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像大部分江南水鄉(xiāng)滋養(yǎng)出的女子那般溫婉柔順,自小就是個有仇必報的脾氣。
小時候和人打架輸了,我哭得嗓子都啞了,非得讓對方道歉不可。
林白霜知曉,再待下去,我恐怕會做出更出格的事,于是捂著臉匆匆離去。
我并未理會她,只讓櫻兒拿來水,細細擦拭臉龐。
次日,我在院中執(zhí)筆作畫,恰巧顧文翰走了進來。
我舉著未完成的畫作給他看,那上面畫的是他的模樣。
顧文翰只是瞥了一眼,便將那薄薄的紙張隨手扔在地上。
“昨天是誰打了白霜?”
他語氣冰冷,帶著威脅,目光卻直直地盯著我。
“是我打的,又怎樣?”
我望著被他踩在腳下的畫紙,上面的墨跡已干。
“夫人這是在開玩笑吧,定是下人攛掇的。”說著,他便命人押著櫻兒,扇了她兩巴掌。
看著櫻兒嘴角滲出的血跡,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說了,是我打的!”
我從下人手中奪過櫻兒,護在身后。
此時的顧文翰,是我從未見過的陌生模樣。
“雪棠,我娶你時,你就該明白,你只需做好顧府的夫人。”
“我和白霜年少相識,遠比你時間長。我少年時便發(fā)誓,不再讓她受傷?!?/p>
“既然你想和我硬碰硬,那就試試吧!”
顧文翰的話,冰冷刺耳,句句都在維護林白霜。
身后的櫻兒緊緊抓住我的衣袖,我反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顧文翰撂下這些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后,我看見那幅他的畫像已被踩進泥里。
他曾那么喜歡我的畫,書房里還掛著一幅我畫的寒梅圖。
剛成婚時,他不知從哪兒聽說,新婚妻子給丈夫畫一幅小像,就能長長久久,和和美美。
我雖然會畫畫,但人物畫總是畫不好,因此遲遲沒答應(yīng)他。
他趴在我肩頭,像受了極大委屈似的,纏了我好幾天。
我最終還是給他畫了一幅人物像。
他那時視若珍寶的東西,如今卻被他踩進淤泥。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的心一陣陣抽痛,看著桌上的筆墨,只覺得可笑。
最后,我干脆把桌子掀了,眼不見為凈。
我拿出藥,細細給櫻兒涂上。
她握住我的手,聲音哽咽。
“夫人……”
不知為何,她一開口,我一直強裝的冷淡便維持不下去了,喉嚨間發(fā)緊。
被踩進淤泥又怎樣,爬起來就是。
我還不稀罕給人畫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