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走進的是個人滿為患的教室。那些人一言不發(fā),仿佛雕塑一般,只盯著自己的桌子上的書。似乎連眼睛都不用眨。
他們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仿佛時間被暫停了。
阿星一眼望去,只得走到最后一個位置。
他徑直坐了上去,看向桌面的書。
小小一本,薄薄的,明顯被撕掉了幾頁,撕的潦草至極。整體上看著奇奇怪怪,說不上來的怪異。但相比他人沒有血跡也沒有破碎。
他翻開第一頁,那上面寫著一行字:歡迎來到考試大戰(zhàn)——這行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只是看著,就讓他感覺隱隱之中有什么被改變了。陳白靜靜聽著,能聽到些許微弱的呼吸聲。
“……什么意思。”
他心里頓時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深吸一口氣,小聲的罵了一句。
然后左看右看。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一個鐘。指針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移動著。然后每隔幾秒,秒針就轉(zhuǎn)動的速度就快上一點。直到正常。然后呼吸聲也重了許多。
不僅如此,還有人在低聲默讀著什么。所有人一窩蜂的開口。像是在念什么咒語。他感到腦袋被吵的嗡嗡作響,暈暈乎乎。
這時的阿星心底的怪異感越發(fā)的強烈。他已經(jīng)能明確的確定。這不是陳白的病情臆想。
所以,他是真的遇到了非正常事件。
但是阿星的心情并沒有很恐懼。相反,他冷靜的很。因為他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他甚至不能說是個人。
阿星凝神。他注意到幾個人停下了魔怔的誦讀,面色死沉的回頭看他,沉默而緩慢的移動腳步。
然后阿星看見側(cè)方,半躺在地上,一只手扒拉著墻留下血痕的,七竅流血的尸體。
指針轉(zhuǎn)動的速度在趨于正常。仿佛時間正在逐步走上正軌。
他沉默著,目光不自覺向上定在了忽然清晰的黑板上。
那上面一開始有字嗎?
阿星雖然疑惑。但是自知非正常事件不能用常理解釋。于是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上面是斜斜的一行血字:4月28號下午6-8點,初考??紙龉财唛g。每場限八人。請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完成考試。
然后隨著視線抬高,他又看到連接天花板的地方貼著橫幅。橫幅上寫滿了名字,中間一行大字:揮汗不撒血,青春不熱烈。
“這……”
看到陳白的名字用紅筆寫的極其飛揚。仿佛從他曾經(jīng)的試卷上鐫刻下來一般。他不禁睜大了眼睛。
然后他聽到有人嗓音清朗,由遠及近:“同學。這里是學期大戰(zhàn)。一共要經(jīng)歷五場考試:初考、周考、月考、聯(lián)考、高考。期間還會不定時午晚練。累積記分高者會獲得獎勵,排名落后者會受到處罰?!?/p>
阿星偏臉看向聲音來源,逆光似的,他看不清那張臉,只覺得那人的神情居高臨下。
他眨巴眨巴眼,但不管是試圖移開目光,還是試圖理解那番話。他發(fā)現(xiàn)這都難以做到。
這人是這里的管理者嗎?
該死的。
考試?考試要動腦子的吧?
阿星蜷起一只腿。一只手撐住桌面。然后在起身時感到一片陰影壓了下來。對方將卷起的書壓在他的肩膀上,使他停留在曲著腿的狀態(tài)。
他抬起頭。
那人已然像個幽靈一樣靠近。一張俊朗的臉清晰可見,衣著講究,袖扣精致。他張開嘴異常嚴肅的說:“也就是說,只有通過考試的人才會有出路。否則——死!”
一個死字說的極其冰冷。
阿星一怔,不受控制的再次看向那個尸體。他的腦子一轉(zhuǎn),說:“那個人…他顯然不是因為沒有通過考試吧?!?/p>
“對?!蹦凶右荒樌淠?,卻極有耐心的說:“那個人死是因為破壞了教室的規(guī)則——禁止損壞書本?!?/p>
“還有別的問題嗎?”
“你們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他們在念什么?為什么我的這本書沒有別的內(nèi)容?”
“我們都是同一批進來的。在你之前,我們還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考試。很明顯,他們在背書。至于你的書,就是那個死人所造成的損壞版?!?/p>
阿星一邊聽著,一邊重新觀察這個略大的房間。仿佛一個封閉的格子。左側(cè)的墻壁中央掛著時鐘:5:43。旁邊是日歷:4月28日。而右邊的墻壁干干凈凈。
那么規(guī)則在哪里?總不能就是被撕掉的那幾頁吧?
他想著,陳白的聲音傳來,他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所有人都轉(zhuǎn)了過來。表情各異,緊張、絕望、恐懼。
阿星察覺到他們匯聚的目光,回過頭果然看見了規(guī)則,一行行,歪八斜扭。陳白甚至看到有血滴在他肩膀上。他向后臥倒。入目是滿墻的紅色。
1、不要讓筆記本離開你的視線,考試除外。
2、自習期間不得喧嘩吵鬧。上課時間不得隨意離開教室。
3、體育課也請自覺學習,禁止打擾他人以及娛樂玩笑。
4、老師未到教室時,可由班長或課代表代為講課。
5、有任何學習上的問題都可詢問同學。他們可選擇解答或不解答。禁止強制或威脅行為。
6、進入食堂、操場、宿舍或圖書館,請謹言慎行,保證自己活下去。
7、用盡一切方法去為自己加分。
8、沒有標準的答案,只有更標準的答案。相信自己,存在即合理。
9.適當交流心得是好習慣。但是,得分高活的幾率才更大。
一行行看下去,他注意到班長兩個字后面的括號里,俊逸到不像一個層次的字體寫出一個人名:路文君。
那是橫幅上簽過的一模一樣的名字。
聯(lián)想到規(guī)則。阿星微微心顫,視線下移,看到他手指上沾的血,他眨巴眨巴眼睛,問:“所以……你是用他的血在班長后面寫下了你的名字……是嗎?”
路文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眼神冷淡,看著他很久才開口:“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同學,請不要說話?!?/p>
他轉(zhuǎn)身回到最前面。
處理了基本問題的阿星開始感到不可置信,也無法理解。不害怕,不代表可以接受。
他告訴陳白:“這你不能靠我,你知道的……”我腦子并不靈活。
“我不能面對這些……至少,現(xiàn)在還不行。”
陳白虛弱的聲音在他腦袋里響起,阿星仿佛看到那個瘦弱的身影埋在黑暗里,蜷縮著,雙目無神。于是阿星只能吞回那句不聰明的話。因為他知道,這樣的陳白處于神經(jīng)衰弱的狀態(tài)。
他會自殺的。
“小白?!?/p>
阿星果斷地,提前打斷了陳白囁嚅著想要說出的對不起和顯然一定會發(fā)生在對不起之后的胡言亂語,他嘆了一口氣說:
“你知道的,我不會拒絕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