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周贏的這段記憶如同模糊的畫布,隨著擦拭逐漸清晰起來。
這個時間點(diǎn)是周贏的爺爺帶著十二歲的他到山里水塘邊,然后爺爺就去采藥了,讓周贏一個人下水游泳玩耍,這為什么會是最深刻的記憶之一?
是因?yàn)橹苴A跳下水救了一個四歲的女孩,而那時他的身高無法托起女孩到岸邊,只能自己沉于水下托舉著,拼命上岸后,腦袋缺氧休克過去。
最后被人家女孩的父母送去醫(yī)院,大病一場的同時也成為父母貌合神離的導(dǎo)火索。
以至于往后的每次周贏父母吵架,都會拿出這個事情說,把是誰沒有照顧好孩子的責(zé)任推給對方,為后面家庭矛盾不斷爆發(fā)以至于分崩離析埋下伏筆。
周贏定定著望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水下有個撲騰的身影。
要救么?
周贏定了定神,向前劃水過去。
如果我不救她,可能心里一輩子都會過不去。
更何況,誰說我這次也會重復(fù)上次的結(jié)局——休克呢。
那是以前的我游泳不算好,這次,這次一定可以!
周贏給自己暗暗鼓勁,很快游到女孩身邊。
周贏伸手拉扯住女孩連衣裙的頂端,女孩感受到有可以攀附之物,雙手緊緊抓住試圖脫離水中。
隨著手臂被抓住,周贏回想起了上一次也是這種情況,手臂被女孩抱住。
周贏明白,救人時候最大的危險不是救人者會不會游泳,而是是落水者的掙扎!
再次遭遇,周贏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嗆到些水。
周贏憋住呼吸,只能采取以往的戰(zhàn)略,托舉著女孩向岸邊走去!
隨著女孩得到喘息,掙扎的力度變?nèi)趿恕?/p>
周贏時刻感受著自己肺部氧氣的變少,感知到自己差不多到極限了。
突然周贏手臂使勁掙脫女孩的束縛,猛地將女孩丟去一旁,周贏趁機(jī)將腦袋浮在水面上大口喘氣呼吸。
女孩在旁邊避免向下沉去使勁撲騰水花。
這片水域不算深,但剛好就是沒過周贏腦袋的水位。
周贏得到喘息后,又向水里探手抓住快向遠(yuǎn)處漂去的女孩再次托舉向岸邊走去。
抵達(dá)到了岸邊,周贏看著嗆著水的女孩輕輕拍打著她后背。
怎么有種熟悉感?不是這個救人的畫面,而是熟悉的人。
周贏定睛望去,只見女孩的左眼角有著一顆痣,從五官看過去像極了未來的楊紅。
再度確認(rèn)所救之人身份,周贏肯定這就是楊紅。
這是,孽緣啊。
周贏心想,合著老子救你都不止一次了。
此時一對夫妻從山腳處出現(xiàn),發(fā)現(xiàn)在岸邊正在擰出衣服水份的周贏。
順著周贏身旁看去,在旁是他們粉色衣裙的女兒茫然的看向兩人。
夫妻倆焦急的向那個方向奔去。
“紅紅!”
“媽媽爸爸,咳咳。”
楊紅脆生生的童音帶著熟悉的江南婉調(diào),周贏看著趕至面前的兩人不免有些生氣。
就是你們這種不負(fù)責(zé)任的父母差點(diǎn)害我遭了兩次。
“你們怎么回事,不看好自己小孩,剛剛都落水了多危險你知道不。”
或許是楊紅爸爸媽媽愧疚難當(dāng),此刻楊紅媽媽一副劫后余生的樣子,湖面掠過的風(fēng)卷著楊母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
周贏不由得心想,合著楊紅那么能哭是遺傳。
“謝謝你了小朋友,是我們的不對,沒有看好孩子,謝謝你救了我們家紅紅的命。”
楊紅爸爸作出了回應(yīng),同時不忘打量了周贏一番
看這孩子的衣服也像城里的孩子,沒想到說話挺直白,這么不客氣。
一抹瑩潤掠過周贏眼前,是玉墜?!
“我的玉墜怎么在你這?!?/p>
周贏下意識說出這句話,又感到幾分不妥,這個時間點(diǎn)可還沒碰見符雨。
所以玉墜前面在誰的手中都情有可原,楊紅媽媽指了指胸前掛著的玉墜。
“你說的是這個?小朋友是喜歡這塊玉么,那就送你了。”
周贏剛想開口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媽媽那是我的東西。”
楊紅孩子氣般露出不滿。
旁邊的楊紅爸爸也欲張口:“符玉——”
“人家可救了我們的女兒?!薄靶∨笥涯銊e嫌棄,這是我女兒之前經(jīng)常戴著的?!?/p>
楊紅媽媽不由分說將玉墜遞送至周贏手里。
姓符......是符雨的長輩們么,這時候問起符光符雨的下落會不會引起其他蝴蝶效應(yīng)。
最終周贏抓著玉墜,沉默了下來。
命運(yùn)交織的網(wǎng)纏繞住周贏脖頸,讓其有些迷茫,又有些窒息。
“小朋友家在哪,需不需要我們送你回去?”
楊紅父母幫楊紅在車那邊換了身干凈衣服,牽著楊紅的手過來親昵的問周贏的去處。
周贏聽著大人故作關(guān)心的語氣有些反感。
“我家就在附近?!?/p>
符玉夫人看著周贏倔強(qiáng)的姿態(tài),想起了叔叔嬸嬸留下表弟符光。
這兩人很相似呢......
待到楊家一行人離去,周贏在外面尋了一些野果子的時間讓陽光將身子曬干就回去了。
周贏從柴房拿了些干木頭,劈了一些柴準(zhǔn)備煮晚上的餐食。
此時正在忙碌的周贏渾身輕松,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父母沒有因周贏住院而回來倒是避免了這個時間線內(nèi)父母夫妻爭吵的開端,往后呢?
周贏看著脖子上掛著的玉墜,周贏感覺命運(yùn)的輪廓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周贏,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將柴火丟進(jìn)土灶里,借助灶坑的火把番薯和苞米悶熟。
爺爺也采藥回來了,將草藥成簍放好,倚靠在土房墻上。
爺爺拿小板凳坐周贏身旁,摸著一塊番薯吹了吹上面的草木灰。
祖孫兩將分食完番薯和玉米,爺爺忽的問了一句。
“咋了娃,有心事啊?!?/p>
周贏沉默了半晌,須發(fā)斑白的爺爺是在他住院時候離世的,父親的兄弟姐妹雖然沒說什么,但都斷了往來。
很多事情不用說,一長大就都明白了,都怪著他家呢。
“爺,跟我爸回市里住住吧,有人照顧著好點(diǎn)?!?/p>
周贏想要一個新的開始,看著夏季里落下的雨水穿成線從瓦片間滑落,老舊的房屋現(xiàn)在不太宜居了,老人家也有些行動不便。
真心實(shí)意的情意灼燒著周圍的空氣。
爺爺渾濁的眼睛久久的盯著地上還沒打掃的番薯皮,等了許久周贏覺得答案已經(jīng)明了的時候,周贏轉(zhuǎn)身正要去拿掃帚打掃。
“好?!本罄项^給出了他的回復(fù)。
......
第二天一早,周贏打電話給父母說了爺爺愿意一起住。
父親那邊很是高興,老有所依老有所養(yǎng)是父子親情間的證明,母親也請了半天假收拾家里的房間。
待到中午時分,父親從鎮(zhèn)外開著皮卡將爺爺和周贏的物品放好,爺爺走之前把老房子的門鎖鎖上,站了一會。
“老婆子,我先去市里了?!崩先税l(fā)出沙啞的聲音,最后的告別漸漸飄散在風(fēng)里。
一路都是顛簸的土路快把周贏搖睡著了,周贏睜開灌鉛的雙眼,默數(shù)著最后的時間。
周贏和身旁的老人回望了望山里的房子,還有那裊裊的炊煙。
從記憶碎片里出來,茅草燃燒的氣味還縈繞在周贏的鼻尖。
周贏自從警局出來到現(xiàn)在都緊繃著的身體迅速放松下來,這次進(jìn)入了有著老房子的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