得能陷進腳脖子的波斯手工地毯，踩上去寂靜無聲。頂上是巨大的水晶吊燈，無數(shù)切割面折射著下方壁爐里跳躍的火焰，把整個空間映照得金碧輝煌。
整面墻的紫檀木書柜頂天立地，塞滿了燙金硬殼書，看著就沉，王廣義懷疑那后面是不是還藏著金庫。巨大的落地窗外，整個死寂的校園像塊被踩爛的蛋糕。
房間中央，一張尺寸堪比雙人床的烏木辦公桌后面，坐著個男人。
晨曦希望高級中學的校長是一個中年男士，五十五上下，保養(yǎng)得宜，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圓臉上嵌著雙細長眼睛，此刻彎著，嘴角掛著點恰到好處的笑。
可資深牛馬王廣義一眼就戳穿了那層油光水滑的皮——那眼底深處藏著的，是比化糞池底下陳年老糞還粘稠的陰冷算計。
“稀客，稀客啊?！?/p>
校長聲音溫和，像剛泡開的溫吞水，他慢條斯理地放下手里把玩的一尊純金手串，攤手指了指辦公桌對面一圈奢華的真皮沙發(fā)，
“我是這里的校長，白杰。地方簡陋，委屈各位旅者了。坐，都坐。喝點什么？我這有明前獅峰的龍井，正山堂的金駿眉，還有巴拿馬翡翠莊園的瑰夏…”
他話沒落地，一個帶著冰碴子咀嚼音的聲音橫插進來。
“白潔？”
黑哥脖子上的零食塑料袋嘩啦作響，他舔著嘴角殘留的雪糕奶油，小眼睛迷茫又努力地在白杰臉上聚焦，
“這么長時間沒看小說…沒想到你都當校長了？”
他歪著腦袋，努力回憶著久遠的“文學名著”，嗓門洪亮又真誠，
“高義呢？退二線了嗎？還是…升了？”
“噗——！”
王廣義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操！這個死黑子！
你他媽這閱讀涉獵范圍也太廣了點！那玩意兒現(xiàn)在掃黃打非都掘地三尺了吧？你擱哪翻出來的典藏版？再說了，那性別都對不上，很明顯不是一個人…
白杰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地僵了零點一秒，嘴角那點弧度像是被凍住了，細長的眼睛里寒光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他沒接黑哥這石破天驚的文化交流，就當剛才只是吹過一陣無關緊要的屁，自顧自地拿起一個描金細瓷蓋碗，慢悠悠地燙杯、溫壺、高沖低泡。一套動作行云流水，透著股裝腔作勢的優(yōu)雅。
裊裊茶香，頂級明前龍井的清冽瞬間充盈鼻腔。
王廣義屁股挨著那軟得能陷進去的沙發(fā)，口腔里被那口醇厚甘鮮的茶水熨帖得舒坦無比，心里卻像吞了只活蒼蠅，膩歪得要命。
操！真他娘的腐??！老子在鄉(xiāng)鎮(zhèn)府那破辦公室，連“猴王”茉莉花都得省著喝！
第三小隊的眾人們沒坐，目光齊刷刷釘在王廣義臉上。
王小二攏著袖子，山羊胡捻得慢條斯理，眼皮耷拉著，像在打盹。
戰(zhàn)士“尿”懸浮半空，護目鏡幽藍光芒無聲掃描著整個空間。
肉絲好奇地踮腳去摸旁邊一個半人高的景泰藍花瓶。曹駱駝鼻孔朝天，用看垃圾場的眼神掃視著滿屋奢華。
郭大可則一臉痛心疾首，嘴里無聲念叨“無量天尊，民脂民膏”。
王廣義大大咧咧的沖隊友們點了下頭。
“兄弟們都坐！起站票來的？看看這校長有啥說法，我還不信了，就咱這陣容配置，他一個學校土皇帝，還能翻天？”
白杰將幾杯澄澈碧綠的茶水分置眾人面前，這才抬起眼皮，目光在王廣義臉上停頓片刻，那溫和的假面下透出洞悉一切的玩味：
“異界來的旅者？說實話，旅者我見過不少批次了?！?/p>
他端起自己那杯，輕輕吹了口氣，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鏡片后的眼神。
“但像你們這樣，才上了短短幾天課就按捺不住性子，把學校攪得天翻地覆的…嘖嘖，還真是頭一遭。”
他搖搖頭，語氣帶著長輩對熊孩子的“寬容”和“惋惜”，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一屆比一屆毛躁?！?/p>
王廣義心臟猛地一沉。操！他果然知道！知道系統(tǒng)！知道“旅者”！這破副本世界的水，比他媽想象的渾多了！系統(tǒng)到底是什么鬼？把他們丟進這些光怪陸離的副本，是平行宇宙的裂縫？還是某個高等文明搞的模擬沙盒？
眼前這個白杰，還有那些檔案里血淋淋的記錄，到底是冰冷的數(shù)據(jù)NPC，還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如果是后者…
王廣義胃里一陣翻攪，幾天來目睹的齷齪和血腥瞬間涌上心頭——那些被當作貨物交易的花季少女，那些被篡改檔案逼上絕路的寒門學子，那些用金條和現(xiàn)金堆砌的校長辦公室…
管你是什么玩意兒！
一股邪火混合著多年工作積壓的憋屈和對這操蛋世道的厭惡，轟地頂上了王廣義的天靈蓋。
他“啪”地一聲把手里那杯價值不菲的龍井頓在烏木茶幾上，滾燙的茶水濺出，在名貴地毯上洇開深色污漬。
“毛躁？”
王廣義身體前傾，眼神銳利無比，他的官腔此刻火力全開，字字帶血，句句誅心，
“白校長！別擱那給我整那些沒有用的！”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站在道德制高點向下俯沖轟炸的凌厲氣勢：
“看看你這‘晨曦希望’！看看你治下的‘高級中學’！象牙塔？育人搖籃？我呸！它已經(jīng)徹底異化！異化成了一個系統(tǒng)性塌方式腐敗的重災區(qū)！一個將神圣教育事業(yè)當成私人提款機、將學生前途命運當作交易籌碼的獨立王國！一個權力尋租、權錢交易、權色交易的骯臟溫床！”
王廣義的手猛地指向窗外，仿佛要戳破這金碧輝煌的假象：
“你！白杰！作為學校主要負責人，本應是全面從嚴治理第一責任人！本應是‘為黨育人、為國育才’的忠誠衛(wèi)士！可你呢？你是這所學校政治生態(tài)惡化的‘污染源’！是腐敗網(wǎng)絡的總樞紐！你帶頭破壞教育公平，瘋狂踐踏招生、分班、升學等核心環(huán)節(jié)的公平公正！利用職務之便，大肆收受巨額賄賂，將優(yōu)質教育資源明碼標價，搞‘火箭班’、‘重點班’的‘價高者得’！你縱容甚至指使下屬，對寒門學子極盡打壓、篡改檔案、精神摧殘之能事！更有甚者——！”
王廣義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fā)顫，帶著雷霆萬鈞的控訴力：
“你竟敢將黑手伸向未成年學生！將她們當作‘貢品’，進行令人發(fā)指的性賄賂！以滿足你個人和背后保護傘的骯臟私欲！你玷污了‘人民教師’的光榮稱號！背叛了組織和人民賦予的神圣職責！嚴重破壞了教育領域政治生態(tài)！嚴重損害了組織和國家事業(yè)根基！白杰！你的行為，是對紀律國法的公然踐踏！是對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瘋狂掠奪！是對我們這個國家未來根基最無恥的蛀蝕！性質之惡劣，影響之深遠，令人發(fā)指！必須依紀依法，從嚴從重，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一頂頂大得嚇人的帽子，裹挾著體制內(nèi)特有的、邏輯嚴密且站位極高的批判火力，劈頭蓋臉地砸向白杰。
辦公室里落針可聞，只有王廣義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奢華的空間里回蕩，震得水晶吊燈都仿佛在嗡嗡作響。
白杰臉上的溫和笑容，在王廣義這機關槍掃射般的政治批判下，消失了大半。
他面無表情，眼神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憤怒，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呵，”
他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毫無溫度的輕笑，身體向后靠進寬大的真皮椅背，手指交叉放在光潔的桌面上，
“慷慨激昂，站位很高嘛?？上О ?/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殺氣騰騰的第三小隊，如同掃過一群吵鬧的學生。
“那不是你們該操心的問題。”
白杰的聲音依舊是那種掌控一切的平淡，
“你們關心的，是如何活著離開這里，不是嗎？健康值負得驚心動魄，系統(tǒng)追殺如影隨形，還有這位……”
他瞥了一眼正試圖把景泰藍花瓶塞進零食袋的黑哥，
“…無底洞一樣的飯桶要養(yǎng)活?！?/p>
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攤開，仿佛在展示一個無法拒絕的禮物：
“做個交易如何？我保你們平安無事地在這里度過一年，順利畢業(yè)，毫發(fā)無損地返回你們那個安全屋。你們被扣成負數(shù)的健康值，我?guī)湍銈兝卣Ｋ?。這一年里，系統(tǒng)不會對你們有任何‘特殊關照’。課？愛上不上。??？給你們換最好的地方，山珍海味，美人環(huán)繞…保證你們休養(yǎng)得白白胖胖?！?/p>
“呵，”
王廣義嗤笑出聲，二郎腿一翹，手指在膝蓋上敲著，滿臉都是“你他媽在逗我”的嘲諷，
“快別擱那吹牛逼了白校長！真當自己是盤菜了？你滿打滿算，擱我們那兒也就一個科股級干部！跟我以前那個辦公室主任一個級別！哦，對了，”
他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點小人得志的刻薄，
“我那主任，明年運作運作，沒準兒還能混個副鄉(xiāng)呢！你呢？一個破學校土皇帝，頂天了算個事業(yè)編股級！你有個雞毛實力??？還替系統(tǒng)做主？你當系統(tǒng)是你家開的連鎖超市？”
白杰鏡片后的目光驟然一冷，辦公室的溫度似乎都降了幾度。但他臉上依舊沒什么波瀾，只是那偽裝的溫和徹底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實質。
“實力？”
白杰的聲音像金屬摩擦，
“我確實和‘系統(tǒng)’做過一次交易。它給我一些…超越你們想象的好處和便利，而我，定期為它完成一些微不足道的‘任務’。”
他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弧度，
“所以，在這個學校里，我，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系統(tǒng)的意志。”
他目光掃過王廣義，掃過殺氣騰騰的黑哥，掃過深不可測的王小二，掃過一臉悲憤的郭大可，掃過懸浮的戰(zhàn)士“尿”，掃過還在研究書架的肉絲，掃過鼻孔噴氣的曹駱駝，最后定格在王廣義臉上，一字一句，清晰冰冷：
“和平，或是抹殺。選吧，抹掉你們幾個不守規(guī)矩的蟲子，對我而言，不比摁死幾只螞蟻麻煩多少?！?/p>
“大膽！”
“放肆！”
“無量天尊！無恥之尤！”
“目標威脅等級…急劇上升…建議…清除…”
第三小隊瞬間炸鍋，曹駱駝第一個蹦起來，校服袖子甩得呼呼生風，戟指白杰：
“卑微的蛆蟲！腐爛的淤泥！低維宇宙的塵埃聚合體！竟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詞！裝什么宇宙主宰！本王只需一念，便能召喚九天十地神魔之力，將你這骯臟巢穴連同你這卑賤存在，徹底從時空長河中抹去！渣滓！跪下！顫抖吧！在無上帝威面前懺悔你……”
郭大可氣得渾身哆嗦，指著白杰：
“無量天尊！白杰！你…你枉為人師！端坐寶座，滿手血腥，竟還口出狂言！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今日小道拼著道基受損，也要替天行道！讓你這魔頭伏誅！”
金光咒隱隱在他體表流轉。
戰(zhàn)士“尿”的護目鏡紅光瘋狂閃爍：
“邏輯沖突！目標邏輯鏈存在根本性謬誤與惡意！判定：極度危險反社會型人格！物理清除授權已下達！反物質手雷預備…”他金屬手臂抬起，掌心一個微型裝置開始凝聚幽暗光芒。
連一直懵懂翻著各種書籍（天知道她能不能看懂）的肉絲，此刻也抬起了小臉，大眼睛里罕見地沒了天真，只剩下對一路所見那些冰冷檔案的厭惡和憤怒。
她沒說話，只是小手緊緊攥住法杖，杖尖一點幽綠的光芒危險地閃爍起來。
黑哥更是簡單直接，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沾滿薯片渣和雪糕的大手猛地抬起，作勢就要把那張價值連城的烏木辦公桌連同后面的白杰一起拍成分子狀態(tài)！
白杰對這群“神仙妖怪”的暴怒和威脅置若罔聞。他甚至悠閑地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目光越過眾人，穩(wěn)穩(wěn)落在王廣義臉上。
那眼神，帶著貓戲老鼠的從容和一種洞悉人性弱點的篤定。
“那么，”
白杰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怒吼和能量蓄積的嗡鳴，像冰冷的蛇信舔舐著耳膜，
“王隊長，你的選擇呢？”
王廣義沒說話。他臉上的憤怒和嘲諷一點點沉淀下去，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上班多年，他見過太多這種自以為掌控一切、拿捏他人命運的嘴臉。
他緩緩站起身，動作甚至稱得上從容。
“我的選擇？”王廣義嘴角扯開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容，眼神銳利如鷹隼，再次鎖定白杰，
“白杰！收起你那套收買人心的把戲！你以為用點蠅頭小利，就能讓我們對你和這所學校犯下的滔天罪行視而不見？就能讓我們和你們這群吸食民脂民膏的蛀蟲同流合污？做你娘的千秋大夢！”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
“老子基層干了這么多年，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一點——站隊！要站，就站在人民這邊！站在公理和正義這邊！像你這種趴在教育脊梁上吸血、把學生當貨物、把學校當私產(chǎn)的敗類，有一個算一個，都他媽該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老子今天，就是來替那些被你毀了的孩子，替那些被你欺騙的家長，替所有還有良知的人，砸了你這金鑾殿！拆了你這鳥位！”
話音未落，王廣義猛地抄起面前那個沉甸甸、雕刻著蟠龍紋的玉石煙灰缸！手臂肌肉賁張，用盡全身力氣，朝著辦公桌后白杰那張偽善的臉，狠狠砸了過去！
呼——！
煙灰缸裹挾著風聲和王廣義積壓已久的怒火，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撕裂空氣，直撲白杰面門！
白杰臉上，甚至掠過一絲意料之中的、帶著輕蔑的哂笑。他不閃不避，身體連動都沒動一下，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那玉石煙灰缸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飛來。
砰！
一聲悶響。
煙灰缸……穿過去了！
就像砸中了一團全息投影，毫無阻滯地穿透了白杰的頭顱、身體，然后余勢不減，
“哐當”一聲巨響，狠狠砸在他身后那堵鑲嵌著巨大?；崭〉竦膲Ρ谏?！昂貴的玉石瞬間四分五裂，碎屑飛濺，墻壁上那金光閃閃的校徽被砸出一個凹坑。
白杰的身體，在煙灰缸穿透的瞬間，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連他面前茶杯里裊裊升起的熱氣，都沒有一絲紊亂。
他抬起眼皮，看著王廣義，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更加明顯：
“年輕人，火氣不要這么大嘛。我說了，在這里，我代表規(guī)則?！?/p>
“規(guī)則你奶奶個勺子！”
王廣義怒吼一聲，血性徹底被點燃，
“兄弟們！干他！”
“吼——！”
黑哥第一個響應，早憋壞了！管你什么規(guī)則不規(guī)則，義哥說干，那就干！
他的大手不再拍桌子，而是直接掄圓了，帶著能拍碎坦克裝甲的恐怖力量，朝著那張價值連城的烏木辦公桌就扇了過去！
他要連人帶桌一起拍成二維壁畫！
嗡！
就在黑哥巨掌即將接觸桌面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厚重堅實的烏木桌面，連同桌后的白杰，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猛地閃爍、虛化了一下！
黑哥那足以開山裂石的一掌，竟然毫無著力感地穿過了桌面和白杰的身體，狠狠拍在了空處！
轟??！
恐怖的力量失去了目標，直接砸在地板上！整個頂層都仿佛跳了一下！名貴的波斯地毯連同下面的混凝土樓板，被硬生生拍出一個巨大的凹坑，裂紋瘋狂蔓延，碎石煙塵沖天而起！
“目標實體存在形式異常！空間相位偏移！物理攻擊無效！疑似高維投影！”
戰(zhàn)士“尿”的護目鏡上數(shù)據(jù)瀑布般刷過，冰冷的電子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掌心的反物質手雷光芒瞬間熄滅，邏輯判斷攻擊無效。
“妖孽！看符！”郭大可反應極快，金光咒護體，同時數(shù)張閃爍著雷光的“五雷符”脫手而出，化作數(shù)道刺目的閃電，撕裂煙塵，直劈白杰！
噼啪！轟！
電蛇狂舞，精準命中！然而，雷電同樣如同穿過空氣，毫無阻礙地擊中了白杰身后的墻壁和書柜！
昂貴的紫檀木書柜被炸開一個大洞，里面珍藏的書籍瞬間化為焦炭飛灰！墻壁上炸開一片焦黑！
白杰的身影在雷光中閃爍、扭曲，如同鬼魅，毫發(fā)無傷。他甚至抬手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灰塵，語氣帶著一絲戲謔：
“道門雷法？威力尚可，可惜，打不中，又有何用？”
女巫法杖猛地一指白杰，杖尖那點幽綠光芒暴漲！
“四混奏（噬魂咒）！”
一道慘綠色的光束，帶著令人靈魂顫栗的怨毒氣息，瞬間射向白杰！這是能直接作用于靈魂的惡毒詛咒！
然而，綠光同樣穿過了白杰的身體，打在他身后墻壁的裂痕上。墻壁無聲無息地腐蝕出一個冒著綠煙的大洞，邊緣還在滋滋作響，不斷融化擴大。
白杰本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哼！裝神弄鬼！在本王的無上帝威面前，一切虛妄皆為塵土！”
曹駱駝猛地踏前一步，校服無風自動（其實是被力量鼓蕩），雙臂張開，擺出一個極其羞恥的姿勢，仿佛要擁抱宇宙：
“聆聽吧！虛空中的至高意志！響應本王的召喚！以雷霆擊碎黑暗！以圣焰凈化邪惡！降臨吧！草薙流古武術奧義之眾生平等陽光普照大蛇薙??！”
他雙掌猛地向前推出！按照他腦內(nèi)游戲系統(tǒng)的劇本，此刻應該爆發(fā)出焚盡八荒的赤炎！
然而……什么也沒發(fā)生。
只有他“王之寶庫”里塞得太滿的幾包“老壇酸菜牛肉面”，因為動作太大，啪嗒掉出來兩包，落在昂貴的地毯上。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滴！檢測到宿主尚未學習陽光普照，請宿主抓緊時間努力升級，不要再擺無意義的招式...”
白杰嘴角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
“毫無意義的掙扎?！?/p>
白杰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情緒。他端坐高背椅，甚至連手指都懶得抬一下。但整個校長室的空間，仿佛瞬間活了過來，變成了他意志延伸的武器！
規(guī)則之力，具象為災！
王廣義腳下名貴的波斯地毯猛地變成一片粘稠、冒著刺鼻酸氣的綠色沼澤！強腐蝕性的氣泡咕嘟咕嘟翻涌，瞬間吞噬了他的鞋底！
“臥槽！”王廣義感覺腳底板傳來劇痛和灼燒感，猛地發(fā)力想跳開，身體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隊長！”郭大可眼疾手快，一張“神行符”啪地貼在王廣義后背。
王廣義只覺身體一輕，險之又險地躍出酸沼范圍，低頭一看，鞋底已被腐蝕掉大半，腳底板火辣辣地疼。
幾乎同時，天花板上懸掛的巨大水晶吊燈，數(shù)十根粗壯的金屬鏈條毫無征兆地齊齊崩斷！
數(shù)噸重的璀璨燈體，如同墜落的星辰，帶著毀滅的尖嘯，朝著正下方還在跳腳的王廣義狠狠砸下！陰影瞬間吞噬了他！
“漂浮奏！”
肉絲的法杖朝著那下墜的龐然大物輕輕一揮。
嗡！
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托住了下墜的水晶吊燈！那數(shù)噸重的大家伙，在距離王廣義頭頂不足半米的地方，硬生生懸停住了！無數(shù)水晶棱柱兀自顫動不休，發(fā)出細碎的碰撞聲。
黑哥沖向白杰的投影，想用純粹的力量撕碎這幻象。
然而他剛沖出兩步，腳下堅固的地板毫無征兆地變成一片光滑如鏡的冰面！黑哥龐大的身軀頓時失去平衡，轟隆隆地朝著旁邊一整面頂天立地的紫檀木書柜撞去！
“哎？”
黑哥手忙腳亂，試圖抓住點什么，卻只來得及扯下幾塊價值不菲的檀木雕花板。
轟——咔嚓嚓！
巨大的書柜被黑哥撞得四分五裂，無數(shù)珍本古籍如同雪片般紛飛，又被黑哥身上殘余的冰碴子沾濕，糊了一墻一地。
“孽障！休得猖狂！”
郭大可須發(fā)皆張，雙手結印，數(shù)道金光符箓化作鎖鏈，試圖禁錮那片不斷變化的詭異空間。
然而符箓鎖鏈剛靠近白杰投影周圍數(shù)尺，就如同陷入無形泥沼，速度驟減，光芒迅速黯淡，最終寸寸斷裂，化為點點金光消散。
“規(guī)則壓制…道法效力衰減87.6%…”
戰(zhàn)士“尿”的護目鏡上數(shù)據(jù)飛快跳動，他懸浮在空中，不斷發(fā)射出高能粒子束掃描著整個空間，捕捉著每一次規(guī)則波動后的細微能量殘留。
“目標并非實體！為規(guī)則能量凝聚的高維信息投影！請盡快尋找本體！”
“大言不慚！當真可笑至極！”
曹駱駝叉著腰，對著白杰的投影方向瘋狂輸出垃圾話，
“汝之規(guī)則，不過是束縛凡俗的脆弱蛛網(wǎng)！在本王這背負天命、腳踏乾坤的氣運洪流面前，皆為泡影！來啊！朝這兒打！”
他囂張地拍著自己并不寬闊的胸膛。
仿佛為了回應他的挑釁，白杰的目光冷冷掃過曹駱駝。曹駱駝頭頂那盞沉重的黃銅水晶壁燈，連接處猛地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巨大的燈體帶著凄厲的風聲，直直朝著曹駱駝的天靈蓋砸落！
“小心！”郭大可驚呼。
曹駱駝似乎毫無所覺，還在指著白杰唾沫橫飛：
“看本王一個國產(chǎn)男足巔峰11人獨占無上秘籍之滑鏟…哎喲！”
他腳下不知怎么就踩到了黑哥剛才撞碎書柜時濺過來的一本硬殼精裝書，身體頓時一個趔趄，以一個極其狼狽的狗啃泥姿勢向前撲倒！
轟?。?！
巨大的水晶壁燈擦著曹駱駝飛揚的頭發(fā)絲，狠狠砸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
昂貴的波斯地毯被砸穿，堅固的水泥地板被砸出一個深坑，水晶碎片如同霰彈般四射飛濺！一塊巴掌大的鋒利碎片，帶著嘯音射向曹駱駝撅起的屁股！
“吾之圣盾！”曹駱駝怪叫著，手忙腳亂地想捂屁股。
噗嗤！
碎片沒射中屁股，卻精準地扎進了他因為摔倒而鼓脹起來的校服口袋——正好插在了一包“老壇酸菜牛肉面”上！面餅的碎屑和調(diào)料粉從破口噴出，糊了曹駱駝一臉。
“咳咳…呸呸呸！”曹駱駝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抹掉臉上的酸菜渣，看著口袋里被扎穿的面，悲憤交加：
“本王的…御膳?。 ?/p>
而那片被水晶燈砸中的區(qū)域，空間一陣詭異的扭曲波動。
白杰那一直穩(wěn)坐釣魚臺的身影，在水晶燈落點的瞬間，竟然極其突兀地向旁邊平移了半尺！雖然依舊是虛影狀態(tài)，但那平移的動作，卻顯得有一絲…倉促？
一直攏著袖子、仿佛置身事外的王小二，耷拉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精光，輕輕“嘿”了一聲，笑容十分猥瑣。
“煩人的蒼蠅?！卑捉艿穆曇魩е唤z被連續(xù)騷擾后的不耐，投影似乎都黯淡了一絲。他手指看似隨意地在空中一點。
咔嚓！咔嚓！咔嚓！
校長室四周墻壁上，那些裝飾用的、沉重無比的大理石浮雕壁畫，連接處瞬間崩裂！數(shù)塊重達千斤、邊緣鋒利如刀的巨石浮雕，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推動，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從不同角度朝著場中的第三小隊眾人轟然砸下！目標覆蓋了王廣義、郭大可、肉絲、甚至懸浮的戰(zhàn)士“尿”！攻擊范圍之大，幾乎避無可避！
“小心！”王廣義頭皮發(fā)麻。
“金光護體！”郭大可暴喝，金光咒催發(fā)到極致，試圖硬抗。
戰(zhàn)士“尿”的護目鏡上紅光瘋狂閃爍：“高能物理撞擊預警！覆蓋范圍97.3%！規(guī)避路徑計算…受阻！規(guī)則空間扭曲！”
“黑哥！接住！”王廣義情急之下，抄起旁邊一個被黑哥撞倒的純銅地球儀裝飾（少說百十斤），用盡吃奶的力氣朝著砸向肉絲和郭大可方向的一塊巨石砸去！
黑哥聞聲而動，看也不看，單手凌空一撈！
砰！
那沉重的銅球被他穩(wěn)穩(wěn)抓??！沒有絲毫猶豫，黑哥腰身一擰，全身肌肉如同鋼纜般絞緊，爆發(fā)出洪荒巨力！手臂如同投石機的炮臂，將那數(shù)百斤的銅球朝著呼嘯而來的巨石狠狠掄了過去！
轟?。。。。。?/p>
銅球與巨石在空中猛烈相撞！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爆響！巨石被撞得粉碎！無數(shù)碎石如同炮彈般四射！銅球也扭曲變形，打著旋兒飛出去，深深嵌進了遠處的墻壁里！
另一塊砸向戰(zhàn)士“尿”的巨石，被他護盾全開，同時肩部微型推進器爆發(fā)出藍色尾焰，險之又險地擦著邊緣避過！巨石砸在地上，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而砸向王廣義的那塊最大、最厚重的浮雕，已經(jīng)近在咫尺！勁風壓得他幾乎窒息！
就在王廣義以為自己要變成肉餅的瞬間！
一直懸浮半空、沉默掃描的戰(zhàn)士“尿”，護目鏡上幽藍光芒爆閃！
他捕捉到了剛才白杰被曹駱駝“意外”逼得平移、以及此刻操控如此大規(guī)模規(guī)則攻擊時，空間波動殘留的極其細微的、轉瞬即逝的數(shù)據(jù)異常峰值！
一個空間坐標點如同黑夜中的燈塔，瞬間在數(shù)據(jù)流中被高亮鎖定！
“目標規(guī)則核心節(jié)點波動捕捉！邏輯漏洞確認！空間錨點鎖定！物質解構射線——超載！發(fā)射！”
沒有任何猶豫！戰(zhàn)士“尿”的金屬手臂以一種超越極限的速度抬起，掌心裝置瞬間凝聚起一團令人心悸的、仿佛連光線都能吞噬殆盡的極致幽暗！
那濃縮的毀滅性能量讓周圍的空氣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嘶鳴！一道凝練到極致、細如發(fā)絲卻散發(fā)著湮滅氣息的黑色射線，無聲無息地撕裂空間，以超越時維的速度射出！
目標并非白杰的虛影，而是他腳下那片看似普通的地毯——那個空間異常波動最強烈、如同心臟般跳動的坐標點！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讓所有人靈魂深處都感到戰(zhàn)栗的湮滅聲響起！
那一片名貴的波斯地毯，連同下面厚達數(shù)米的鋼筋混凝土結構，在黑色射線命中的瞬間，如同被投入了宇宙歸墟，無聲無息地消融、湮滅
一個直徑足有三米、邊緣光滑如鏡、深不見底、散發(fā)著絕對虛無氣息的黑洞，瞬間出現(xiàn)在校長室奢華的地板中央！
黑洞邊緣，殘留著絲絲縷縷湮滅物質的、扭曲空間的能量殘痕！
“呃啊——————?。。 ?/p>
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仿佛靈魂被硬生生撕裂的慘嚎，并非來自白杰的虛影，而是從虛空中、從整個建筑的鋼筋水泥深處、從某種無形的規(guī)則網(wǎng)絡核心處爆發(fā)出來！尖銳、痛苦、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
白杰那一直古井無波、勝券在握的投影，第一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如同信號崩潰般的瘋狂閃爍和扭曲！
那虛幻的面容因極致的痛苦而猙獰變形！額角甚至詭異地滲出了細密的、完全不該出現(xiàn)在投影上的冷汗珠！
他虛幻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如同風中殘燭，仿佛隨時會潰散！
“你們…竟敢…傷害…規(guī)則…本源…”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帶著壓抑不住的狂怒！
整個校長辦公室，不，是整個晨曦希望高級中學的行政樓頂層，如同遭受了十級地震！
墻壁上的裂痕如同活物般瘋狂蔓延、擴大！天花板大塊大塊地剝落，水晶吊燈碎片、名貴裝飾、文件紙張如同暴雨般砸落！腳下地板劇烈起伏、傾斜！
那象征著權力巔峰的奢華空間，瞬間變成了末日崩塌的危巢！
機會！
王廣義在碎石煙塵中劇烈咳嗽，剛才生死一線的驚悸還未褪去，但戰(zhàn)士“尿”那精準狠辣的一擊和黑洞中傳來的、屬于“規(guī)則”本身的痛苦哀嚎，如同黑暗中劈下的狂暴閃電，瞬間將他混亂的思緒照得一片通明！
傷害規(guī)則？傷害白杰？
他腦中猛地炸開白杰之前那句傲慢宣言的回音：
【在這個學校里，我，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系統(tǒng)的意志。】
代表著系統(tǒng)…代表著規(guī)則…規(guī)則依托于這所學校而存在！
一個瘋狂卻又無比契合眼前這操蛋局面的念頭，如同野火般在王廣義被怒火和憋屈燒灼的腦海里轟然燃起！
規(guī)則打不著？白校長無敵？
操！
老子打不著你這投影，還拆不了承載你這“規(guī)則”的鳥窩嗎？
王廣義猛地抬頭，充血的眼睛在崩塌的煙塵中爆發(fā)出駭人的兇光！
他死死盯住因核心受創(chuàng)而痛苦扭曲、閃爍不定的白杰投影，掃過那吞噬一切的恐怖黑洞和周圍瘋狂蔓延、如同巨獸傷口般的墻體裂縫，最后看向身邊這群畫風清奇、破壞力驚天的隊友——
黑哥正把一塊砸下來的大理石桌面當餅干嚼，郭大可用金光咒撐起一片安全區(qū)護著肉絲，曹駱駝在滿地狼藉中跳腳大罵“房塌了本王睡哪”，戰(zhàn)士“尿”的護目鏡則再次亮起幽藍的掃描光，顯然在尋找下一個規(guī)則節(jié)點！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猙獰無比、仿佛要擇人而噬的笑容，用盡全身力氣，在劇烈的崩塌轟鳴和刺耳的規(guī)則哀嚎中，發(fā)出了石破天驚的怒吼：
“黑哥！別他媽管這老烏龜?shù)幕糜傲?！?/p>
他手臂如同斬斷枷鎖的利斧，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狠狠指向腳下劇烈顫抖、正在瓦解的地板，指向四周布滿巨大裂痕、簌簌掉落的承重墻，指向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散發(fā)著罪惡腐朽氣息的奢華魔窟！
“給老子——拆?。?！”
“把這破學校！從地基到房頂！給老子拆成廢墟！一塊磚都別給這老王八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