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一輪紅彤彤的太陽早早的掛起,漫天的紅霞將灰藍的天空染得格外好看,
誰都贊嘆今天真是個好天氣。都說林城曾經(jīng)有過一句古話:“天無三日晴”,
可見這輪紅日能夠帶給人的大好心情,漫天的霞光映照得大家的情緒都明媚起來。
重案組辦公室照常開啟一天忙碌的工作場景。陳警官走進來時,心里壓著事,
步子比往日沉了些。這三天里,邊境傳來消息說劫走 23 號成員的黑幫突然銷聲匿跡,
而林城這邊,在提審了肖科,得知23號核心成員都手握一把密匙時,組織不是沒有興奮過,
立刻就重新啟動提審程序,連夜把江海以及其他羈押的23號組織成員安排了個遍,但是,
卻沒有多少收獲。江海一口咬定自己手持的玉蘭鑰匙丟失,
偵查組查來查去竟找不到半點破綻,無論怎么審,江海那邊就是抓不出實錘??磥?,
沒有突破口,那些人是不會輕松松口的,正如肖科說的那樣,成員之間交叉制衡,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誰都不愿意成為那只出頭鳥。眼下唯有吳書華這條線,
或許還能撕開道新的口子......陳警官正對著窗邊思考著這些棘手的問題,
只覺得太陽穴傳來隱約的疼痛,剛轉(zhuǎn)身摘下頭上的警帽放在桌上,
老羅風風火火的腳步就闖了進來。“港市那邊回話了,吳書華堂弟沒問題,
家里做點玉石生意,條件還行.....”。一周前剛剛離開港市到林城,行蹤我也核查了,
沒問題。陳警官的臉色放松了一些,“那你和郭時宇負責今晚接上他,上頭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凌晨1點匯合,準時出發(fā)?!苯裢恚褪墙M織批準密審吳書華的時間了。凌晨一點,
墨色浸透了高速路兩側(cè)的荒野,公務(wù)大巴像一枚沉默的箭頭,破開濃重的夜色向前飛馳。
車廂里只余引擎的低鳴與輪胎碾過路面的沙沙聲,陳警官靠著前排座椅背,帽檐壓得很低,
遮住了半張臉,只有緊抿的下頜線透著一股不容松懈的勁。斜后方的老羅蜷在座位上打著盹,
呼吸卻已漸漸勻長。督查組的陪同人員坐在過道另一側(cè),目光落在窗外飛速倒退的夜色里。
后排角落里,郭時宇與吳書華的堂弟并排坐著,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界限。
整輛車就像一個被沉默灌滿的鐵盒子,每個人都陷在自己的思緒里,
只有窗外偶爾掠過的監(jiān)控攝像頭,在黑暗中亮起一瞬紅光,
映照著這趟深夜旅程里沉甸甸的心事。按照慣例,一行人在監(jiān)獄專人的引導下,
沿著層層關(guān)卡往里走。每過一道門,
都要經(jīng)歷指紋核驗、虹膜掃描、隨身物品安檢的三重流程,
金屬探測儀劃過衣料的 “滋滋” 聲在走廊里反復(fù)回蕩。陪同人員拿著登記冊逐頁核對,
鋼筆在紙面劃過的力度透著不容錯漏的嚴謹。沿途的瞭望塔上架著高清攝像頭,
探照燈的光柱在灰墻上游走,巡邏的獄警絲毫不敢懈怠,
腰間的警棍隨著步伐輕輕撞擊著槍套。這里的看守級別,
較肖科所在的監(jiān)獄只嚴不松 —— 不僅外圍拉著三層帶電鐵絲網(wǎng),
連內(nèi)部通道的鐵門都厚得能擋住子彈,開關(guān)時發(fā)出的 “哐當” 聲震得人耳膜發(fā)緊。
郭時宇貼身跟著吳書華的堂弟走在隊伍中間,他也曾去過幾個看守所,
可這是第一次這么清晰地感受到空氣里彌漫的肅殺,每一步都像踏在繃緊的鋼絲上,
容不得半點差錯。終于繞完所有流程,到最后一步——可以見到吳書華了。
鐵椅上的吳書華精神萎靡,頭發(fā)已經(jīng)剃光了,更襯托得他面色憔悴,
囚服的領(lǐng)口皺巴巴地堆著。眼前這個身陷囹圄的落魄罪犯,
誰能想到他也曾經(jīng)是站在國旗下?lián)]斥方遒的權(quán)利之主呢。誰又能想到,
那些曾被他踩在腳下的規(guī)則,最終會化作鐵窗,將他困在這方寸之地。
透明玻璃墻把空間割成兩半,吳書華的堂弟吳劍華率先被獄警引到外間的鐵椅上坐下,
其余人在身側(cè)的位置等候并監(jiān)視。里間的吳書華恍惚間看到外間的一堆人影,
猛地抬頭 —— 他盯著玻璃對面那個熟悉又憔悴的身影,渾濁的眼球在眼窩里轉(zhuǎn)了三圈,
才勉強認出是自己的堂弟。劍…… 劍華?” 吳書華的喉結(jié)動了動,
聲音像從生銹的鐵管里擠出來的。他下意識想往前湊看得清楚些,
鐐銬卻在腳踝處繃出冷硬的響。吳劍華心情復(fù)雜地望著玻璃墻那端身陷囹圄的堂哥,
這位曾經(jīng)高高在上,權(quán)力在握的堂哥,是自己和小家族里的驕傲,如今已淪落成一名重犯,
從高高的云端跌落至泥潭??粗@般憔悴消瘦的堂哥,又聽到堂哥這聲闊別已久的呼喚,
聯(lián)想到堂哥一家的滅門之痛,吳劍華再也忍不住,喉間的哽咽終于破了堤,
不顧七尺男兒的剛強,終于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渾身發(fā)抖。
“哥......”吳書華見他這般痛哭的模樣,眼皮顫了顫,
第一滴無聲的淚砸在刑椅臺面的鐵皮上。但,畢竟是曾經(jīng)坐過高位的人,不管何時何境,
那份隱忍克制的堅韌比常人堅挺得多?!笆遣皇?,出事了?”吳書華見到堂弟這個模樣,
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隱約的猜測,一個不愿相信的可怕猜測,小心翼翼的求證。
吳劍華壓抑不住的痛哭:”哥,
嫂子她們......她們都沒了......”終是印證了心中的猜測,
里間突然沒了聲音。吳書華無聲的眼淚順著深陷的法令紋不斷地往下淌,
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動得不成樣子?!岸?.....沒有了?我媽,
還有吳軒......”吳劍華咬著牙,痛哭流涕的點了點頭。吳書華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卻語調(diào)克制而緩慢地繼續(xù)追問:“走之前.......她們痛苦嗎?
”吳劍華又重重的點頭:“對方下手太狠了,
給留一絲活路......”吳書華面如死灰:喉嚨發(fā)出一聲呢喃的哽咽:‘’吳軒那孩子,
是最怕痛的了......”外間的哭聲和里間平靜的、細微的喘息交織在玻璃上,
碎成一片白茫茫的水汽。監(jiān)控器的綠光在墻角明明滅滅,
記錄下這個曾經(jīng)權(quán)力在握的紀委書記,這位23 號骨干人物此刻的脆弱。
吳書華靜默了一會兒,一直抖得厲害的身子在他刻意的壓制下,慢慢的平緩下來。再抬眼時,
他的目光像蒙了層灰的玻璃,沒了往日的銳利,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顯然,
家人遇害的消息,已經(jīng)徹底擊垮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線?!案纾阋e極配合警方啊,
是他們,幫著我處理了家里的后事,他們也會追殺兇手,
還嫂子、伯母、還有小軒一個公道的,你也能爭取寬大處理。
”吳劍華胡亂的擦了擦滿臉的淚痕,言辭中里帶著懇求。吳書華輕輕地點了點頭:“不用查,
我也知道是誰干的?!闭Z氣中帶著深深的哀怨和痛苦。一名警員輕拍了拍吳劍華的肩膀,
引著他往外面的等候室走,鐵欄外的腳步聲漸遠后,
陳警官重新坐回木椅上:“有關(guān)23號的事情,肖科都招了。”接著,也不再多話,
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對方,充滿著耐心地等待著對方主動開口。片刻,吳書華神色釋然抬起頭,
眼神有些呆滯,像是在組織語言一般。顯然,這是愿意開口的征兆,
陳警官很有耐心等他開口?!翱紤]得怎么樣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催促,
卻帶著不容回避的重量,像窗外黑黑的那片天幕。吳書華看向玻璃外的陳警官,
眼神里最后一點掙扎徹底熄滅:“肖科說的都是真的?!?3 號組織,12個核心成員,
每個人有把玉蘭花鑰匙,互相握著把柄…… “組織的資金鏈,在國內(nèi)有三個主節(jié)點。
”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林城的城西制藥廠是其中之一,
另外兩個在深城和滬市,分別由‘4 號’、‘7 號’‘10號’掌控。
”郭時宇翻開筆錄本,在一旁認真的記錄下來。陳警官不動聲色的抬眼:“你,就是7號。
”那張最重要的成員組織名單,是關(guān)于23號組織最為重要的線索,陳警官已經(jīng)看過,
除了1號人物和2號人物,其余人成員都一一附帶了照片?!拔邑撠煹倪@條線,
明面上是通過6號控制的工程洗錢,還有對城西這個全國醫(yī)藥龍頭制藥廠背后控制。
暗地里……” 吳書華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像是在吞咽苦澀的回憶。
“暗地里在給東南亞的武裝勢力輸送醫(yī)療物資,城西制藥廠那些消失的原料采購款和設(shè)備款,
其實都變成了抗生素和止血劑,通過漁船運到湄公河沿岸。
”“武裝勢力.......難怪,那個明明被國內(nèi)警方追捕,
聯(lián)合國際警方抓到的組織爪牙,這么輕易就被黑幫組織救走了?!彪m然有所預(yù)料,
但真的親耳聽見,還是猶如一記重錘砸在陳警官的心頭。“關(guān)于23號組織,
你還有什么補充的嗎?”目光沉靜地落在吳書華臉上。一年前,
有人察覺到?jīng)龆际兰o廣場項目不對勁,我和江海當時就給 1 號、2 號發(fā)了暗信警示。
”他頓了頓,“組織里的成員我都不認識,只和江?;ハ嘀獣陨矸?。但我一直懷疑,
十年前調(diào)來金融局那位,也是我們的人?!薄澳愕闹庇X沒錯。” 陳警官索性挑明,
語氣里聽不出情緒,“他確實是核心成員之一,如今的下場,恐怕和你沒兩樣。”。
只是——他從未松口自己也有一把玉蘭密匙。陳警官的心里泛起一陣波瀾,
意外的線索固然重要,可每多挖出一條,就意味著這張網(wǎng)纏得更緊,背后藏著的陰影也更深。
他說不清此刻該是慶幸還是沉重。吳書華低低笑了聲,
笑聲里裹著自嘲:“我和設(shè)計院院長江海都收到過1號發(fā)的一封加密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