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偉遺體上盤踞的“酸液墨魚”在蘇默走近時，已變得稀薄黯淡，那股強烈的酸腐怨念消散了大半。
蘇默伸出手，掌心那道暗紅色的鎖鏈印記微光流轉(zhuǎn)，輕易地穿透VR視野中的灰敗濾鏡，按在了那團墨汁狀污染物的核心。
沒有激烈的對抗，只有一種粘稠冰冷的觸感順著手臂蔓延，隨即被系統(tǒng)印記迅速吸收、轉(zhuǎn)化。
【叮！污染物‘酸液墨魚’（嫉妒級）收容成功！】
【獲得判官點：25！】
【解鎖新陰間科技：‘陰陽眼體驗卡（24小時）’（一次性）！消耗：15判官點】
二十五點入賬，加上之前剩余的，堪堪突破一百點大關(guān)。蘇默感受著體內(nèi)暖流的壯大，疲憊感消退不少。
他看了一眼癱軟在地、兀自沉浸在“亡夫顯靈”震撼中的劉芳，又瞥了一眼僵立如石像、臉色煞白、世界觀顯然正在經(jīng)歷十二級地震的女警林玥。
“劉女士，”蘇默的聲音打破了停尸間里令人窒息的寂靜
“周師傅的遺愿已了。他的公道，自己討回來了。讓他安心走吧?！?他再次拿出孟婆記憶噴霧，對著悲慟恍惚的劉芳輕輕一噴。
女人眼中的驚懼和震撼迅速被茫然取代，隨即被巨大的悲傷淹沒，抽泣著，在隨后趕來的工作人員攙扶下離開了倉庫。
處理完周大偉的遺體交接手續(xù)，倉庫里只剩下蘇默和依舊處于靈魂出竅狀態(tài)的林玥。
“林小姐，”蘇默走到她面前，聲音平靜無波
“‘表親’的后事處理完了，你還有事？”
這聲“表親”像根針，刺得林玥猛地一激靈。
她抬起頭，看向蘇默的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驚駭、懷疑、恐懼、茫然…還有一絲被戳穿的狼狽。
她干澀地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嚨發(fā)緊，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剛才那通打敗認知的“鬼來電”和亡者索命般的聲音，還在她腦海里瘋狂回蕩，沖擊著她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堅固堡壘。
最終，她只是深深地、帶著巨大困惑和審視地看了蘇默一眼，什么也沒說，腳步有些虛浮地轉(zhuǎn)身，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倉庫。
那背影，充滿了狼狽和急需重建秩序感的迫切。
蘇默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警察？麻煩暫時甩開了。
他走回自己的“直播工作臺”——一張破舊的辦公桌，上面堆著些雜物，還有那部連著充電寶、屏幕碎裂的舊手機。
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陰間正義】直播間的后臺。
粉絲數(shù)已經(jīng)突破了二十萬，私信欄更是被塞爆，紅點提示觸目驚心。各種合作、謾罵、求助、威脅的信息應(yīng)有盡有。
一條系統(tǒng)提示格外醒目：
【直播收益（禮物折現(xiàn)）已到賬：58，763.21元（平臺扣除后）】
蘇默挑了挑眉。這來錢速度…倒是比送尸體快多了。
他隨手點開私信列表，目光快速掃過。大部分是垃圾信息，偶爾有幾條引起他的注意。
“判官大人！求您看看我妹妹！她失蹤前一直在查一個叫‘彼岸花’的地下直播平臺！”（附帶幾張模糊的聊天截圖）
“蘇哥，我是XX中學(xué)的學(xué)生，我們學(xué)校有個老師他…他好像在用邪術(shù)控制女生…”（文字充滿恐懼）
“裝神弄鬼的騙子！等著收律師函吧！”（來自某個頂著被孽鏡臺照成蛆蟲頭像的ID）
“小子，你惹錯人了?！鍧嵐ぁR上就到?！保↖D：熵-觀察者）
最后一條讓蘇默眼神微凝。熵基金會…陰魂不散。“清潔工”？聽起來不是什么好路數(shù)。
就在他準備關(guān)掉私信時，一條新的信息彈了出來，ID極其囂張：【靈界探險家-阿哲】。
“喲，這不是咱們新晉的‘陰間判官’嘛？”文字里充滿了輕佻和挑釁
“直播搞點VR特效嚇唬嚇唬鍵盤俠，就真把自己當(dāng)閻王爺了？笑死！哥們兒才是玩真東西的！今晚午夜十二點，城南老火葬場舊址，敢不敢來場‘靈異探秘’PK？讓直播間老鐵們看看，誰才是真正的通靈一哥！輸了的人，跪地喊爸爸！【直播鏈接】”
后面附上了一個短視頻平臺的直播間鏈接。
蘇默點開鏈接。
畫面里是個染著黃毛、戴著夸張金屬鏈子、一臉痞氣的年輕男人，正對著鏡頭唾沫橫飛：
“家人們！看見沒！就那個殯儀館裝神弄鬼的小子！阿哲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戳穿他的把戲！今晚老火葬場，他要是敢來，我讓他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見鬼’！他要是不敢來？呵呵，那就是個純純的慫包騙子！禮物刷起來！給阿哲壯壯膽！”
直播間里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粉絲跟著起哄，禮物特效亂飛。
【觸發(fā)支線任務(wù)：網(wǎng)紅の挑釁】
【目標(biāo)：靈界探險家-阿哲】
【任務(wù)要求：挫敗其挑釁，維護‘陰間正義’權(quán)威】
【任務(wù)獎勵：判官點+15，隨機陰間科技小道具x1】
【失敗懲罰：直播間聲望大幅下降，判官點-30】
蘇默看著屏幕上阿哲那張寫滿“欠收拾”的臉，又看了看自己剛解鎖的新道具【陰陽眼體驗卡（24小時）】。一個缺德的計劃瞬間成型。
“想見真東西？”蘇默低聲自語，手指在手機鍵盤上快速敲擊，回復(fù)了阿哲的私信，只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等著?！?/p>
午夜時分。城南廢棄多年的老火葬場，斷壁殘垣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張牙舞爪的陰影。
夜梟的啼叫和風(fēng)吹過破窗的嗚咽聲交織，營造著標(biāo)準的鬧鬼氛圍。
阿哲舉著強光手電和自拍桿，對著手機鏡頭唾沫橫飛，語氣夸張：
“老鐵們！看見沒！這陰森的氛圍！這歷史的厚重感！我跟你們說，這地方當(dāng)年可邪門了！停尸房就在前面那棟破樓里！那個什么判官，我看他根本不敢來！慫包！騙子！大家禮物走一波！阿哲帶你們勇闖停尸房！”
他的直播間人氣頗高，彈幕滾動飛快，大多是慫恿和看戲的。
“阿哲牛逼！”
“判官慫了？不敢來？”
“坐等阿哲打假！”
“我賭五毛錢判官正在看直播瑟瑟發(fā)抖！”
阿哲得意洋洋，舉著手電就往那棟最破敗、窗戶黑洞洞的主樓走去。
剛走到銹跡斑斑的鐵門前，一陣陰風(fēng)打著旋兒吹過，卷起地上的枯葉和灰塵。
“嗚…嗚…呃…”
一陣極其微弱、仿佛就在耳邊響起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聲，毫無征兆地鉆進了阿哲的耳朵！
阿哲腳步猛地一頓，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他下意識地左右張望：“誰？誰在那兒裝神弄鬼？”強光手電的光柱胡亂掃射，只照到空蕩蕩的廢墟和搖曳的荒草。
直播間彈幕：
“？？？阿哲怎么了？”
“聽到啥了？”
“演技可以??！氛圍到位！”
阿哲咽了口唾沫，強笑道：“哈哈，有風(fēng)聲！老鐵們別怕，小場面！”他伸手去推那扇吱呀作響的鐵門。
就在他手指碰到冰冷鐵銹的瞬間！
“嗬…嗬嗬…” 那啜泣聲猛地變成了近在咫尺的、如同破風(fēng)箱漏氣般的詭異喘息！仿佛有一個冰冷的“東西”正貼著他的后脖頸在呼吸！
“啊——！”阿哲頭皮瞬間炸裂，猛地縮回手，驚恐地轉(zhuǎn)身！手電光柱瘋狂亂晃！
什么都沒有！
只有月光和廢墟。
但阿哲的心臟卻在狂跳，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剛才那感覺…太真實了！
【叮！‘陰陽眼體驗卡’（目標(biāo)：阿哲）已強制綁定！】
【生效時間：24小時?！?/p>
【效果：目標(biāo)將獲得短暫窺見低級靈體及情緒污染痕跡的能力。祝他好運?！?/p>
遠在殯儀館倉庫，蘇默愜意地靠在椅子上，面前放著兩個手機。一個顯示著自己的直播間后臺，另一個正播放著阿哲的探靈直播。
看到阿哲那副驚弓之鳥的模樣，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惡劣的笑意。
好戲，才剛開始。
阿哲直播間里，彈幕已經(jīng)有點不對勁了：
“阿哲你臉怎么白了？”
“臥槽！他手在抖！不是演的吧？”
“剛才那喘息聲…我戴耳機聽的…雞皮疙瘩起來了！”
“媽的…肯定是那個判官搞的鬼！想嚇唬我？”阿哲給自己壯膽，喘著粗氣，再次將手伸向鐵門
“老子偏不信邪！”
這一次，他的手剛碰到門。
“刷——！”
在他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表面，竟然毫無征兆地浮現(xiàn)出一張巨大的、扭曲的、由暗紅色污跡構(gòu)成的——痛苦人臉！
那人臉的眼睛是兩個黑洞，嘴巴大張著，發(fā)出無聲的凄厲尖叫！無數(shù)細小的、同樣由污跡構(gòu)成的枯瘦手臂從門板上伸出，瘋狂地抓撓著空氣！
“鬼啊——?。?！”阿哲魂飛魄散，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叫，連滾帶爬地向后猛退，自拍桿和手機都脫手飛了出去！
直播間畫面頓時天旋地轉(zhuǎn)，最后定格在阿哲那張因極致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上，和他身后那片被月光照得慘白的廢墟。彈幕徹底爆炸：
“臥槽臥槽臥槽?。?！”
“阿哲！??！”
“門！門上有東西！我截圖了?。 ?/p>
“不是特效！手機都摔了??！”
“判官！是判官干的??！”
“阿哲快跑??！”
阿哲哪還用彈幕提醒？他連滾帶爬，涕淚橫流，手腳并用地逃離那扇“鬼門”，頭也不敢回地沖向停在外圍的汽車
嘴里語無倫次地哭嚎著：“有鬼！真的有鬼！救命??！判官我錯了！爸爸！蘇爸爸！救救我！快把那東西弄走啊啊啊——！”
汽車引擎瘋狂咆哮著，歪歪扭扭地沖進夜色，留下滿地狼藉和一個摔裂屏幕、還在進行著混亂直播的手機。
蘇默看著阿哲直播間里最后那幅定格的、充滿恐懼的畫面，以及自己后臺瞬間又暴漲的粉絲數(shù)和“#判官教你見真鬼#”的熱搜話題，滿意地關(guān)掉了屏幕。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平臺推送的熱點新聞：《某網(wǎng)紅探靈主播深夜于廢棄火葬場精神崩潰，哭喊“有鬼”、“判官爸爸救命”》。
蘇默掃了一眼，正準備休息，【陰間正義】直播間后臺突然又跳出一條新的私信。ID依舊是那個冰冷的亂碼：
“小把戲。七天后，收你尸?！鼗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