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鬧鐘如同催命符般響起。
陳默掙扎著從一堆印著扭曲星圖（疑似上次舊印導航APP更新后送的抱枕）的床上爬起來，感覺身體像是被深潛者蹂躪了一整夜。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塊用臟了的抹布，完美契合他此刻的心情——又要去給那個可能被米·戈寄生的老板打工了。
“又是充滿‘希望’的一天，”
他對著鏡子刷牙，看著鏡子里自己濃重的黑眼圈和日益稀疏的頭頂，內(nèi)心吐槽，
“希望今天老板別又讓我‘貢獻一點微不足道的腦力火花’，上次他這么說完，我TM頭疼了三天，感覺腦漿子都被抽去給外星蟲子做果凍了！”
匆匆套上皺巴巴的西裝（領(lǐng)口還沾著一點可疑的、散發(fā)著海腥味的粘液，大概是昨天“小克”來取它的“零食”觸手尖尖時不小心蹭的），陳默深吸一口氣，推開了1302的門。
他像個經(jīng)驗豐富的特種兵，先側(cè)耳傾聽——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冰箱壓縮機低沉的嗡鳴（里面塞滿了五箱冷凍秋刀魚）。
很好，黑妞和李阿婆還沒起床“晨練”（指翻垃圾或者拖拽不明物體）。
他躡手躡腳地走向電梯，祈禱今天電梯里別又是“黃衣之王通勤專列”。
幸運的是，電梯里空無一人，只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這簡直是天堂！陳默幾乎要感動落淚。
然而，這份感動在下到一樓踏出單元門的瞬間，就被現(xiàn)實碾得粉碎。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
不是垃圾味，也不是汽車尾氣，更像是一種……混合了臭氧、燒焦的羽毛和濃烈薄荷腦的詭異氣息，吸一口就讓人精神一振，振得腦仁嗡嗡作響，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五彩斑斕的幾何色塊在跳動。
“靠！”
陳默暗罵一聲，熟練地掏出手機，指紋解鎖，點開那個界面簡陋但救了他無數(shù)次狗命的APP——“舊印導航”。
屏幕地圖上，從他家到地鐵站那條最短的路徑，此刻正被一層不斷蠕動、散發(fā)著不祥紫光的馬賽克覆蓋，上面彈出一個骷髏頭警告圖標，下面一行小字：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星之彩”能量逸散！路徑污染等級：致死級！建議繞行！
（備注：該現(xiàn)象通常伴隨時空不穩(wěn)定、物質(zhì)非自然腐敗及觀察者精神崩潰。繞行方案已規(guī)劃，預計增加通勤時間15分鐘。）
“星之彩？！”
陳默差點把手機捏碎，
“大清早的！誰家把這么危險的外太空能量體放出來遛彎了？！
物業(yè)呢？！城管呢？！這玩意兒比隔壁廣場舞大媽擾民嚴重一萬倍好嗎？！”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那片區(qū)域里，花草樹木在妖異的色彩中扭曲腐敗，流浪貓狗長出額外的眼睛，路過的上班族突然開始用詠嘆調(diào)背誦《死靈之書》……
認命地嘆了口氣，陳默跟著導航的指示，一頭扎進了旁邊一條更狹窄、更陰暗、堆滿雜物的后巷。
這是他“舊印導航”標注的安全等級：黃色（謹慎通過）的備用路線。巷子里光線昏暗，墻壁上布滿了意義不明的涂鴉，仔細看，有些線條似乎會自己微微蠕動。
腳下偶爾會踩到一些滑膩膩、濕漉漉的東西，發(fā)出“噗嘰”聲。
“千萬別是修格斯的分泌物……”
陳默內(nèi)心祈禱，踮著腳尖，像在跳芭蕾一樣避開可疑的污漬，
“老子這雙皮鞋可是打折買的！粘上這玩意兒，洗都洗不掉，難道要我穿著被上古粘液怪污染過的鞋去跟客戶談項目？
‘王總，您看這個方案……哦，不好意思，鞋底粘了點修格斯，味兒有點沖？’這單子準黃！”
就在他即將走出巷口，重見天日（雖然只是灰蒙蒙的天）時，一陣低沉、混亂、仿佛無數(shù)昆蟲振翅與粘稠液體冒泡混合的嗡鳴聲從頭頂傳來。
陳默僵硬地抬起頭，
巷子上方狹窄的天空，被一個巨大的、難以名狀的飛行物遮蔽了！
它像是一塊被粗暴撕扯下來的、腐爛發(fā)霉的肉毯，邊緣不規(guī)則地蠕動著，表面覆蓋著無數(shù)不斷開合、流淌著膿液的孔洞和瘤狀凸起。
幾根粗壯的、布滿吸盤的觸須懶洋洋地垂下來，末端還滴滴答答地落下散發(fā)著硫磺惡臭的粘稠液體。
“嗚……”
陳默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悲鳴，迅速貼緊冰冷的墻壁，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拜亞基？！還是變種的？
大佬，您飛這么低，超速了吧？市區(qū)限高不知道嗎？您這‘座駕’也沒掛牌照?。〗还苣?？！這玩意兒比無人機黑飛危險一萬倍啊喂！”
那巨大的、散發(fā)著腐爛與硫磺氣息的肉毯狀飛行物，似乎只是漫無目的地漂浮著，對腳下渺小如螻蟻的陳默毫無興趣。
它那巨大的、布滿膿瘡的“腹部”上，一個孔洞猛地張開，噴出一大團濃稠的、黃綠色的煙霧，帶著強烈的腐蝕性氣味。
煙霧緩緩下沉，覆蓋了巷口外陳默本應(yīng)經(jīng)過的那片區(qū)域——正是剛才“舊印導航”警告的“星之彩”污染區(qū)！
“嘶……”
陳默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那黃綠煙霧與空氣中妖異的紫色光芒接觸后，發(fā)出“滋滋”的聲響，互相中和、湮滅，留下一地焦黑的痕跡和更加難以形容的惡臭。
“好家伙……這是克系生物版的‘以毒攻毒’？‘星之彩’大戰(zhàn)‘拜亞基尾氣’？”
他內(nèi)心瘋狂吐槽，
“你們神仙打架，能不能考慮下我們凡人的感受？這空氣質(zhì)量報告還能看嗎？！”
趁著兩股恐怖力量互相抵消的空檔，陳默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出小巷，頭也不回地沖向地鐵站入口。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玩一場現(xiàn)實版的《克蘇魯跑酷》，障礙物從深潛者聚會升級到了星之彩污染區(qū)和空中交通管制（拜亞基版）！
地鐵站里人山人海，早高峰的恐怖程度在此刻甚至壓過了剛才的非人遭遇。
陳默被人流裹挾著，艱難地向站臺挪動。
汗味、香水味、早餐的包子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的“人間煙火氣”，奇跡般地暫時驅(qū)散了他身上沾染的硫磺、海腥和不可名狀的腐敗氣息。
“呼……終于正常點了?！?/p>
他剛松了一口氣，準備擠上即將進站的地鐵。
突然，他旁邊一個穿著考究西裝、提著公文包、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中年男人，毫無征兆地開始抽搐。
他的眼睛猛地翻白，眼珠像壞掉的玻璃珠一樣瘋狂轉(zhuǎn)動，喉嚨里發(fā)出“咯咯咯”的、仿佛被無形之手扼住的聲音。
緊接著，他用一種非人的、帶著多重刺耳回響的聲調(diào)，開始用一種陳默完全聽不懂、但每個音節(jié)都仿佛帶著棱角、直刺大腦的古老語言嘶吼起來！
周圍的人瞬間散開一個真空地帶，驚恐地看著這個突然“發(fā)瘋”的男人。
“臥槽！伊斯之偉大種族遠程附身？！”
陳默內(nèi)心警鈴大作，差點跳起來，
“大哥！你挑載體能不能挑個在家休息的？！
非要在早高峰地鐵站搞精神置換？！你知道現(xiàn)在擠地鐵多不容易嗎？！
被擠掉san值算誰的工傷？！”
他仿佛看到這個可憐中年男人的意識瞬間被拋到了億萬年前的古老者城市，而某個古老存在的意識正懵懂地操控著這具陌生的軀體，在充滿汗臭和擁擠的地鐵站里不知所措地嘶吼。
陳默毫不猶豫，趁著混亂，像條滑溜的泥鰍一樣鉆進了剛剛打開門的地鐵車廂，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把自己塞進一個角落，遠離那個還在用古老語言控訴的“載體”，或者也只是單純表達對新身體不適？
車廂門關(guān)閉，地鐵啟動。陳默靠在冰冷的車廂壁上，感覺身體被掏空，精神更是搖搖欲墜。
他掏出手機，看著“舊印導航”APP上記錄的今日通勤路徑：深潛者派對繞行、星之彩污染區(qū)規(guī)避、遭遇拜亞基空中管制、近距離目擊伊斯人精神附身事件……
“呵呵，”
他發(fā)出一聲疲憊到極致的干笑，在手機備忘錄里快速打字：
《關(guān)于申請將“遭遇不可名狀事件”納入交通意外險及補充醫(yī)療保險范疇的提案（草案）》
申請人：陳默
事由：本人日常通勤路線已嚴重偏離正常人類活動范疇，頻繁遭遇各類克蘇魯神話體系生物及其衍生現(xiàn)象（詳見附件：舊印導航通勤日志），對身心健康造成持續(xù)性、不可逆損傷
（具體表現(xiàn)為：脫發(fā)加劇、噩夢頻發(fā)、對海鮮及粘稠物體產(chǎn)生PTSD、被迫掌握多種非人類語言臟話等）。
現(xiàn)懇請保險公司正視此都市新型風險，增設(shè)相應(yīng)險種，以保障廣大（可能同樣倒霉但尚未察覺的）社畜基本權(quán)益。
理賠范圍建議包括：精神損失費（按san值下降點數(shù)計算）、衣物清潔/損毀費（特指被邪神分泌物污染）、誤工費（因躲避怪物繞路遲到）、以及……心理治療費（找能聽懂克系吐槽的醫(yī)生太難了?。?/p>
附件：[圖片：舊印導航今日通勤路徑截圖.jpg]
寫完這份充滿血淚（和黑色幽默）的提案草稿，陳默疲憊地閉上眼。
地鐵在黑暗中穿行，車廂的晃動如同搖籃。
他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公司樓下那個賣煎餅果子的大爺，今天攤煎餅時用的醬料……會不會又閃爍著可疑的、非自然的磷光？
“算了，”
他自暴自棄地想，
“只要不是黑山羊奶酪味的，我都能接受……活著，就好。
至少今天，地鐵沒被鉆地魔蟲頂翻?！?/p>
他緊了緊裝著筆記本電腦（里面可能還殘留著上次老板“借用腦力火花”時留下的精神印記）的包，做好了迎接新一天“驚喜”的準備。
畢竟，對于一個連上班路上都能集齊“克系怪物圖鑒”的男人來說，辦公室里那個疑似米·戈的老板，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