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了我一個……‘彼岸’的地址?!?/p>
“一個……我們必須去的地方?!?/p>
我的聲音在宣布周恂死亡的刺耳長鳴聲中,顯得異常干澀和冰冷。右手手腕內(nèi)側,那個被他指尖戳中的微小紅點,如同被烙鐵燙過,殘留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感。腦海中,那串冰冷的坐標數(shù)字,如同惡魔的邀請函,清晰得令人窒息。
118.79653,32.05840,-17.5。
VIP3。
歸零程序……加速。
趙隊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如同出鞘的刀鋒!他一步跨到我面前,大手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捏碎!“地址?!什么地址?!快說!”
“坐標!經(jīng)度緯度深度!”我急促地喘息著,努力對抗著腦中因“歸零加速”警告而翻涌的眩暈感和冰冷恐懼,“還有……VIP3!他……他用一種方式……直接傳到我腦子里了!就像‘彼岸’的聲音一樣!”
趙隊的瞳孔猛地收縮!他顯然理解了我話里的含義——周恂,這個剛剛死去的男人,竟然擁有類似“彼岸”系統(tǒng)的、直接傳遞信息的能力?!這簡直超出了常理!
“經(jīng)度:118.79653,緯度:32.05840,深度:-17.5米……”我清晰地復述著那串如同詛咒的數(shù)字,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冰碴。
“小張!”趙隊立刻松開我,對著門口吼道,“立刻!地圖定位!精確到米!快!”
門外的技術警員小張早已嚴陣以待,聞言立刻在隨身攜帶的警務通上飛快操作起來。手指在屏幕上劃出殘影,電子地圖被不斷放大、校準。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搶救儀器關閉后殘留的嗡鳴,以及宣告死亡的醫(yī)生沉重地摘下口罩的聲音。周恂的尸體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蒙上了白布。那張曾經(jīng)英俊、溫柔、又充滿欺騙和瘋狂的臉,被徹底遮蓋。他死了嗎?真的死了嗎?那個在最后時刻傳遞出坐標的眼神……是解脫?還是……計劃完成的信號?
“找到了!”小張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沖了進來,將警務通屏幕展示給趙隊,“趙隊!坐標定位……在城郊!‘靜安’廢棄療養(yǎng)院舊址!”
“靜安”廢棄療養(yǎng)院?!
這個名字像一道冰錐,瞬間刺穿了趙隊和我緊繃的神經(jīng)!
那個地方!城郊著名的鬧鬼之地!幾十年前因大規(guī)模傳染病爆發(fā)和一系列離奇死亡事件被強制關閉,荒廢至今!是探險者和靈異愛好者的禁地!它……竟然是“彼岸”的終端VIP3所在地?!深埋在地下17.5米?!
“深度-17.5米……”趙隊盯著屏幕上那個被紅圈精準標記的廢棄建筑群衛(wèi)星圖,眼神凝重如鐵,“地下設施……媽的!果然是老鼠洞!”
他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通知外勤!特警!爆破!偵測!所有能動的!立刻!馬上!目標:靜安療養(yǎng)院!給我把那地方挖地三尺!尤其是地下十七點五米!老子倒要看看,這‘彼岸’到底是個什么鬼東西!”
命令如同颶風般席卷了整個支隊。刺耳的警笛瞬間撕裂了醫(yī)院的寧靜,紅藍光芒在窗外瘋狂閃爍。整個警隊如同一架被點燃的戰(zhàn)爭機器,轟然啟動,朝著那個不祥的坐標碾去!
我被裹挾在這股洪流中,坐在一輛改裝過的指揮車里,身邊是神情緊繃、全副武裝的趙隊和小張。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城市的燈火被拋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濃重的荒涼夜色和郊區(qū)稀疏的燈火。手腕內(nèi)側的紅點隱隱作痛,腦海中的坐標如同導航信標,冰冷地指引著方向。歸零倒計時……在加速!我能感覺到那種無形的、步步緊逼的殺機!
“秦沐芫,”趙隊的聲音在引擎的轟鳴中顯得異常低沉,“你確定周恂死了?”
我猛地一顫,轉頭看向他。他眼神銳利,帶著洞穿一切的審視,顯然也察覺到了那最后傳遞信息方式的詭異。
“醫(yī)生……宣布死亡了……”我聲音干澀,“心跳停止……腦死亡……”
“心跳停止,腦死亡……”趙隊重復著,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我的臉,“但傳遞信息……用的是‘彼岸’的方式……你覺得,一個死人,能做到嗎?”
我啞口無言。巨大的疑問如同毒蛇般纏繞住心臟。周恂……他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是“彼岸”的棄子?還是……一個更深層的棋子?甚至……他本身就是“彼岸”的一部分?!
車隊在荒蕪的道路上顛簸前行,最終在一片被高聳鐵絲網(wǎng)和破敗圍墻包圍的巨大陰影前停下。
“靜安療養(yǎng)院”。
巨大的、早已銹蝕脫落的招牌歪斜地掛在入口處殘破的門樓上,在車燈的照射下,如同一個咧開的、無聲獰笑的巨口。整片建筑群死氣沉沉,殘破的窗戶如同空洞的眼窩,枯藤如同垂死的血管纏繞著墻體,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塵土、霉菌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地底的腐朽氣息。
“封鎖所有出口!無人機升空!熱成像掃描!生命探測儀就位!”趙隊跳下車,聲音在死寂的夜空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訓練有素的特警和刑偵人員迅速散開,如同黑色的潮水,無聲地涌入這片巨大的廢墟。探照燈刺眼的光柱劃破黑暗,將殘垣斷壁照得如同白晝下的骸骨。無人機嗡鳴著升空,如同警惕的鷹隼盤旋。生命探測儀的綠燈在黑暗中無聲地閃爍。
我和小張跟在趙隊身后,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厚厚的瓦礫和枯枝敗葉上。每一步都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咔嚓”聲。手腕的紅點跳動得更加劇烈,腦海中的坐標仿佛在共鳴,指引著我看向療養(yǎng)院主樓后方,那片被巨大枯樹和坍塌圍墻掩蓋的、更加幽深黑暗的區(qū)域。
“趙隊!有發(fā)現(xiàn)!”一個技術警員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帶著壓抑的激動,“主樓后方!地下有強烈的金屬反應和規(guī)則空腔結構!深度……正好在15到20米之間!入口……入口可能在那個廢棄的鍋爐房下面!”
鍋爐房!就在坐標指引的方向!
趙隊眼中精光一閃:“走!”
我們迅速繞過如同巨獸骨架般的主樓廢墟。一座低矮、更加破敗、墻壁布滿煙熏火燎痕跡的磚石建筑出現(xiàn)在眼前——鍋爐房。巨大的、銹穿了的鐵門歪斜地敞開著,里面黑洞洞的,散發(fā)著濃重的鐵銹和煤灰味。
幾束強光手電刺破黑暗。里面空間不大,堆滿了廢棄的巨大爐體和扭曲的管道。地面是厚厚一層黑色的煤灰和不知名的污垢。
“入口在哪?”趙隊沉聲問道,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這里!”一名拿著金屬探測器的警員指著鍋爐房最深處,靠近后墻的地面。探測器發(fā)出尖銳的蜂鳴?!跋旅媸强盏?!而且……有金屬結構!”
眾人立刻圍了上去。警員們迅速清理開地面的厚重煤灰和雜物。一塊巨大的、與周圍地面顏色略有差異的厚重鋼板露了出來!鋼板邊緣有明顯的焊接痕跡,中央還有一個早已銹死的、碗口粗的圓形把手!
“媽的!果然有貓膩!”趙隊啐了一口,“切割機!準備破拆!小心可能有機關!”
刺耳的電鋸切割聲瞬間打破了地表的死寂,灼熱的火花在黑暗中瘋狂飛濺,濃烈的金屬燒灼味混合著煤灰的腐朽氣息,嗆得人幾乎窒息。厚重的鋼板在鋒利的鋸齒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火星如同垂死掙扎的螢火蟲,照亮了周圍一張張緊繃、布滿汗水和煤灰的臉。
我站在人群稍后的位置,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磚墻,右手手腕內(nèi)側的紅點如同活物般灼熱跳動,每一次脈動都伴隨著腦海中那串冰冷坐標的共振和“歸零加速”警告帶來的眩暈。周恂最后空洞的眼神和那無聲傳遞的坐標,如同鬼魅般糾纏不去。他真的死了嗎?還是……這只是一個開始?那個VIP3……下面到底有什么?
“哐當——!”
一聲沉悶的巨響!厚重的鋼板被硬生生切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三角豁口!一股更加濃烈、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陳年消毒水、鐵銹、塵埃和某種……極淡極淡、幾乎被掩蓋的……福爾馬林的氣味,如同封閉了數(shù)十年的墓穴被撬開,猛地從豁口下方噴涌而出!
“咳咳咳……”離得最近的警員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退后!氣體檢測!”趙隊厲聲命令,同時舉起強光手電,光束如同利劍,狠狠刺入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光束所及,是一條陡峭向下、由粗糙水泥澆筑的階梯!階梯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但依稀能看到……一串新鮮的、凌亂的腳??!腳印向下延伸,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有人剛下去過?!還是……剛上來?!
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空氣緊張得如同凝固的炸藥!
“安全!氧氣含量正常!無有害氣體超標!”氣體檢測儀發(fā)出提示。
“第一組!下!”趙隊毫不猶豫,第一個戴上防毒面具和頭燈,拔出配槍,側身從豁口鉆了進去!動作迅捷如獵豹!幾名精銳特警緊隨其后,戰(zhàn)術手電的光柱在狹窄的階梯通道內(nèi)交錯掃射,如同探入地獄的觸須。
我、小張和幾名技術警員緊隨其后。冰冷的、帶著濃重陳腐氣味的空氣瞬間包裹全身。階梯異常陡峭,幾乎呈七十度角向下延伸,水泥臺階冰冷濕滑,布滿青苔和不知名的黑色污漬。頭頂是粗糙的、滴著冷凝水的混凝土頂板,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腳步聲在死寂的通道內(nèi)被無限放大,發(fā)出空洞的回響。
越往下走,溫度越低,空氣也越發(fā)潮濕粘稠。那福爾馬林的氣味,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可辨,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肉類輕微腐敗的甜膩氣息。
“深度:-10米……”技術警員看著手中的深度探測儀,低聲報告。
手腕的紅點跳動得更加劇烈,仿佛在催促。VIP3……就在下面!
階梯終于到了盡頭。前方豁然開朗,但眼前的景象,卻讓所有踏入此地的人,瞬間倒吸一口冷氣,如同被冰水澆頭!
這是一個巨大的、如同地下停車場般空曠的空間。慘白的應急燈光(竟然還有電?。母呗柕幕炷榴讽斚∈璧赝渡湎聛恚銖娬樟亮瞬糠謪^(qū)域。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冰冷的福爾馬林氣味,以及……無數(shù)整齊排列的、如同墓碑般的巨大玻璃容器所散發(fā)出的、令人作嘔的甜膩氣息!
那些容器!每一個都高達三米,直徑超過兩米!厚重的玻璃壁內(nèi),注滿了渾濁的、淡黃色的液體!而在那渾濁的液體中……
浸泡著東西!
不是標本!是人!
一個個赤身裸體、蜷縮著身體、如同巨大胎兒般沉睡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的皮膚在液體中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灰白色,緊閉著雙眼,表情安詳?shù)迷幃?!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如同沉睡在琥珀中的史前昆蟲,又像是被封印在時間膠囊里的亡靈!
“我的天……”小張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捂住了嘴,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冷凍休眠艙?!還是……”一名技術警員的聲音帶著顫抖。
“是‘歸零’!”我脫口而出,聲音嘶啞,巨大的恐懼讓我的牙齒都在打顫,“這就是‘歸零’!陸薔薇……可能就在這里面!” 那帶著血腥味的孕婦裝碎片……那骨灰盒……難道都只是幌子?!她真正的“歸宿”……是被浸泡在這里?!
趙隊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強壓下心頭的震駭,舉起手電,光束掃過這片沉睡的“墓園”。這里太大了,至少有數(shù)千個這樣的容器!它們被排列成整齊的方陣,由粗大的、布滿冷凝水的金屬管道和線纜連接著,通向黑暗深處。
“找!VIP3區(qū)域!”趙隊的聲音帶著鋼鐵般的意志,“注意警戒!小心任何活物!”
隊伍分散開來,在巨大的容器陣列中謹慎穿行。冰冷的地面反射著頭頂慘白的光,腳步聲在空曠的地下空間里回蕩,顯得格外孤獨和詭異。強光手電的光柱掃過一張張沉睡在液體中的、毫無生氣的臉,每一張都像一個無聲的控訴。
“趙隊!這邊!”一名特警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一絲異樣。
我們立刻循聲趕去。在容器陣列的一個相對獨立的區(qū)域,這里的玻璃容器明顯更新,更高級,上面還連接著更多復雜的管線和閃爍著微弱指示燈的儀器。其中一個容器的基座上,赫然鑲嵌著一個發(fā)著幽藍色微光的金屬銘牌:
VIP3-陸薔薇
找到了!
容器內(nèi),渾濁的淡黃色液體中,浸泡著一個蜷縮著的女人。她穿著……一件破舊的、淺米色帶粉色小碎花的孕婦裝!長發(fā)如同水草般在液體中漂浮,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露出的下巴輪廓……與檔案照片上的陸薔薇,驚人地相似!
陸薔薇!她果然在這里!被“歸零”了!
巨大的悲憤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惡心感直沖我的喉嚨!胃里翻江倒海!
“技術組!想辦法打開它!提取樣本!小心!可能有生物污染!”趙隊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手已經(jīng)按在了槍套上。
就在技術警員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VIP3容器,準備進行操作的瞬間——
“嗡——!”
整個地下空間,所有慘白的應急燈光,毫無征兆地、瞬間熄滅!
絕對的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警戒!”趙隊的暴喝聲在黑暗中響起!
緊接著!
“滋啦……滋啦……滋啦……”
一陣極其刺耳、如同指甲刮擦金屬、又如同粉筆劃過黑板的噪音,猛地從四面八方響起!音量巨大!仿佛有無數(shù)只無形的爪子在瘋狂地刮擦著周圍的容器壁、管道、甚至……頭頂?shù)幕炷榴讽敚?/p>
這聲音……和昨夜倉庫門外、還有小陳“電話”里的聲音……一模一樣!
“清道夫”來了?!他(她)就在這里?!
“開燈!戰(zhàn)術手電!”趙隊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幾束強光手電瞬間亮起,如同黑暗中搖曳的孤舟,瘋狂地掃射著周圍!光柱所及,是無數(shù)玻璃容器在黑暗中反射出的、扭曲晃動的光影,如同無數(shù)只窺伺的鬼眼!巨大的容器陣列在晃動的手電光下,投下猙獰搖曳的陰影!
“聲音來源無法定位!”一名特警喊道,聲音帶著驚疑,“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還有回聲!”
“滋啦……滋啦……滋啦……”
刮擦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變得更加密集、更加狂躁!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毒蛇在黑暗中摩擦著鱗片,發(fā)出死亡的嘶鳴!刺激著每個人的耳膜和神經(jīng)!
“保持隊形!向出口移動!”趙隊當機立斷,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未知的敵人,詭異的環(huán)境,隨時可能到來的“歸零”清除!
隊伍立刻收縮,背靠背,戰(zhàn)術手電組成光網(wǎng),警惕地掃視著黑暗中每一個晃動的陰影,朝著來時的階梯口方向緩慢移動。刮擦聲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跟隨著,忽左忽右,忽遠忽近,根本無法判斷來源!
突然!
“哐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從隊伍側后方傳來!伴隨著玻璃碎裂的刺耳聲和液體洶涌流出的嘩啦聲!
“啊——!”一聲短促的、充滿極度痛苦的慘叫猛地響起!又戛然而止!
“小劉!”趙隊目眥欲裂!手電光猛地掃過去!
只見一個巨大的VIP容器被不知名的力量從內(nèi)部狠狠撞破!厚重的強化玻璃碎裂一地!渾濁的、散發(fā)著濃烈福爾馬林氣味的黃色液體如同決堤般洶涌而出!而在那噴涌的液體和玻璃碎片中……一個赤身裸體、皮膚灰白的身影……如同被驚醒的惡鬼,猛地從破碎的容器中站了起來!
不!不是站起來!是……以一種極其扭曲、違反人體工學的姿態(tài),僵硬地……爬了出來!
它的眼睛……睜開了!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渾濁的、死魚般的灰白色!嘴巴大張著,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它的動作僵硬而迅猛,沾滿粘稠液體的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抓住了離它最近、被玻璃碎片和液體沖擊而倒地的警員小劉的腳踝!
“開槍!”趙隊毫不猶豫,怒吼著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瞬間撕裂了地底的死寂!子彈精準地打在“陸薔薇”(如果它還是的話)的胸口和頭部!爆開一團團粘稠的、暗紅色的……組織液?而非鮮血!
那東西被巨大的沖擊力打得向后踉蹌,松開了手,但并沒有倒下!它那被打爛的胸口和頭顱,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著、生長出新的、灰白色的肉芽!它喉嚨里發(fā)出的“嗬嗬”聲,變得更加狂躁和充滿攻擊性!
“打不死?!撤!快撤!”趙隊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駭!
這恐怖的一幕如同引爆了炸藥桶!所有還能動的警員一邊瘋狂開火壓制那個正在快速“愈合”的怪物,一邊掩護著受傷的同伴,朝著階梯口亡命奔逃!刮擦聲、槍聲、怪物的嘶吼聲、受傷者的呻吟聲、液體流淌聲……交織成一曲恐怖的地獄交響曲!
我被人流裹挾著,踉蹌奔跑,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手腕的紅點灼熱得如同燃燒!腦海中,那冰冷的坐標和“歸零加速”的警告瘋狂閃爍!混亂中,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卻仍在蠕動生長的“陸薔薇”……
就在那驚鴻一瞥間!
我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在混亂的手電光束掃過VIP3區(qū)域旁邊、一個不起眼的、連接著更多粗大管線的黑暗角落時……
那里……似乎……立著一個巨大的、圓柱形的……培養(yǎng)罐?!
培養(yǎng)罐的玻璃壁上……貼滿了復雜的傳感器和電極貼片!里面……似乎浸泡著一個……穿著深灰色連帽衛(wèi)衣的身影?!
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那身形輪廓……那習慣性的微駝肩膀……
像極了……監(jiān)控錄像里,17:30在驛站G區(qū),與“孕婦”交接骨灰盒的那個……灰衛(wèi)衣?!
他(她)也被“歸零”了?!還是……他(她)是“清道夫”?!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混亂的大腦!但沒等我看清,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將我拽向前方!
“快走!”小張嘶喊著,幾乎是拖著我沖上了那陡峭冰冷的階梯!
身后,怪物的嘶吼和槍聲如同潮水般追來!刮擦聲如同地獄的嘲笑,無處不在!
終于沖出了那個地獄般的鍋爐房豁口!冰冷的夜風夾雜著自由的氣息撲面而來!但沒人敢停留!所有人如同驚弓之鳥,以最快的速度沖上警車!
引擎轟鳴!輪胎瘋狂摩擦地面!車隊如同受驚的獸群,倉皇逃離這片被詛咒的廢墟!
我癱在顛簸的后座上,劇烈地喘息,渾身冰冷濕透,分不清是冷汗還是濺到的福爾馬林液體。手腕的紅點依舊灼熱,但腦海中的坐標和警告卻詭異地……消失了。
仿佛……任務完成?或者……信號中斷?
驚魂未定中,我下意識地透過布滿灰塵的車窗,回望那片在夜色中如同巨大墳塋的廢棄療養(yǎng)院。
就在車隊即將駛離視野的剎那——
療養(yǎng)院主樓最高處,一個早已坍塌大半、如同骷髏眼窩般的破敗窗戶后面……
一點極其微弱的、冰冷的……紅光……如同惡魔睜開的眼睛……
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
然后,徹底熄滅,融入無邊的黑暗。
與此同時。
市局定點醫(yī)院,地下二層,太平間。
冰冷的金屬停尸柜無聲地滑開。
編號C-7的抽屜被拉出。
覆蓋著白布的、屬于“周恂”的尸體,靜靜地躺在里面。
兩名穿著深藍色醫(yī)院護工制服、戴著口罩帽子的男人,動作麻利地將尸體抬上推車。金屬輪子在光滑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滾動聲。
推車被緩緩推出太平間,沿著空曠、燈光慘白的走廊,朝著后門運尸通道的方向推去。
走廊寂靜無聲。只有輪子滾動的聲音。
就在推車即將拐過走廊盡頭的剎那——
白布之下……那只曾傳遞出致命坐標的、冰冷僵硬的手……食指的指尖……極其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毒蛇,在黑暗中……蘇醒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