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半年后,意國美術學院。
林知夏又拆下了一副作業(yè)。
學校的老師很喜歡她的風景和建筑畫作,但人物是她的薄弱點。
老師說,她的技法很好,但作品欠缺了情感。
“要把筆下的人物當做自己的愛人去觀察和繪制?!?/p>
林知夏沉默。
自從結束上一段慘痛的感情經(jīng)歷后,她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是愛了。
每次畫人物的時候,都不自覺想到給傅寒聲畫的那么多畫,感受到的只有心痛和憤怒,再也無法純粹地去愛。
就連她自己也無法對自己的作品滿意。
她不想被困在過去。
她想要畫出有感情有靈魂的人物。
正要再釘一塊畫布,她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畫板不見了。
窗外探進來一張俊俏的臉。
“夏夏,去喝咖啡呀?!?/p>
林知夏笑笑,搖搖頭,“不去了,作業(yè)還沒畫完。”
江時宴看了看她拆下的畫布,輕笑一聲。
“你陪我喝咖啡,我?guī)闳ヒ粋€地方,保管你能找到靈感?!?/p>
林知夏遲疑片刻。
想著反正也沒有手感,不如出去走走。
還沒說出口,江時宴已經(jīng)性急地拎著她的畫板和畫箱跑出三米遠。
“快走啦!”
林知夏無奈,只好追出去。
江時宴高中就來了意國,對這邊很熟。
他帶著林知夏七拐八拐穿進一條小巷子,在一家破破爛爛的咖啡館門口坐下,熟練地點了兩杯卡布奇諾。
林知夏好奇地問:“這家咖啡特別好喝嗎?”
江時宴誠實搖頭,“不,特別難喝?!?/p>
林知夏無語,“那你帶我來?!?/p>
江時宴伸出手指“噓”了聲,“等日落?!?/p>
地中海的風帶來火燒一樣的晚霞。
江時宴指了指對面的巷子,“看那兒?!?/p>
林知夏定睛看去,只見花枝招展穿著清涼的姑娘們走了出來,在街道上來回逡巡,向路過的男人們拋去奔放的飛吻。
她愣住,“這不會是......”
江時宴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紅燈區(qū)?!?/p>
林知夏無語,“你帶我來這兒干嘛?”
江時宴笑了,“你不是封心鎖愛找不到靈感嗎?”
“紅燈區(qū)的小姐們可是活生生的癡男怨女圖?!?/p>
“你能觀察她們,就能觀察世界?!?/p>
林知夏懷疑地看著他,“是嗎?你怎么這么熟?該不會有什么相好在這里......”
他一下臉紅了,手忙腳亂地否認,“怎么可能!我來這里都是遠遠地觀察創(chuàng)作!”
“梵高、維米爾等大師都創(chuàng)作過性工作者的畫像!我這是從前人的創(chuàng)作里吸收經(jīng)驗!”
“真的!你相信我!我從來沒跟那些女士們有任何身體接觸!”
林知夏覺得好笑,“行了,我相信你?!?/p>
她收起玩笑,很快投入到對女孩們的觀察中。
一開始還不得其法,在江時宴的引導下,她漸漸沉浸。
“看那個金發(fā)女郎,雖然站在門口,卻并沒有一直撩撥過路的男人,眼睛時不時看向?qū)γ鏄堑拇白印D抢镉姓l?她的心上人,朋友,還是親人?”
“......我不知道......”
“仔細看,她的眼睛,你看出了什么?”
“眉頭微蹙,眼角下垂,對著燈光的時候有水光反射??雌饋?,很悲傷,可她不能表達。就好像......”
“好像什么?”
林知夏拼命思索,“好像《泰坦尼克號》里,露絲在救生船上仰望杰克的眼神!依戀,不舍,掙扎?!?/p>
江時宴在她耳邊輕笑,“你做得很好,夏夏?!?/p>
耳邊一陣酥|麻,林知夏有些恍惚。
“記住這個感覺,把它畫出來?!?/p>
林知夏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支起畫架。
她問:“你怎么知道我的感受是對的?”
“因為我看見了,她的心上人摟著懷孕的妻子上樓。她的目光一路追隨,不曾離開?!?/p>
“你......作弊?!?/p>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依然有感知情感的能力。夏夏,你會畫出滿意的作品?!?/p>
林知夏有些感動。
“謝謝你,江時宴?!?/p>
在他們創(chuàng)作的時候,巷子深處兩個人緊緊盯上了他們。
在意國紅燈區(qū)被折磨得皮包骨的孟聽雪滿眼怨毒。
“林知夏,你竟然在這里!”
“程昱,我要她死!”
程昱被傅寒聲施壓,被家里趕到意國,還不許接濟,這半年也憔悴了不少。
他有些猶豫,“小雪,我們兩個這樣,還是不要節(jié)外生枝了......”
“我們這樣是因為誰!”孟聽雪雙眼赤紅,“都是那個賤人搶走了寒聲!不然寒聲怎么會這樣對我!”
“我恨她!想到她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就寢食難安!程昱,你把她給我弄過來!我要她和傅寒聲這輩子都后悔這樣對我!”
程昱看見她瘋狂的眼神,閉了閉眼。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