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就笑了出來，笑聲在空蕩的地下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陳默，你真讓我惡心?！?/p>
地下室的鐵門“哐當”一聲合攏，震落的灰塵在燈泡下飛舞。
陳默的腳步聲，一級，一級，消失在樓梯盡頭。
世界徹底安靜了。
我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卻絲毫感覺不到涼。
心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我扶著墻，慢慢站起來，腿腳因為久坐而麻木，像踩在棉花上。
角落里那臺舊筆記本電腦，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風扇發(fā)出拖拉機般的轟鳴，屏幕幽幽地亮了起來。
我打開瀏覽器，輸入了一串早已爛熟于心的網(wǎng)址。
加密云盤的登錄界面。
用戶名是我名字的縮寫。
密碼是他說要娶我的那一天。
我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下，然后毫不猶豫地敲了下去。
一個孤零零的文件夾躺在里面。
三年前的那個雨夜，那個充滿了血腥味和絕望的倉庫，就壓縮在這個小小的進度條里。
下載完成。
我開始搜索各大媒體的爆料郵箱和聯(lián)系方式。
郵件內容我寫得很簡單：陳默三年前故意傷害罪的視頻證據(jù)在此。
附件，發(fā)送。
一個，兩個，十個……我能找到的所有渠道，全都發(fā)了一遍。
發(fā)完最后一封郵件，我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這口氣里，沒有報復的快感，只有一片虛無。
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電腦屏幕的光照得我眼睛發(fā)酸。
整整半個月，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我換了個號碼，試著撥通一家報社的電話。
“喂，您好?！币粋€年輕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
“我有陳默的獨家消息要爆料……”
我還沒說完，那邊就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她掛了。
我的爆料，就像往深海里扔了一顆石子。
別說浪花了，連個聲音都沒有。
陳默是對的。
我們早就不在一個世界了。
他的世界，可以輕易地讓真相消失。
而我的世界，只剩下這間發(fā)霉的地下室。
無奈的我百無聊賴地刷著貼吧，
想著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找活的路子。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角落里的帖子瞬間吸引了我的注意，
【陳默是殺人犯！我有證據(jù)！】
雖然這個帖子很快就消失了，可我還是看到了那個發(fā)帖人的名字。
李偉。
我記得很清楚，他是當年那場交通意外受害者的家屬。
我按著他簡介里的地址找了過去，那是一棟藏在老城區(qū)里的破舊商住樓。
“偉業(yè)偵探事務所”。
一塊廉價的木牌掛在掉漆的門上，名字起得很大，地方卻小得可憐。
我敲了敲門。
門軸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呻吟，一個男人出現(xiàn)在門后。
他看上去四十出頭，眼窩深陷，滿臉疲憊，頭發(fā)亂糟糟的，身上那件夾克衫的袖口已經磨得發(fā)亮。
“你找誰？”他的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
“我找李偉，”我開口，“為了你妹妹的案子?！?/p>
他整個人的氣場瞬間變了。
那副懶散的姿態(tài)消失了，他的背脊猛地挺直，渾濁的眼睛里有什么東西亮了一下，像黑夜里被點燃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