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陸沉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像是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這讓她坐立不安。
飯后，大人們坐在院子里乘涼聊天，姜穗主動請纓去洗碗。
廚房里，她用力刷著碗碟，水花濺到前襟也渾然不覺。
身后傳來腳步聲，她頭也不回地說："媽，我自己能洗......"
"阿姨讓我來幫你。"陸沉舟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熱度。
姜穗手一滑，瓷碗當(dāng)啷一聲掉進(jìn)水池里。
她猛地轉(zhuǎn)身，差點(diǎn)撞上陸沉舟的胸膛。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姜穗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著一絲煙草的氣息。
"誰、誰要你幫！"她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水池邊緣，"你出去！"
陸沉舟沒動，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廚房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深邃。
"五年不見，你就沒什么想跟我說的？"
姜穗心跳如鼓，嘴上卻不饒人："有什么好說的？你當(dāng)你的大局長，我當(dāng)我的小工人，井水不犯河水！"
陸沉舟突然笑了，眼角浮現(xiàn)出幾道細(xì)紋："還跟小時候一樣，嘴硬。"
他伸手從她身后的架子上取下擦碗布，"讓讓，我擦碗。"
姜穗慌忙往旁邊挪，卻被他困在水池和身體之間。
她抬頭瞪他，卻撞進(jìn)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睛里。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十五歲那年，陸沉舟也是這樣把她堵在巷子口，就為了搶回被她藏起來的作業(yè)本。
"你......"她剛要說話，院子里傳來姜母的呼喚："穗兒，家里醬油沒了，去小賣部打一瓶來！"
姜穗如蒙大赦，推開陸沉舟就往外跑："我去打醬油！"她頭也不回地沖出廚房，聽見身后陸沉舟低沉的笑聲，腳步更快了。
夜色已深，巷子里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
姜穗拎著醬油瓶，慢吞吞地往回走。夏末的晚風(fēng)拂過臉頰，帶走了些許燥熱。她想起陸沉舟看她的眼神，心里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五年過去，他們都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拐過巷口，她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路燈下。
陸沉舟不知什么時候出來的，正靠在電線桿上抽煙，煙頭的紅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見她過來，他掐滅煙頭，直起身子。
"怎么是你來？"
姜穗停下腳步，警惕地問。
"怕你一個人害怕。"
陸沉舟走過來，很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醬油瓶。
姜穗想反駁說不怕，卻想起小時候自己最怕走夜路，每次都是陸沉舟陪她。
她沉默地走在他身邊，兩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拉得老長。
"明天我去局里報到。"
陸沉舟突然說，"可能最近會比較忙。"
姜穗嗯了一聲，不知該怎么接話。夜風(fēng)吹動她的短發(fā)，露出白皙的脖頸。
陸沉舟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片刻，又移開了。
"紡織廠......工作辛苦嗎？"他問。
"還行。"
姜穗踢著路上的小石子，"比下鄉(xiāng)插隊強(qiáng)。"
陸沉舟點(diǎn)點(diǎn)頭。
兩人又陷入沉默，只有腳步聲在安靜的巷子里回響。
快到家門口時，姜穗終于忍不住問："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陸沉舟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她。路燈的光從他頭頂灑下來，在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不走了。"
他輕聲說，目光深邃得像是要把她吸進(jìn)去。
姜穗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開視線："那、那挺好的......陸阿姨肯定高興......"她語無倫次地說著，快步走向自家門口，"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