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骨粉塵埃透過衣物的纖維,帶來刺骨的寒意。
林晚用還能活動的右手支撐著身體,勉強(qiáng)坐直。
左臂外側(cè)的傷口像一塊嵌入血肉的千年寒冰,麻木、劇痛、帶著深入骨髓的陰冷,骨刃金芒的壓制如同在冰層上燃燒的微弱火焰,艱難地阻止著那青紫色凍結(jié)能量的侵蝕蔓延。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處,讓她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
隧道內(nèi)死寂無聲,只有三人壓抑的喘息在空曠的巖壁間微弱回響。
空氣里那股鐵銹混合著奇異菌類腥甜的潮濕氣息,混合著身下骨粉散發(fā)的微塵,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帶著死亡沉淀感的味道。
沈哲半跪在隧道中那行巨大的三趾足跡旁。
他熔巖般的金瞳在昏暗的磷光苔蘚映照下,光芒比在骸骨空間時黯淡了許多,如同蒙塵的熔巖,但仍銳利地掃視著足跡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指尖捻起的骨粉塵埃在指腹間摩挲,他再次湊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氣。
“硫磺味很濃,”
他低沉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近乎野獸般的警覺。
“還有……干涸的血腥氣,很淡,但很新鮮?!?/p>
他抬起頭,目光如炬,穿透隧道前方深邃的黑暗。
“足跡很深,間距穩(wěn)定,這家伙體型不小,而且……它受傷了。
傷口在移動時不斷滲出含有硫磺氣味的血液,混進(jìn)了骨粉里?!?/p>
他緩緩站起身,動作牽動了后背崩裂的傷口,讓他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暗紅的血跡在肩胛處暈開更深。
他走到足跡延伸的方向,蹲下身,用指尖輕輕拂開足跡邊緣一層薄薄的骨粉,露出了下方巖石上幾道極其細(xì)微、卻異常深刻的劃痕。
“看這里,”他指著劃痕,“爪尖留下的。不是行走時的自然刮蹭,是……某種探查或者標(biāo)記?!?/p>
他熔巖金瞳的光芒微微閃爍,似乎在極力感知著什么,“它在找東西?;蛘摺谧粉櫮撤N氣息。”
林晚心中一凜,強(qiáng)忍著左臂的劇痛,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緊握的骨刃上。
骨刃的嗡鳴低沉而穩(wěn)定,刃身內(nèi)熔金般的紋路在昏暗光線下流淌著微弱卻堅定的光芒。
她清晰地感覺到,骨刃傳遞來的意念中,除了對環(huán)境的警惕探索,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
仿佛遠(yuǎn)方黑暗深處,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它,或者說,與它產(chǎn)生了某種共鳴。
這悸動,并非指向沈哲所言的追蹤者足跡方向,而是微微偏向隧道右側(cè)一條更為狹窄、巖壁磷光苔蘚分布更稀疏的岔道。
“骨刃……有反應(yīng)?!?/p>
林晚的聲音因疼痛而有些發(fā)顫,她抬手指向右側(cè)岔道。
“它……在引導(dǎo)那邊?!?/p>
沈哲的目光瞬間從足跡和爪痕上移開,熔巖金瞳牢牢鎖定林晚手中的骨刃,又看向那條幽暗的岔道。
他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種洞悉的凝重。
“‘鑰匙’在尋找同源,或者……在避開威脅。”
他頓了頓,聲音更沉。
“那硫磺味的家伙,目標(biāo)很可能就是‘鑰匙’的氣息。它在狩獵我們?!?/p>
他走到昏迷的陳原身邊,動作略顯粗暴地將他再次扛起。
陳原背上的暗藍(lán)血管紋路在磷光下顯得更加猙獰,隨著沈哲的動作微微搏動,散發(fā)出的陰寒氣息似乎與這隧道中的鐵銹味產(chǎn)生了某種微弱的共鳴。
“不能走主道。”
沈哲做出了決斷,熔巖金瞳掃過林晚青紫麻木的左臂。
“你的傷,加上他……”
他示意了一下肩上的陳原。
“我們耗不起。走岔道,跟著骨刃?!?/p>
沒有時間猶豫。
林晚咬著牙,用右手緊握骨刃,將它當(dāng)作拐杖,支撐著身體艱難站起。
每動一下,左臂的劇痛都讓她眼前發(fā)黑。
她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集中精神,將意念灌注骨刃。
骨刃的嗡鳴似乎清晰了一些,熔金紋路的光芒穩(wěn)定地指向右側(cè)岔道深處。
三人(或者說兩人帶著一個昏迷者)離開了主隧道那行新鮮的足跡,踏入了右側(cè)更為狹窄幽暗的岔道。
這里的光線更加微弱,巖壁上的磷光苔蘚稀稀拉拉,如同垂死的星辰。
腳下的骨粉層似乎更薄,露出了下方粗糙冰冷的暗紅色巖石地面。
空氣更加潮濕,那股菌類的腥甜味也濃重了許多,隱隱還夾雜著一絲……腐敗的氣息。
隧道曲折向下,坡度不小。林晚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右手死死抓住骨刃,依靠它傳導(dǎo)來的一絲微弱力量支撐身體,同時小心翼翼地避開可能讓左臂再次受創(chuàng)的凸起巖石。
沈哲扛著陳原走在前面,他的步伐依舊沉穩(wěn),但林晚能聽到他壓抑的喘息聲,看到他后背衣物上暈開的暗紅血跡范圍在擴(kuò)大。
強(qiáng)行催動熔巖之瞳干擾青紫光束,加上空間崩塌時的詛咒反噬和連續(xù)奔逃,他的消耗和傷勢,絕不比自己輕。
骨刃的嗡鳴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指引。它持續(xù)地、穩(wěn)定地指向下方。
熔金紋路的光芒在絕對的黑暗中如同一盞微弱的礦燈,照亮前方方寸之地。
走了大約一刻鐘,前方的隧道似乎變得開闊了一些。
巖壁的弧度變得平緩,形成了一個不大的、類似溶洞廳的空間。
洞廳中央,生長著一片異常茂盛的、散發(fā)著幽藍(lán)色光芒的磷光苔蘚叢。
這片苔蘚的光芒比之前巖壁上的要明亮數(shù)倍,將整個小洞廳映照得一片幽藍(lán),如同沉入深海。
然而,吸引林晚和沈哲目光的,并非這片美麗的幽藍(lán)苔蘚叢。
而是在苔蘚叢的邊緣,靠近洞壁的地方——
一具骸骨。
一具極其巨大、形態(tài)怪異的骸骨!
它不像之前骸骨空間里那些巨大但相對規(guī)整的巨獸骨骼。
這具骸骨的主體扭曲變形,呈現(xiàn)出一種被巨力強(qiáng)行折斷、擰碎的慘烈狀態(tài)。
慘白的巨大骨骼上布滿了深刻的、如同被某種強(qiáng)酸或高溫灼燒腐蝕過的凹坑和裂紋。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顱骨部分,巨大而狹長,如同某種昆蟲與爬行類結(jié)合的產(chǎn)物,下顎骨異常發(fā)達(dá),布滿了鋸齒狀的尖牙,但上顎部分卻被某種恐怖的暴力徹底砸碎、掀飛了!
骸骨半掩在幽藍(lán)色的苔蘚叢中,散發(fā)著一種亙古的悲愴與……濃烈的、令人作嘔的硫磺惡臭!
這氣味,與主隧道足跡旁殘留的氣息,如出一轍!
“這是……”林晚倒吸一口冷氣,左臂的劇痛似乎都被眼前的景象沖淡了幾分。
這骸骨散發(fā)出的硫磺味如此濃烈,以至于周圍的磷光苔蘚似乎都受到了某種“污染”,幽藍(lán)的光芒中夾雜著絲絲縷縷不祥的暗黃色。
沈哲熔巖般的金瞳死死盯著那巨大扭曲的骸骨,尤其是顱骨碎裂的部位,臉上的凝重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是它的同類?!彼曇舻统?。
“或者,是它的獵物。但看這骸骨的狀態(tài)……是同歸于盡的可能性更大。”
他蹲下身,仔細(xì)查看骸骨斷裂處和周圍巖石上殘留的、早已干涸發(fā)黑的巨大噴濺狀痕跡。
“很久了……但殘留的‘味道’還在?!?/p>
就在這時,林晚手中的骨刃猛地一震!嗡鳴聲瞬間變得尖銳而急促!
刃身內(nèi)流淌的熔金紋路光芒大盛,不再是穩(wěn)定的指引,而是劇烈地左右搖擺,最終死死指向巨大骸骨下方那片最為茂盛的幽藍(lán)苔蘚叢!
傳遞來的意念不再是單純的指引,而是混合著強(qiáng)烈的渴望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和警告!
仿佛那骸骨之下,苔蘚叢深處,埋藏著它極度渴求的東西,但同時,也潛藏著巨大的危險!
“下面有東西!”林晚失聲道,心臟狂跳。
沈哲也猛地站起身,熔巖金瞳爆發(fā)出銳利的光芒,警惕地掃視著那片幽藍(lán)的苔蘚叢和巨大的骸骨。
就在兩人心神被骨刃的異動和骸骨下方的秘密所吸引的瞬間——
轟?。?/p>
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著整個洞廳的劇烈震動,猛地從他們來時的隧道方向傳來!
碎石和塵土簌簌落下!
緊接著,一聲狂暴、嘶啞、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暴戾的咆哮聲,如同受傷巨獸的怒吼,穿透了曲折的巖壁,清晰地傳入洞廳!
那聲音中蘊(yùn)含的濃烈硫磺氣息和血腥味,比骸骨散發(fā)的更加新鮮!
更加熾烈!
主隧道方向!
那個被骨刃指引避開的、受傷的追蹤者!
它……追上來了!
而且,它似乎被什么東西徹底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