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4
日子清靜了沒幾天，我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樂樂媽那張曾經(jīng)在業(yè)主群里囂張跋扈的臉，在現(xiàn)實中相遇時，總是低垂著，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時不時從眼角飛快地刺我一下，然后迅速躲開。
我知道——
那不是認輸，更像毒蛇進攻前，盤踞在草叢中的蟄伏。
果然，沒過多久，小區(qū)里一些不三不四的閑話，開始像下水道里的霉菌一樣滋生蔓延。
「聽說了嗎？那個養(yǎng)狗的梁勇，嘖嘖，看小孩的眼神，怪怪的?！?/p>
「是啊是啊，上次他還盯著樂樂看呢，樂樂媽都嚇壞了，趕緊把孩子抱走了?！?/p>
「這種人啊，離他遠點好，誰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齷齪事！」
這些話，總能通過各種拐彎抹角的方式，飄進我的耳朵。
起初我嗤之以鼻，清者自清。
但唾沫星子多了，也能淹死人。
一些原本跟我還算熱絡(luò)的鄰居，眼神也開始變得閃躲，甚至刻意繞開我走。
樂樂媽，這娘們，明著不行，開始來陰的了。
她這是要毀我名聲，把我徹底搞臭！
更惡心的是，她開始利用樂樂。
那天我下樓扔垃圾，樂樂正騎著他的小破車在樓下橫沖直撞。
看見我，他突然停下來，沖我做了個鬼臉，尖聲尖氣地喊：
「壞蛋！媽媽說你是大變態(tài)！不許你看我！」
樂樂媽就站在不遠處，抱著胳膊，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得意，假惺惺地呵斥：
「樂樂！不許胡說！快跟叔叔道歉！」
樂樂哪里肯聽，反而變本加厲地朝我吐舌頭：
「就不！變態(tài)！變態(tài)！」
我冷冷地瞥了樂樂媽一眼，那女人臉上哪有半分歉意，分明是幸災(zāi)樂禍。
「小孩子不懂事，梁哥你別往心里去啊?！?/p>
她輕飄飄地說，語氣里的挑釁卻毫不掩飾。
我懶得跟她廢話，轉(zhuǎn)身就走。
跟一個被當槍使的五歲孩子計較，跌份。
但......真正的折磨，從晚上開始。
我家就住在樂樂家樓下。
以前樂樂媽曬娃，最多是白天的精神污染。
現(xiàn)在，她把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了物理層面。
夜深人靜，正當我準備入睡，樓上準時傳來「咚咚咚」的巨響。
一下，兩下，三下......密集得像是施工隊在砸墻。
我知道，那是樂樂在蹦跶，用盡全身力氣，把地板踩得震天響。
「樂樂，再跳高一點！給媽媽看看你的彈跳力！」
樂樂媽那尖細的嗓音，穿透天花板，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
我太陽穴突突直跳，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
這娘們，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報復(fù)我，折磨我！
我忍了幾天，黑眼圈越來越重，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狗兒子「鋼镚兒」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煩躁，在我腳邊嗚咽著，用頭蹭我的腿。
我摸摸它的腦袋，心里的火氣越燒越旺。
這些雞零狗碎的騷擾，我咬咬牙，也就忍了。
我告訴自己，別跟瘋子一般見識，她蹦跶不了幾天。
直到那天，電梯里那攤刺眼的尿漬，徹底點燃了我的怒火......
5
那天下午，我牽著鋼镚兒準備出門遛彎。
電梯門一開，一股騷臭味撲面而來。
電梯角落，赫然一灘黃色的液體，在不銹鋼地面上格外醒目。
樂樂媽正抱著樂樂站在電梯里，看見我和鋼镚兒，她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眼睛瞬間瞪圓，聲音陡然拔高八度：
「梁勇！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又讓你家狗在電梯里撒尿！你惡不惡心?。∮袥]有公德心！」
她那副嘴臉，活像捉奸在床。
我眉頭一皺，鋼镚兒一直乖乖跟在我腳邊，尾巴搖得歡快，它剛跟我下樓，怎么可能在電梯里撒尿？
「樂樂媽?！?/p>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家鋼镚兒剛跟我出門，還沒進這部電梯。而且，它大小便都在外面指定地點解決，從不在樓道里胡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