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接近，眼前的景象就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那條所謂的賴皮蛇，哪里還有半點蛇的樣子。
它通體漆黑，鱗甲森然，頭頂上竟已生出了一對崢嶸的龍角，腹下也隱約可見四只初具雛形的爪子。
這分明是一條即將化龍的蛟。
它張開血盆大口，噴吐出的不是水箭，而是帶著腥臭的黑色毒液。
毒液觸碰到礁石，立刻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冒起陣陣黑煙。
金家的護衛(wèi)們結(jié)成的劍陣早已被沖得七零八落，好幾個人身上都沾染了毒液，皮膚迅速發(fā)黑潰爛，痛苦地在水中掙扎。
“小姐小心！”
穆啟怒吼一聲，擋在了金妤玉身前，卻被蛟龍一尾巴卷起的暗流狠狠拍飛，瞬間不見了蹤影。
金妤玉臉色慘白，手中的法器光芒黯淡，顯然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
眼看又一團毒液朝著她當(dāng)頭噴來，花雪姬不再猶豫。
她心念一動，一個抱著玻璃心臟的人偶出現(xiàn)在她身前。
“無?！?/p>
人偶“無”張開嘴，一股吸力憑空產(chǎn)生，竟將那團致命的毒液盡數(shù)吞了下去，連帶著周圍被污染的池水都澄清了不少。
緊接著，另一個巴掌大小，抱著小鏡子的人偶“小鏡”飛出，迅速展開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將花雪姬和驚魂未定的金妤玉一同護在了里面。
“你是……花雪姬？”
金妤玉看清來人，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個在金家毫無存在感，甚至被傳言靈脈盡毀的廢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用這種詭異的手段救了她？
蛟龍顯然也沒料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擊不成，愈發(fā)暴怒。
它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龐大的身軀攪動起巨大的漩渦，攜著萬鈞之勢，狠狠撞向了小鏡展開的屏障。
“砰！”
屏障劇烈地晃動起來，表面甚至出現(xiàn)了一絲裂紋。
【警告！人偶‘小鏡’防御等級為D，無法承受B級以上攻擊，護罩即將破碎！】
系統(tǒng)的警報聲在腦海中瘋狂作響。
花雪姬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系統(tǒng)，1000養(yǎng)成幣，使用倍數(shù)游戲。”
【收到。消費1000養(yǎng)成幣，倍數(shù)游戲啟動。】
一個只有花雪姬能看見的虛擬屏幕瞬間在她面前展開，屏幕上只有一個巨大的按鈕，下方標(biāo)注著攻擊倍率：0-999。
小鏡的護罩能反彈10%的傷害，也就是說，只要抽到的數(shù)字超過10，她就能把這次攻擊加倍奉還。
這概率，值得一搏。
蛟龍見一擊未碎，再次蓄力，龍角上電光閃爍，顯然是準(zhǔn)備發(fā)動更強的一擊。
千鈞一發(fā)之際，花雪姬毫不遲疑地拍下了那個按鈕。
屏幕上的數(shù)字開始瘋狂滾動。
蛟龍的攻擊也在此刻轟然落下。
“咔嚓——”
小鏡的護罩應(yīng)聲而碎，但就在破碎的前一剎那，屏幕上的數(shù)字停了下來。
100。
“運氣不錯?！?/p>
花雪姬的唇角微微勾起。
一股比剛才蛟龍的攻擊強悍十倍的能量，從小鏡破碎的核心處猛然爆發(fā)，化作一道刺目的光柱，結(jié)結(jié)實實地轟在了蛟龍的腹部。
“嗷——！”
蛟龍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嚎，龐大的身軀被這股巨大的力量直接掀飛，狠狠撞在遠(yuǎn)處的礁石上，黑色的血液瞬間染黑了一大片池水。
然而，這致命一擊般的反彈，依舊沒能徹底解決它。
蛟龍掙扎著穩(wěn)住身形，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地鎖定了花雪姬，里面滿是怨毒和瘋狂。
它籌謀百年，眼看就要功成，絕不能在這里功虧一簣。
花雪姬卻沒再給它機會。
一本泛著柔和金光的古樸書籍，悄然出現(xiàn)在她手中。
正是那本從舊校舍的黑色鬼影那拿到的書。
花雪姬翻開書頁，口中輕聲念道：“出來吧，欲鬼?！?/p>
書頁上，無數(shù)細(xì)密的金色字符活了過來，化作一條條鎖鏈，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射向那頭暴怒的蛟龍。
蛟龍察覺到危險，瘋狂地噴吐毒液，攪動水流，試圖抵擋。
但那些金色鎖鏈卻仿佛無視一切阻礙，輕易穿透了毒液和水幕，纏繞上了它的身體。
“你的貪念這么強，可是不容易出來啊?！?/p>
花雪姬輕聲自語。
這本《金封錄》的封印之力，與目標(biāo)的貪欲直接掛鉤。
這蛟龍為了化龍，不惜殘害無辜，囚禁白龍，吸食魂魄，其貪欲之盛，簡直是為這本書量身定做的完美目標(biāo)。
被金色鎖鏈捆住的蛟龍瘋狂掙扎，卻發(fā)現(xiàn)越是掙扎，鎖鏈就勒得越緊，金光也愈發(fā)熾盛。
耀眼的金光瞬間吞噬了一切，讓整個幽暗的池底亮如白晝，強光刺得金妤玉都睜不開眼。
也就在這片刻的炫目中，花雪姬對身邊的“無”下達(dá)了指令。
黑影一閃而過，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那片璀璨的金光之中。
當(dāng)光芒散去，池底恢復(fù)了幽暗。
那頭不可一世的蛟龍，連同封印它的金色鎖鏈，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只有殘存的靈力波動，證明著剛才那場大戰(zhàn)并非幻覺。
花雪姬默默將《金封錄》收起。
“無”是她最大的底牌，吞噬的能力太過驚世駭俗，絕不能輕易暴露，而金封錄的金光剛好可以做掩護。
池底的渾濁漸漸沉淀，只余下一片死寂。
“妤玉，你沒事吧！”
穆啟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沉寂，他帶著幾個護衛(wèi)從另一側(cè)狼狽地游了過來，身上還掛著幾縷斷裂的水草，顯然是剛才被蛟龍攪起的暗流沖散了。
他一靠近，便四處張望，臉上滿是警惕和困惑。
“那條賴皮蛇呢？”
戰(zhàn)斗結(jié)束得太快，他完全沒搞清楚狀況。
金妤玉還怔在原地，腦子里一片混亂，只是下意識地?fù)u了搖頭。
花雪姬適時地露出一副力竭的虛弱模樣，輕輕喘息著，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旁邊那個一直抱著手臂、看熱鬧看得都快打哈欠的男人。
“多虧了栴少爺相助，才降服了那妖物?！?/p>
“啊？我？”栴星挑了挑眉，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懶散樣子。
花雪姬暗中朝他遞過去一個眼色，用只有兩人能懂的口型飛快地說了兩個字：“人情?！?/p>
她清楚，對栴星來說，金家的人情，可價值不菲。
栴星的腦子轉(zhuǎn)得極快，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圖。
他懶洋洋地擺了擺手，下巴微揚，坦然地接下了這份天大的功勞。
“好吧，是我?！?/p>
他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補充了一句，“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用七星術(shù)將它暫時封印了，百年之內(nèi)，當(dāng)無后患?！?/p>
這番話半真半假，卻剛好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可以接受的解釋。
穆啟和一眾護衛(wèi)頓時肅然起敬。
“多謝栴少爺出手相救！”穆七立刻拱手，態(tài)度恭敬至極。
他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又看了看這片狼藉的池底，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更別提繼續(xù)尋找什么龍珠了。
“妤玉，我們先回岸上休整。”
金妤玉木然地點頭，眼神卻不受控制地飄向那個始終沉默的花雪姬。
就在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上浮的瞬間，一只微涼的手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花雪姬飛快地將一個滾圓溫潤的東西塞進了她的掌心，觸感冰涼，卻又蘊含著一股奇異的能量。
金妤玉攤開手掌，借著水里微弱的光，看清了那是一顆通體雪白、散發(fā)著淡淡光暈的珠子。
“這是……龍珠？”
她的大腦像是被重錘敲了一下，徹底懵了。
“為什么？”
她完全無法理解。
這個被自己多次惡語相向的人，不僅救了她的命，現(xiàn)在竟然還將這人人覬覦的龍珠給了她？
“我對龍珠沒興趣。”花雪姬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你就當(dāng)，這是一次利益交換。”
說完，她便松開了手，不再看金妤玉那張寫滿震驚和不解的臉。
金妤玉緊緊攥著那顆龍珠，掌心的溫度仿佛能灼傷她的皮膚。
利益交換？
她有什么資格和現(xiàn)在的花雪姬談利益交換？
“那你……不跟我們一起上去嗎？”金妤玉的聲音有些干澀。
花雪姬搖了搖頭，視線投向了池底更深、更幽暗的地方。
“我還要幫朋友一個忙，你們先上去吧?！?/p>
她說完，便轉(zhuǎn)身朝著那個方向游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水中。
……
池底深處，靈魂聚集的怨氣已經(jīng)消散了大半。
白龍龐大的身軀靜靜地躺在淤泥之中，身上的光華正在一點點黯淡，生命的氣息已是風(fēng)中殘燭。
梓綰的魂體伏在白龍的頭邊，無聲地哭泣著，透明的淚珠不斷滑落，融入池水，消失不見。
封印是解開了，可被抽離的生命力卻再也回不來了。
白龍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最后時刻。
花雪姬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從系統(tǒng)空間里取出了那枚一直被妥善保管的龍蛋。
她將龍蛋輕輕地放在了白龍的爪邊。
仿佛是感應(yīng)到了父母的氣息，那枚沉寂許久的龍蛋，表面竟流轉(zhuǎn)過一抹微弱的光暈，輕輕地動了一下。
梓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花雪姬，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龍蛋，將它緊緊貼在白龍的臉頰旁，自己的魂體也依偎了過去。
一家三口，用這種方式，迎來了最后的團聚。
一魂一龍的身影，在花雪姬的注視下，開始變得越來越透明，最終化作點點熒光，緩緩消散。
“阿云，抱歉，我違約了?！?/p>
花雪姬在心中默念，一股無力感緊緊攫住了她的心臟。
如果自己能再強一點，如果能早一點過來，或許結(jié)局就不會是這樣。
就在這時，一道溫柔的魂影在白龍消散的地方悄然凝聚。
是阿云。
她的魂體很淡，仿佛隨時都會散去，臉上帶著一絲茫然，好像已經(jīng)不認(rèn)識花雪姬了。
但當(dāng)她的視線落在花雪姬身上時，那份刻在靈魂深處的溫柔卻沒有改變。
她對著花雪姬，輕輕地?fù)u了搖頭。
她的嘴唇無聲地開合，花雪姬讀懂了那句話。
“謝謝你，讓大家……解脫了。”
話音落下，阿云的魂體也化作了最后的光點，追隨著她的愛人和族人，徹底消失在這片池水之中。
花雪姬伸出手，卻只抓住了一片冰冷的池水。
“系統(tǒng)?！彼穆曇粼谀X海中響起，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那個神說，能實現(xiàn)我一個愿望。如果我許愿……”
【算了吧，宿主。】
系統(tǒng)冰冷的電子音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
【邪神的愿望，從來不會通往好的方向。你許愿他們復(fù)活，付出的代價可能是讓另一百個無辜的人瞬間死亡。這種交換，你確定要做嗎？】
花雪姬沉默了。
是啊，邪神，又怎么會做善事。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游戲。打怪、升級、做任務(wù)，身邊的人和事，都只是推動情節(jié)的NPC。
可現(xiàn)在，她看著空蕩蕩的池底，感受著梓綰消散前那深切的悲傷，回想著阿云最后那個溫柔的口型，她再也無法把這一切當(dāng)成幾行冰冷的文字。
生命是如此脆弱，消逝了，就再也回不來。
“我要變強?！?/p>
花雪姬緩緩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要變得足夠強，然后保護大家?！?/p>
這一次，系統(tǒng)沒有回答。
她靜靜地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心中翻涌的情緒徹底平復(fù)，才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那枚被留下的龍蛋。
蛋殼上，還殘留著白龍和梓綰最后的氣息，溫暖而又悲傷。
抱著龍蛋，花雪姬轉(zhuǎn)身，向著水面游去。
【山的祭品，任務(wù)完成，獎勵：5000幣，養(yǎng)成幣老虎機游戲即將開始，當(dāng)前進度：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