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只手掌襲來，慘叫聲戛然而止，只剩下痛苦的嗚咽。
隨后如法炮制，城南區(qū)里又消逝了一條生命。
陳大同歪著腦袋看了看現(xiàn)場，轉(zhuǎn)身消失在這條巷道里。
轟隆隆——吱吱——
一輛破舊的、漆皮剝落的面包車停在了巷子口。
陳大同從車上下來，重新回到了巷子里，左手提著一桶清潔用具，右手上提著裝著幾瓶不知名液體的袋子。
沒過多久，黑暗中陳大同的身影再次顯現(xiàn)。
他一手抓住一具尸體的腳踝，像拖兩袋沉重的面粉，毫不費力地將他們拖到車邊。
打開面包車后門，一股混合著生肉和冰霜的冷氣撲面而來。
車廂里堆滿了白色的泡沫箱和幾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陳大同用力一甩，像丟一袋豬肉一樣，將混混狠狠摜進車廂深處。
撞在冰冷的鐵皮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尸體的頭顱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歪著。
做完這一切，陳大同站在車尾，靜靜地看著車廂里堆疊的“貨物”。
他渾濁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伸手，“砰”地一聲用力關上了沉重的后車門，隔絕了里面濃烈的死亡氣息。
“王東東......”
這個名字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他腦海深處最不愿觸碰的記憶角落。
斷腿處那早已愈合的舊傷疤，此刻竟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幻痛！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垃圾場，臭氣熏天，蒼蠅環(huán)繞。
劇痛讓他幾乎昏厥，他拖著一條被硬生生砸斷、扭曲變形的腿，在腐爛的垃圾堆里像蛆蟲一樣徒勞地爬行，呼喊聲被呼嘯的寒風撕碎。
而那個站在高處的身影，那張帶著殘忍快意笑容的臉——王東東！
他永遠記得那張臉！
“嗬......”
陳大同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如同野獸般的低吼。
“都該死！”
“你們......都該死！”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
王東東左手手腕有些發(fā)癢，他煩躁地用另一只手蹭了蹭露出青色頭皮的發(fā)茬。
剛才心頭莫名地掠過一陣心悸，像被冰冷的蛇信子舔過。
“麻痹的......”
他低聲咒罵著，拔出嘴邊還剩半截的香煙。
狠狠摁在身旁白得刺眼的墻上，留下一個焦黑的、半指長的丑陋疤痕。
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吉行市這幾個月處于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中。
風暴中心的北熊幫，像是蟄伏在陰影里的毒蛇。
每個月確實有兩三個場子會被警方“例行公事”般地掃蕩。
但被關進去的人，不出半月，總能毫發(fā)無損地出來，重操舊業(yè)，仿佛那只是去度了個假。
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對峙，讓王東東感到一種病態(tài)的刺激。
多久沒遇到這種能讓他稍微提起點興趣的“對手”了？
他閉上眼，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許多年前那個眼神倔強、心思鬼精的小孩——陳大同，或者說，他那時還叫“小五”。
那年，媽媽又帶回來一個新的“孩子”。
媽媽似乎格外喜歡這個眼神里藏著野性的小東西，給他取名叫“小五”。
可這小子不識抬舉，梗著脖子說他叫陳大同。
王東東當時就想沖上去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卻被媽媽攔住了。
媽媽的眼神帶著玩味，說：
“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p>
小五很精，像條滑不溜手的泥鰍。
他嘗試逃跑了幾次都失敗了，但很快，他就改變了策略，不再硬碰硬。
而是開始曲意逢迎，討好媽媽。
更讓王東東怒火中燒的是，小五的手段極其高明。
他那些原本唯自己馬首是瞻的“朋友”，一個個都被小五用各種方式拉攏了過去。
短短三個月，暗斗變成了明爭。
媽媽似乎很享受看著他們互相撕咬。
小五的“勢力”在幫派的孩子圈里迅速膨脹。
連當時最能打的“大二”都成了他的跟班，對王東東的命令置若罔聞。
哈哈哈......王東東在回憶里發(fā)出無聲的獰笑。
后來呢？后來他殺了好多人啊。
那些背叛者，那些擋路的......
當然，還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五！
他記得清清楚楚，小五被他帶人按在地上，那驚恐絕望的眼神。
還有那條被他親手用鋼管砸斷、扭曲變形的腿！
骨頭碎裂的聲音，至今想起來都讓他興奮得發(fā)抖。
媽媽不再喜歡小五了。
一個廢物，一個殘廢，媽媽怎么會喜歡呢？
小五就像一件玩膩的玩具，被他和幾個“忠心”的手下，像拖死狗一樣拖到了城郊那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場。
他們把他丟在腐爛的垃圾堆里，看著他像蛆蟲一樣在劇痛和惡臭中徒勞地爬行、呼喊。
呼嘯的寒風撕碎了他的求救聲。
王東東和同伴們就站在不遠處的高地上，聽著圈養(yǎng)的狼狗在鐵籠里興奮地狂吠，等著欣賞一場“盛宴”
小五最后趴在那里，一動不動了......
王東東猛地睜開眼，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快意。
小五？
呵，一個早就該腐爛在垃圾堆里的名字！
他現(xiàn)在是王東東，是北熊幫里不可或缺的“東哥”！
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揮之不去。
他摸出最新款的折疊屏手機。
屏幕亮起，壁紙是一張模糊的童年合影——
他指尖滑動，在密密麻麻的聯(lián)系人中精準地停留在備注為“媽媽”的名字上。
“喂，媽媽，”
王東東的聲音瞬間變得恭敬而溫順，與剛才的陰鷙判若兩人。
“這批‘鮮貨’都裝好了，成色不錯，有三個肚子里的‘小崽子’月份也正好，買家那邊很滿意?！?/p>
就在他通話的瞬間，幾名臉色慘白、眼神麻木、腹部明顯隆起的年輕孕婦，從王東東面前狹窄的通道經(jīng)過。
被兩個神情兇狠、穿著黑T恤的打手粗暴地推搡著。
孕婦們步履蹣跚，手腕被粗糙的麻繩捆著，勒出深深的紅痕。
嘴被骯臟的布條死死堵住，只能發(fā)出絕望的嗚咽。
她們的目光空洞，仿佛靈魂早已被抽離，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軀殼。
王東東皺了下眉，嫌惡地揮了揮手。
像驅(qū)趕蒼蠅一樣示意打手趕緊把人帶走，別污了他的眼和通話的興致。
他看著那些被押走的“貨物”，眼神里沒有絲毫憐憫，只有對即將對生命漠然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