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晨霧繚繞。
這里的人很淳樸，或者說，很可憐他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楊承光把木屋里能搬的、能賣的，都折騰了下來。
一張瘸腿的八仙桌，兩條缺了口的長板凳，還有他這三年采的曬干的草藥。
加起來，換了三百二十塊七毛錢。
攥著那一沓零零碎碎的票子，楊承光心里五味雜陳。
這就是他的全部家當。
夠買一張去京都的綠皮火車票，外加幾桶泡面。
村民們圍了過來，看著他背上那個巨大的帆布包，眼神里滿是擔憂與不舍。
“小光，真要走?。俊?/p>
老村長手里攥著個旱煙桿，吧嗒吧嗒地抽著。
“山里雖然窮，但好歹有口飯吃，到了外面，人生地不熟的……”
“是啊，你爸媽還沒消息，你這一走，萬一他們回來了，上哪兒找你去？”
另一個大嬸也跟著勸。
楊承光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爸媽？
他連那對便宜父母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王大爺，李大嬸，謝謝你們?！?/p>
楊承光對著眾人鞠了一躬。
“我出去闖闖，等我混出名堂了，就回來給大家修路?！?/p>
他只能畫個大餅。
一番推拉與告別，就在楊承光準備轉身離開時，老村長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小光?！?/p>
老村長從懷里掏了半天，摸出一個用紅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小心翼翼地遞了過來。
“這玩意兒是我們村里一代代傳下來的，也不知道是個啥寶貝。”
“你拿著，到了外面，萬一實在是揭不開鍋了，興許能換幾個錢。”
“記住，不到萬不得已，可別輕易出手?！?/p>
楊承光愣住了。
他伸手接過，紅布沉甸甸的。
層層揭開。
一盞造型古樸的燈盞，出現(xiàn)在他眼前。
燈盞通體呈琉璃質，分上下兩層，上層如蓋，下層如碗，共八面。
八寶琉璃盞。
楊承光腦子里瞬間就蹦出了這個名字。
他雖然不是什么考古專家，但在穿越前，各種盜墓小說、影視劇可沒少看。
這玩意兒，絕對是個寶貝。
“王大爺，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p>
楊承光想也沒想就要推回去。
“拿著！”
老村長眼睛一瞪，硬是把東西塞回他懷里。
“一個破燈盞子，有啥貴重的。”
“我們留在村里也當不了飯吃，你帶出去，好歹是個念想。”
楊承光看著手里的八寶琉璃盞，又看了看村民們一張張樸實的臉。
他知道，自己再推辭，就是矯情了。
“好，我收下。”
“謝謝大家?！?/p>
他把琉璃盞小心翼翼地用布重新包好，塞進了背包最里層。
然后，他不再回頭，朝著村口通往外界的土路，大步走去。
再見了，深山老林。
再見了，短命詛咒。
京都，老子來了！
兩天一夜的硬座，差點沒把他骨頭顛散架。
當他背著那個鼓囊囊的帆布包，站在京都火車站出口。
楊承光只有一個感覺。
媽的，終于進城了。
潘家園。
這三個字在京都，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楊承光隨便找了個路邊的大爺一打聽，就問清楚了方向。
坐上公交車，晃晃悠悠半個多小時，他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地攤連著地攤，一眼望不到頭。
楊承光深吸一口氣。
這里的東西，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一個做舊的青花瓷瓶，老板敢要價八萬。
一個銹跡斑斑的銅錢，小販能給你講出一段宮廷秘聞。
楊承光心里門兒清。
他現(xiàn)在就是個棒槌，兩眼一抹黑，誰都能上來坑他一筆。
所以他也不急著出手，只是背著包，在人群里閑逛，先熟悉熟悉環(huán)境。
他把那盞八寶琉璃盞用個布袋子拎在手里，另一只手緊緊攥著，生怕被人碰了撞了。
這可是他的啟動資金，是他后半輩子的飯票。
走著走著，他的目光被一家店鋪吸引了。
那家店的門臉不大，掛著一塊寫著“金寶齋”的牌匾。
門口，一個穿著花襯衫，戴著大金鏈子的胖子，正靠在躺椅上，咧著嘴，露出一口大金牙。
就是他了。
楊承光心里一動。
來之前他就盤算過，潘家園水深，找個小攤販，容易被黑吃黑。
找大店鋪，人家又瞧不上他這點東西。
只有這種不上不下，老板看起來又精明又有點市儈的，才是最合適的交易對象。
潘家園，大金牙。
就在楊承光盤算著該怎么開場的時候，那個躺在椅子上的胖子，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楊承光手里拎著的那個布袋子。
大金牙猛地從躺椅上坐了起來，肥碩的身體出奇地靈活。
他三步并作兩步，直接走到了楊承光面前，臉上堆滿了生意人特有的笑容。
“這位小兄弟，眼生得很吶，第一次來潘家園？”
楊承光還沒開口，大金牙的目光就落在了他手中的袋子上。
“小兄弟，你手里拎著的這個寶貝，方便讓哥哥我開開眼嗎？”
大金牙指了指那個布袋子。
楊承光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這眼神也太毒了。
隔著布袋子都能聞出寶貝味兒來？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是略帶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老板，你想買？”
大金牙搓了搓手，笑得更燦爛了，那顆金牙熠熠生輝。
“小兄弟快人快語，我喜歡?！?/p>
“這樣，咱們也別在這大馬路上杵著了，進店里，我給你沏壺好茶，咱們慢慢聊?！?/p>
說著，他就要伸手去拉楊承光。
楊承光被拽著進了屋里。
大金牙打量著楊承光這一身行頭。
一看就是個從外地來的雛兒。
這種人，最好拿捏。
“行，聽小兄弟的?！?/p>
大金牙壓低了聲音，湊到楊承光耳邊。
“小兄弟，你這燈，我瞧著不錯，是個老物件。”
“這樣，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我給你這個數(shù)。”
他伸出三根粗壯的手指。
“三萬?！?/p>
“怎么樣？這個價，在整個潘家園，你都打聽打聽，除了我金某人，沒人敢給你這么高的價。”
三萬塊。
對于一個兜里只有三百多塊錢的窮光蛋來說，這無疑是一筆巨款。
楊承光的心跳，漏了半拍。
有了這三萬，他就能在京都租個像樣的房子，吃穿不愁，甚至還能有點余錢去打探消息。
但……
他看著大金牙那雙精明的小眼睛，心里卻亮起了警報。
村民們說這是傳家寶，系統(tǒng)又偏偏指引他來潘家園。
如果這盞燈只值三萬，那這一切就顯得太小題大做了。
這里面，肯定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