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
守夜人論壇論壇。
林淵點開了那個剛剛刷新出來，標記為黃色危險的新帖子。
【事件編號：C-074】
【代號：午夜電臺】
【威脅等級：C（暫定）】
【摘要：請不要在午夜之后，收聽調(diào)頻FM108.8。】
帖子內(nèi)容不多，由幾段簡短的現(xiàn)場報告，一份處理記錄和一份初步分析構(gòu)成。
報告一：報案人稱其室友于昨夜佩戴耳機收聽廣播后失蹤，房間內(nèi)未發(fā)現(xiàn)任何搏斗痕跡，僅在桌上留下一灘融化的蠟狀物質(zhì)。
報告二：另一名受害者在社交媒體留下的最后信息是：“這個電臺的聲音……真好聽。”隨后賬號再未上線。
處理記錄：已派遣一名D級探員進行測試，在收聽廣播十分鐘后失聯(lián)，通訊中斷前未傳回有效信息。
初步分析指出，該詭異通過聲音傳播，殺人規(guī)律尚不明確，觸發(fā)條件為“午夜后收聽指定頻道”。
它不具備實體。無法被常規(guī)手段防御。
林淵關(guān)掉了手機屏幕，露出思索的神色。
聲音類詭異，傳播范圍廣，處理起來很麻煩。
但對擁有旅館的他來說，只要能確定源頭，并進行接觸式登記，就能完成入住。
二百公斤黃金到賬后，他基本滿足了旅館Lv.0升到Lv.1的條件。
但這需要他犧牲掉“敲門鬼”，這意味著他將失去了唯一的對敵手段。
所以，敲門鬼暫時不能動。
那么，選擇只有一個。
登記一個新的房客。
眼前的FM108.8，是個可選項。
不過，不急于今晚。
連續(xù)處理事件，緊接著又是紅璃的失控，精神和體力的消耗都很大。
在任何時候，保持最佳狀態(tài)，都是生存的第一法則。
……
第二天清晨。
林淵在一陣溫軟的壓迫感中醒來。
他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如雪的白發(fā)，鋪散在他的胸前和枕頭上。
懷里，白發(fā)少女正像一只貓一樣蜷縮著，半張臉埋在他的臂彎里。
昨夜他解除危機后，將她從總統(tǒng)套房里帶了出來。
或許是之前的失控讓她感到了后怕，她一整晚都緊緊挨著他。
她的身體緊緊貼著他，隔著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驚人的柔軟與溫熱。
以及順著脊背向下，那另一處同樣飽滿的曲線輪廓。
她的身上，帶著一種雪松般的冷冽清香。
一股原始的燥熱，從身體深處升騰而起。
林淵的喉結(jié)無聲地滾動了一下。
他心中暗罵一聲，該死，這誰頂?shù)米 ?/p>
他沒有動。
只是靜靜地看著懷中少女沉睡的側(cè)臉，那長長的白色睫毛，如同蝶翼。
然后，他用絕對的理智，將沖動強行壓了下去。
她是終焉。
是天災。
更是他好不容易才重新套上枷鎖的絕世兇器。
任何可能導致她情緒劇烈波動的行為，都是在玩火。
昨天的警報，不能再響第二次。
恐懼的情緒會滋養(yǎng)她的“神性”，讓她變得更強，也更危險。
那么反過來，喜悅，安心，快樂這類正面的情緒，要如何才能大量“投喂”呢？
想到昨天的經(jīng)歷，林淵心中有了想法。
游樂園。
電影院。
這些地方，是人類為了追求純粹的快樂而建造的場所，是正面情緒最集中的地方。
一個小時后。
永霧市最大的室內(nèi)主題樂園門口。
這是一個詭異復蘇的時代，但還只是初期，世界遠未到禮崩樂壞的地步。
得益于國家機器的高效運轉(zhuǎn)和信息封鎖，絕大部分普通民眾的生活，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巨大的穹頂隔絕了外界永恒的霧氣，內(nèi)部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尖叫聲，歡笑聲，音樂聲，交織成一片充滿活力的海洋。
林淵買了兩張通票。
他沒有去玩那些刺激的項目。
他只是一個觀察者。
他帶著紅璃，坐上了旋轉(zhuǎn)木馬。
在彩燈與音樂中，紅璃黑色的眼眸里倒映著流轉(zhuǎn)的光影。
一絲好奇與新奇，在她眼底慢慢浮現(xiàn)。
她學著林淵的樣子，有些笨拙地抓住金屬桿，身體繃得緊緊的。
他帶著她去玩碰碰車。
當林淵操控著車子，故意“砰”地一下撞向另一輛無人駕駛的車時。
突如其來的震動讓紅璃下意識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呀”，雙手死死抓緊了他的衣服。
但僅僅一秒后，一種新奇的刺激感讓她的嘴角翹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他還帶她去玩了撈金魚，買了棉花糖和爆米花。
紅璃學著他的樣子，小口地咬著棉花糖。
那甜膩的味道讓她茫然的眼睛里，多了一絲叫做“喜悅”的光。
一整個下午，林淵就像一個最耐心的飼養(yǎng)員，領(lǐng)著自己的“寵物”，體驗著這個屬于人類世界的純粹快樂。
他能感覺到，那些飄蕩在空氣中的歡笑，興奮，快樂的情緒，正像涓涓細流一樣，被紅璃的身體吸收。
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寂滅氣息，正在被一種溫暖的，屬于“人”的氣息所中和。
傍晚，他們從游樂場出來，又找了一家離家近的電影院。
林淵選了一部評價最高的喜劇電影。
黑暗的放映廳里，周圍的觀眾不時爆發(fā)出陣陣大笑。
紅璃坐在他身邊，安靜地看著屏幕。她還不能完全理解那些笑點。
但當林淵因為某個情節(jié)而輕笑時，她會偏過頭看看他。
然后學著他的樣子，也彎起嘴角。
電影結(jié)束，走出影院時，她眼中的茫然，又消退了許多。
甚至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對話。
“那個……為什么會飛？”
她指著電影海報上被踹飛的角色，輕聲問道。
“因為那是假的。”林淵回答。
“哦?！?/p>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林淵的意識沉入旅館。
【住客名錄】中，紅璃的狀態(tài)欄里，那行“輕微傾向神性”的字樣，顏色淡了一些。
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
回到405室。
時間，緩緩滑向午夜。
林淵看著坐在沙發(fā)上，安安靜靜抱著一個抱枕的紅璃。
她的眼神比昨天清亮了許多，不再是那種純粹的空洞。
“紅璃，”他輕聲說，“先進去，等會兒我叫你?！?/p>
紅璃抬起頭，黑色的瞳孔里映出他的樣子，雖然沒有說話，但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林淵意念一動，紅璃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了V888號總統(tǒng)套房。
讓她待在旅館里，是目前最安全的選擇。
這個未知的詭異，必須由他獨自處理。
他需要摸清它的規(guī)則，評估它的價值，在確認無誤后，才能進行登記。
這個過程，不能有任何干擾，更不能讓紅璃再接觸到任何負面情緒。
況且，有旅館在，紅璃就是他最堅實的后盾。
只要他一念之間，她就能瞬間出現(xiàn)在他身邊。
林淵從儲物柜里，翻出了一臺老舊的便攜式收音機。
他回到沙發(fā)上坐下。
房間里，只開了盞昏暗的落地燈。
他看了一眼時間。
23:59。
他伸出手，握住了收音機上那個調(diào)頻旋鈕。
時間，跳到了00:00。
林淵的手指，開始緩緩轉(zhuǎn)動。
滋……滋啦……
電流的雜音響起。
他耐心地轉(zhuǎn)動著調(diào)頻的撥盤，指針在刻度上緩緩移動。
FM98.4，家庭倫理故事。
FM102.1，情感午夜熱線。
指針，一點點地，靠近那個致命的數(shù)字。
108.7。
108.8！
“滋啦......”
電流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收音機里，一片寂靜。
就在林淵以為沒有觸發(fā)時，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從喇叭里傳了出來。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歡迎收聽，午夜電臺?！?/p>
“今天的故事，關(guān)于一個孤獨的男人?！?/p>
“他住在一棟舊公寓的……”
“405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