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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下旨,紀府小姐提前三日入宮。
我在府中的前一夜,父親置辦了家宴。
說是家宴,也就父親與兩個姨娘,月憐還有宋宴禮一起吃飯。
宴席上,月憐時不時飄來眼刀子,宋宴禮除了與父親抬杯,也不愿多言語。
“小姐這身衣裙,是夫人生前為小姐做的吧。”
我笑著點頭。
“母親知曉自己日子不多時,強撐著為我做了六套衣裙,一歲一身,說是留給我的生辰禮?!?/p>
我不說不打緊,我這話講了沒多久。
月憐忽然變得乖順,給父親添湯,又為姨娘布菜,我心道不好之時,她果然夾了一大塊紅燒魚塊給我。
來不及阻攔,沾滿紅色湯汁的魚塊就掉落在我身上。
藕粉的衣裙,刺目的污漬。
“抱歉,小姑姑,我不是故......”
不等她說完,我狠狠將巴掌落在她臉上。
我自知入宮,這衣服沒有機會上身,才在今夜穿上,是穿給自己,也是穿給母親看的。
月憐的臉瞬間腫起,父親只是皺眉旁觀,沒有為她出頭的意思。
她氣急,指著我們。
“你們都欺負我,我不活了?!?/p>
她哭著離席,宋宴禮幾乎是想也不想追了出去。
在相府最后的一頓飯,也吃得如此掃興。
回到我閨房,我卻怎么也睡不著。
上一世月憐進宮半年,就因為假孕爭寵觸怒 龍顏,被打入冷宮,又因受不了苦,自戕了。
嬪妃自戕是大罪,后宮牽扯前朝,父親被罷免,舉家流放。
我因出嫁躲過一劫。
但也因此,我無娘家可依,無夫君愛護,成了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
每一日都過成了凌遲般的絕望日子。
月憐的性子無論在哪里總會惹禍的。
到底她前世也死得凄慘,作為她嫡親姑姑,還是我來敲一敲她吧。
梨香還在為我收拾行囊,我一個人來到月憐院子。
未走近,就聽到男女交談之聲。
我心下大驚,這個時辰宋宴禮早該出府。
“宴禮哥哥,我已無完璧之身,進宮是死路一條,我不如就死在府中,還能有個全尸?!?/p>
“怎會如此?我,月憐,是我對不住你。”
我頭腦一陣嗡鳴。
他們二人竟這般等不及。
宋宴禮上一世恪守十三年,我以為他欲 望淡薄。
原來,只因為對著的人是我。
房門從里面打開,向來注重儀表的宋宴禮,連腰帶都沒有系上。
月憐脖子上的紅痕,更是刺痛了我的眼。
“昭華,不是,你看到的樣子?!?/p>
我整個心在這一刻轟然碎裂。
“為逼我進宮還真是不擇手段啊,宋宴禮?!?/p>
月憐從他身后出來,紅暈未褪的臉,帶著挑釁。
“小姑姑,宴禮已經(jīng)與我有了夫妻之實,我總不能再叫他姑父了吧?!?/p>
她如此不知廉恥,我本能想教訓她。
可這一次我手還未抬起,就被宋宴禮推了一把。
“你又想欺負月憐嗎?”
我一個沒站穩(wěn),從臺階上摔下,狼狽落地,腿上傳來鉆心的疼。
我眼淚終于泛出眼眶。
明日就要進宮,御前失儀是大罪,宋宴禮這是不讓我活了。
我聲音沙啞,看著無措又內(nèi)疚的宋宴禮。
“上一世,我已經(jīng)把命還給你了,怎么你還想我死呢?”
宋宴禮臉上神色劇變,手臂輕顫,似想扶我,又似膽怯。
父親慌張趕來時,一張老臉黑透。
他親自扶著我回房,為我拿來跌打藥,看著我腫起來的腳腕憂心忡忡。
“明日......”
“明日照常進宮?!?/p>
父親的眼眸中,有心疼有贊賞。
“那外面跪著的兩人,你想如何處置?”
明明打心底選擇成全,可手指還是忍不住拽緊了被角。
“為保相府臉面,明日就讓他們大婚吧?!?/p>
透過窗紗,我看到庭院中,兩道人影,少女依偎在情郎的懷中。
既然等不及,那我索性就成全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