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滴滴滴……”
時黎耳邊傳來醫(yī)院監(jiān)護儀不停跳動的聲音,干澀的喉嚨傳來一股血腥味,鼻腔中還有沒有消散的酒精味。
“這是哪……”
她瞇瞇著眼睛,若有若無的空白覆蓋著整個視線。
“嗯哼……”
心口感覺到有一股熱流直上鼻腔,她微弱的發(fā)出了悶哼聲。
一旁的警報器突然響起,就有護士從外邊大喊著:
“通知王醫(yī)生,403號病人醒了......”
時黎感到全身無力,視線模糊。她的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只不過轉瞬即逝,腦部傳來的劇烈疼痛,激起神經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護士們迅速圍了過來,有人檢查她的生命體征,有人準備藥物。
“病人這是活過來了嗎?”
有護士在小聲嘀咕,病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王醫(yī)生趕到時,她已經又陷入昏迷,只感覺到有人在四處打量著自己……
“病人已經有生命體征……”微弱的聲波在耳朵里波動。她也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在“噗通”的跳動著……
……
“不!不要……”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時黎再次醒來,眼角還存留溫熱的眼淚,她想抬手為自己擦拭,發(fā)現自己的手根本就提不起勁。
“怎么回事?”還沒來得及思索發(fā)生了什么,她輕輕扭動脖子。
“咔嚓?!?/p>
脖子骨頭轉動發(fā)出聲音,骨節(jié)擠壓“噗通”作響,心想這是有多久沒有用過自己脖子了。
她不緊不慢的努力呼吸,交換一下內臟積累的二氧化碳。
左右看了看發(fā)現整個病房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旁邊的病床還有打包好的衣服沒有帶走。
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時黎瞪大眼睛一動不動。
“我何時來的醫(yī)院?”—
她憑借大腦的控制,緩緩的坐了起來,手指不停在自己眼前晃了又晃——
還沒有熟悉身體的每一個器官忽然半掩著的房門發(fā)出“咯咯噠——咯咯噠”的聲音——
此時,門縫傳來微風,時黎將目光放在門上,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探頭探腦的扒拉著門,“老爺爺,你找誰?”
那老頭順著時黎的聲音尋了過去,卻突然一哆嗦顫抖了一下,時黎覺得老頭行為著實有些好笑又問道:“老爺爺?”
直到她再次發(fā)出聲音,老頭才打開門樂呵呵的走到自己旁邊那個打包好的病床坐下。
“喲,小姑娘,你終于醒了,自從你上次到這里來都躺一個月了?!崩项^笑的慈祥。
時黎卻聽出不對勁:“老爺爺,你這不是在咒我醒不過來吧?!?/p>
“哪里哪里,年輕人嘛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哩?!?/p>
“話說您進自己的病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她方才想起老頭的行為舉止,實在是覺得老頭是串門的或者趁人不注意來偷東西的。
“小姑娘,你有所不知,我的兒子外孫他們今天過來接我了,可是我現在還不想走,這才看看他們有沒有在病房等我過來,哈哈哈。”
老頭又露出神經兮兮的樣子,加上他有點滑稽的小眼睛和白花花的眉毛胡子一上一下的,讓人感覺很逗。
她突然低著頭,“爺爺,你可真幸福”從自己醒來過后都沒有發(fā)現自己父母來過的痕跡,媽媽是一個工作狂,父親早就跟她離婚了。
那老頭也看出時黎的心事,連忙安慰她說:“你不還有老頭我陪你那么久了嗎。嘻嘻?!?/p>
這時外面熙熙攘攘傳來腳步聲,那老頭神經質又發(fā)作了,他著急的從床上蹦下去,直往門口跑了。
走時還不忘留了一句話:“小姑娘,你的人生還長,一定要堅定的走完那條不歸路!”
她只是笑笑,心里默默的回答他:“會的,我一定可以?!?/p>
不到兩分鐘,門口就走進了一群人,他們見時黎坐在床上好奇的看著自己,禮貌的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時黎這才發(fā)現兩個比較年長的叔叔和阿姨臉上看不出一點喜色,更多的是滄桑和倦意。
“——漂亮姐姐吃糖”一個臉上肥嘟嘟的小男孩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走到自己的床邊的,他肉嘟嘟的小手朝自己遞來一根棒棒糖。
“謝謝小朋友,姐姐生病了,暫時不能吃糖哦?!?/p>
小男孩依舊是想塞給自己,時黎溫柔的笑著:“那姐姐就先收下啦?!?/p>
這時那阿姨開口了:“小瑾不要去打擾姐姐休息?!?/p>
時黎笑笑:“不要緊的阿姨。我現在也沒什么事?!闭f著她看見那個叔叔將床上的衣服領起,有一個相框不小心掉落了下來,時黎眼睛快速掃過——
黑白照上的老頭樂呵呵的笑著,跟剛才她看見的那老爺爺可以說是如出一轍。
婦人捕捉到時黎的目光,沙啞的聲音從喉嚨里發(fā)出:“我家老爺子三天前就去了,我們今天來也是來收拾舊物的。”
時黎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她努力的壓抑自己的情緒:“節(jié)哀?!?/p>
他們不到半小時就將東西全打包好了,時黎在一聲聲嘆息中目送一家人離開。
一個星期以后,按照醫(yī)生要求,去辦理了出院手續(xù),母親已經繳納了所有醫(yī)療費用了,她出來時天色已經暗沉。
時黎深吸一口氣,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生活還要繼續(xù),但眼前的一切讓她感到無比沉重。
她的東西不多,加快腳步在車門即將關閉前一刻溜了進去,坐上回家的最后一班公交車。
周圍異常的安靜,時黎打開自己的手機戴上耳機聽起了音樂,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才反應過來 ,平時這時候應該人聲嘈雜才對,怎么今天周圍都沒有人。
她左右看了又看,除了司機,最后一排還坐著一個全身黑色穿搭的男人,他一直戴著帽子低著頭,看不見臉。
時黎也不再管那么多,切換了一首歌又繼續(xù)閉眼,過了約莫半分鐘,耳機就傳來“滋滋滋”的聲音,以為是手機信號不好,打開手機就收到一個電話來信。
“——喂,你好,你有什么事嗎?!?/p>
“滋滋滋,我......哈哈”
那邊的聲音一直很嘈雜,時黎剛準備掛掉電話那邊突然又傳來男人刺耳的笑聲——
“歡迎來到魘境之地——哈哈哈!”
時黎緩緩轉頭,身后那名神秘的黑衣男子戴著一副詭異的笑臉面具——
血紅的嘴唇延伸至耳根,猩紅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她額頭冒汗,試圖轉頭回去,卻發(fā)現自己的脖頸似被某物禁錮,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轉動。時黎緊閉雙眼——時黎,這是假的,皆是幻覺。
此時,司機猛地踩下剎車,時黎的頭部撞到前方的椅子上,她這才回過神來。
后背的汗水浸濕了衣衫,下意識地查看自己的手機,一只耳機掉落,另一只仍在播放著喜愛的音樂,周圍傳來陣陣嘈雜的聲響,前后左右皆坐滿了人......
直至下車,不遠處便是自家,她昏昏沉沉地走到家門口,母親剛打開門,時黎所見之人頭竟是那面具男,恐懼瞬間如潮水般涌上全身,只覺得眼前模糊,天旋地轉,身體一軟失去了所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