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醞釀
雪后初晴的沁城,陽光透過稀薄的云層,將侯府演武場上的薄霜映出細碎金芒。侯玄真赤著上身,只著一條玄色束腳長褲,立于場中。他身形挺拔如雪后青松,每一塊肌肉線條在晨光下都似鐵水澆鑄,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武師地階巔峰的氣血在體內(nèi)奔涌如長江大河,口鼻間噴吐的氣息凝成兩道筆直白練,直射三尺之外,在清冷空氣中發(fā)出細微的“嗤嗤”銳響。
他雙足微分,沉腰坐胯,雙拳緩緩收于肋下。周身氣血瞬間加速奔流,筋骨齊鳴,發(fā)出沉悶如滾雷般的低響。下一瞬,拳出!
“轟!”
空氣被驟然壓縮、撕裂!一道肉眼可見的乳白色氣浪自拳鋒炸開!丈許開外,一根碗口粗、裹著厚厚冰殼的練功木樁應(yīng)聲爆裂!堅硬的木屑混合著碎裂的冰晶,如同暴雨梨花般激射四濺!拳風余勢不歇,卷起地上積雪,形成一道雪龍,咆哮著沖出數(shù)丈才轟然潰散。
侯玄真緩緩收拳,胸膛微微起伏,口鼻間的白練愈發(fā)凝實。這一拳之力,已遠超尋常武師地階巔峰的極限,距離那武師天階之境,僅隔著一層薄紙! 然而,這層薄紙,卻如天塹!武道之路,一步一重天,從武師地階巔峰破入武師天階,縱然天資卓絕,若無大機緣或頂級丹藥相輔,按常理亦需數(shù)載苦修打磨,方能水到渠成!他眼中精光閃爍,對力量的渴望從未如此刻般熾熱——守護侯府,守護母親與沐妍妹妹,父親與童伯父渺無歸期,沁城乃至古域暗流洶涌,這一切都如山岳般壓在他肩上,唯有更強的力量,才能劈開前路!
“少主!”一聲急促卻刻意壓低的呼喚自身后響起。侯虎疾步而來,年輕銳氣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手中緊緊攥著一枚烏沉冰冷的玄鐵令牌,令牌邊緣雕刻著細密的荊棘紋路,中央是一個古樸剛勁的“鐵”字——鐵云寒鐵令!令牌上,一道淡金色的細微光紋正緩緩隱去,顯然剛剛解除了某種精密的禁制封印。
侯玄真心頭猛地一沉。寒鐵令,非十萬火急、涉及王府最高意志之事,絕不會動用!他接過令牌,入手冰冷沉重,一股凜冽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指尖觸及令牌背面一處微微凹陷的符文,一縷微弱的真元探入。
“嗡——”
令牌輕顫,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散發(fā)著鐵血氣息的意念信息,如同冰冷的鋼針,瞬間刺入侯玄真腦海:
- “呂王令諭:”
- “西荒什恭勢力,煽風點火,亂沁城根基。侯府即刻起:”
- “一、肅內(nèi)奸!徹查葉家殘部、失意商賈,凡有勾結(jié)西荒沙蛇幫、造謠生事、擾亂秩序者,以雷霆手段清除!證據(jù)確鑿者,立斬不赦!亂源當以重典絕!”
- “二、開商路!廣開沁城、錦城商市門戶,以最優(yōu)厚之利,招徠、厚待西荒所有正經(jīng)行商!使其利有所歸,心有所安!生計之途暢,則煽動之基崩!”
- “三、穩(wěn)糧倉!城西糧倉乃沁城命脈,不容有失!護衛(wèi)再提一級,凡有窺探覬覦者,無論何人背景,殺!”
- “四、協(xié)府衙!沁城府尊秦遠山,乃王命所歸。侯府須全力配合府衙行事,互為倚角,共保一方清平!遇重大異動,以寒鐵令直報王府!”
- “此令,即刻生效!結(jié)果,報我!”
意念信息戛然而止,最后四個字“結(jié)果,報我!”,帶著鐵云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冰冷與鐵血壓力,沉甸甸地壓在侯玄真心頭。西荒什恭的毒計,王府的應(yīng)對之策,以及將肅清內(nèi)奸、穩(wěn)定商路、護衛(wèi)糧倉、協(xié)理府衙這四大重任,毫不留情地壓在了他這個年輕家主的肩上!
王府的意志,如同無形的巨手,徹底攪動了沁城看似平靜的水面。侯玄真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壓下翻涌的心潮。他將寒鐵令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觸感刺激著神經(jīng),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出鞘的刀鋒,再無半分練拳時的沉凝,只剩下屬于決策者的冰冷與決斷。
“侯虎!”聲音斬釘截鐵。
“屬下在!”侯虎挺直腰背,眼神灼灼。
“傳令!召集侯府所有管事、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一炷香后,正堂議事!遲到者,家法處置!”侯玄真語速極快,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盤,“另,立刻去請二叔出關(guān)!言明王府密令至,事關(guān)重大,請二叔坐鎮(zhèn)府中中樞,以防不測!” 侯天虹閉關(guān)沖擊武宗之境,此刻不得不打斷,足見事態(tài)之緊急。
“是!”侯虎沒有絲毫猶豫,身形如電,瞬間消失在演武場門口。
侯玄真目光轉(zhuǎn)向侍立一旁的侯龍,這位沉穩(wěn)如山的護衛(wèi)首領(lǐng)眼中已燃起戰(zhàn)意?!昂铨?!”
“少主吩咐!”侯龍抱拳,聲如沉雷。
“點齊你麾下最精銳的‘鐵衛(wèi)隊’!即刻起,由你親自坐鎮(zhèn)城西糧倉!”侯玄真眼神凌厲,“護衛(wèi)等級提至最高!明哨暗卡翻倍!晝夜不息!凡有靠近糧倉百丈范圍、形跡可疑者,無論何人,先拿下審問!若有強闖者…”他眼中寒光一閃,做了個斬切的手勢,“格殺勿論!糧倉若失,提頭來見!”
“遵令!”侯龍重重抱拳,一股武師天階巔峰的兇悍氣勢勃然而發(fā),如同即將撲食的猛虎,“人在倉在!侯龍以性命擔保!” 他轉(zhuǎn)身大步離去,步伐沉重而堅定,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震動。
侯玄真不再停留,抓起一旁的外袍披上,大步流星直奔前院正堂。他的脊梁挺得筆直,每一步踏出都沉穩(wěn)有力,玄色錦袍的下擺在身后劃出凌厲的弧度。少年家主的清俊面容上再無稚嫩,只剩下與年齡不符的冷峻與壓力淬煉出的鋼鐵意志。王府的密令是重擔,更是機遇!執(zhí)掌侯府、直面風浪的時刻,到了!
沁城,西市,“醉香居”酒肆后院。
油膩的燈火搖曳,空氣里彌漫著劣質(zhì)酒水和汗臭混合的渾濁氣味。幾個形容狼狽、眼神卻帶著怨毒與貪婪的漢子擠在狹窄的廂房里,為首一人臉上帶著一道蜈蚣般的刀疤,正是葉家倒臺后僥幸逃脫的護衛(wèi)頭目葉彪。
“彪哥,侯家那小崽子欺人太甚!”一個瘦猴似的漢子灌了口酒,恨恨道,“咱們?nèi)~家的鋪子全被封了,兄弟們吃飯的地兒都沒了!沙蛇幫那邊傳話了,只要咱們在城里鬧出點動靜,讓侯家不得安生,幫里就收留咱們,給銀子給女人!”
“對!鬧!放火!搶他娘的!”另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拍著桌子低吼,“侯家現(xiàn)在得意,老子偏要給他添堵!聽說那侯玄真還有個嬌滴滴的妹子…”
“閉嘴!”葉彪低喝一聲,刀疤在昏暗燈光下扭曲,眼中閃爍著兇光與一絲謹慎,“侯家現(xiàn)在攀上了王府,風頭正勁。動手要快,要狠,更要干凈!目標…”他眼中兇芒一閃,壓低聲音,“城西糧倉!那里是侯家,也是沁城的命根子!燒了它,夠侯家喝一壺!沙蛇幫那邊也會高看我們一眼!老三,你帶幾個人,今晚子時,老地方拿火油…”
“砰!”
緊閉的房門如同紙糊般轟然爆碎!木屑紛飛中,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突入!快!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誰?!”葉彪駭然變色,剛想拔刀,一股凌厲無匹、帶著濃烈血腥氣的勁風已撲面而至!一只覆蓋著鐵甲手套、指節(jié)粗大的手掌,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葉彪甚至沒看清對方如何出手,持刀的右臂已被那只鐵掌硬生生捏碎!劇痛瞬間淹沒了他,慘嚎剛沖出喉嚨,一只穿著厚重皮靴的腳已帶著千鈞之力,狠狠踹在他胸口!
“噗——!”葉彪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土墻上,鮮血夾雜著內(nèi)臟碎片狂噴而出,眼看是不活了。
“侯…侯龍!”瘦猴漢子驚恐尖叫,認出了那如同鐵塔般堵在門口、眼神冰冷如萬載玄冰的身影,以及他身后數(shù)名如狼似虎、氣息剽悍的侯府鐵衛(wèi)!
“勾結(jié)沙蛇幫,圖謀焚倉,罪該萬死!”侯龍的聲音如同地獄寒風刮過,沒有任何廢話,身形再動!拳、掌、肘、膝…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沉悶的撞擊聲、骨骼碎裂聲、凄厲的慘叫聲在這狹小的空間內(nèi)瞬間爆發(fā),又戛然而止。
幾個呼吸后,廂房內(nèi)一片死寂,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具不成人形的尸體。侯龍甩了甩鐵甲手套上沾染的溫熱血跡,目光掃過角落一個嚇癱在地、褲襠濕透的漏網(wǎng)之魚。
“拖走,交給府衙秦大人。”侯龍聲音毫無波瀾,仿佛只是碾死了幾只臭蟲,“告訴秦大人,此乃勾結(jié)沙蛇幫、意圖焚毀官倉之逆賊,證據(jù)確鑿,侯府已按王府密令,先行誅殺首惡。其余同黨,煩請府衙繼續(xù)深挖嚴辦?!?他轉(zhuǎn)身,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話語在血腥中回蕩:“糧倉重地,擅近百丈者,殺無赦!”
同夜,沁城府衙,書房內(nèi)。
府尊秦遠山正對著案頭堆積的卷宗皺眉沉思。侯玄真一襲月白錦袍,安靜地坐在下首,姿態(tài)恭敬卻不顯卑微,將一枚復刻了部分王府密令內(nèi)容(涉及西荒部分)的玉簡,以及侯龍剛剛送來的、關(guān)于葉彪等人罪證的口供和物證,雙手呈上。
“秦大人,”侯玄真聲音清朗沉穩(wěn),“王府密令已至,命我侯府與府衙互為倚角,共保沁城清平,絕不容西荒奸佞攪亂乾坤。葉家殘部勾結(jié)沙蛇幫,圖謀不軌,證據(jù)在此。我府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侯龍,已按王府‘肅清內(nèi)奸’之令,將首惡葉彪及其黨羽就地正法。余下線索,盡在此處,請大人定奪?!?他話語條理清晰,既表明了侯府執(zhí)行王府意志的雷霆手段,又將后續(xù)查辦的主導權(quán)交給了府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秦遠山接過玉簡和證據(jù),神念一掃,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無比。王府密令的威嚴,葉彪等人罪證的詳實,以及侯府出手的狠辣果決,都讓他心頭劇震。他看著眼前這位年輕得過分、卻沉穩(wěn)如淵的家主,終于徹底明白了鐵云離去前那句“此子可引為助力”的分量。
“侯家主辛苦了!”秦遠山放下玉簡,語氣鄭重,“王府明察秋毫,侯府行事迅捷,為沁城除此大患!秦某即刻簽發(fā)海捕文書,按圖索驥,定要將沙蛇幫埋在我沁城的釘子,連根拔起!你我兩家,當如王府所期,精誠合作,共筑鐵壁!” 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明日,本官便親自坐鎮(zhèn),重開‘招賢市’,凡西荒正經(jīng)行商,賦稅減半,優(yōu)先安排上等鋪位!利之所向,我看那什恭還如何煽風點火!”
“秦大人明斷!”侯玄真起身,鄭重一揖。王府密令的第一道雷霆,已在沁城黑暗的角落炸響,并與府衙的力量開始交融,共同編織起一張針對西荒的恢恢天網(wǎng)。
三日之后,侯府正堂。
肅清葉家殘黨、招賢市順利開市的捷報剛剛通過寒鐵令傳回王府。侯玄真端坐主位,眉宇間雖有一絲疲憊,卻難掩振奮。侯天虹坐于下首,氣息比三日前更加沉凝內(nèi)斂,雖閉關(guān)沖擊武宗之境被打斷,但坐鎮(zhèn)中樞亦讓他心有所悟,距離那層瓶頸似乎又松動了一絲。侯龍侯虎侍立兩側(cè),如同經(jīng)歷血火磨礪后更顯鋒銳的刀鋒。
突然!
“嗡——”
空氣中傳來極其輕微卻穿透力極強的震顫!一道玄黑身影如同撕裂空間般,驟然出現(xiàn)在正堂中央!無聲無息,卻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鐵血煞氣!正是去而復返的鐵云!
“鐵統(tǒng)領(lǐng)!”侯玄真、侯天虹等人心頭一凜,連忙起身行禮。鐵云身上那股剛從尸山血海中踏出的冰冷殺伐之氣,比之前更盛!
鐵云面無表情,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掃過眾人,最后落在侯玄真身上。他并未言語,只是屈指一彈!
一點烏光帶著刺耳的破空厲嘯,射向侯玄真!
侯玄真心神劇震,卻不敢躲閃,更不敢運功抵抗,只能硬著頭皮伸手去接!
入手沉重冰冷,竟是一個非金非玉的墨色小瓶!瓶身觸手溫潤,卻又隱隱透出一股狂暴熾烈的能量波動,仿佛瓶中囚禁著一頭即將破封而出的火焰兇獸!瓶底烙印著一個古樸的篆字——“玄”!
“王爺恩賜,兩顆玄階上品,‘武師破境丹’。”鐵云的聲音冰冷依舊,卻如同驚雷在侯玄真耳邊炸響!“王爺有令:侯玄真肅清內(nèi)患,協(xié)理府衙,穩(wěn)固商路,初顯干才。賜此丹,助其破境!望爾不負王恩,速成武師天階,為王府,為沁城,立更大功勛!”
兩顆武師破境丹!玄階上品!
侯玄真握著那墨玉小瓶的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武師地階破入天階,雖非大境界跨越,卻也是關(guān)鍵一步,實力將有顯著提升!玄階上品的破境丹,一顆價值都難以估量!它不僅代表著實力的躍升,更代表著王府對他侯玄真、對沁城侯府的認可與期許!
“侯玄真…叩謝王爺天恩!叩謝統(tǒng)領(lǐng)!”侯玄真強壓心中狂瀾,對著慶城方向,對著鐵云,深深一揖到底,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與力量,“玄真必不負王爺厚望!必不負統(tǒng)領(lǐng)提攜!定竭力突破,以武師天階之身,為王爺效死,護佑沁城!”
鐵云微微頷首,冰冷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滿意。他身影再次模糊,如同融入陰影,消失無蹤,只留下那墨玉小瓶在侯玄真掌心散發(fā)著灼人的熱力,以及那句沉甸甸的期許在堂中回蕩。
演武場深處,青石靜室。
門戶緊閉,隔絕內(nèi)外。侯玄真盤膝坐于冰冷的蒲團之上,周身氣血如熔爐般奔涌鼓蕩,發(fā)出低沉的轟鳴。他面前,那枚墨玉小瓶已然開啟,兩枚枚龍眼大小、通體赤紅如熔巖凝結(jié)、表面流淌著暗金色玄奧紋路的丹藥靜靜懸浮。丹藥散發(fā)出的狂暴熱力,將靜室內(nèi)的空氣都炙烤得微微扭曲,正是玄品丹藥——武師破境丹!
這是武道界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丹藥。有了呂王爺賜下的這兩顆丹藥,侯玄真有信心在兩年時間突破到武宗。
侯玄真調(diào)息凝神,眼神熾熱而堅毅,再無半分猶豫。他張口一吸!
“咻!”
那枚赤紅丹藥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口中!
轟!
龐大的藥力瞬間席卷,每一寸血肉肌膚。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要將靈魂都焚為灰燼的恐怖熱流,瞬間在他體內(nèi)炸開!如同火山在經(jīng)脈中噴發(fā),巖漿般的藥力蠻橫地沖入四肢百骸、五臟六腑!筋骨被狂暴的能量沖刷、撕裂,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血液如同沸騰的鉛汞,灼燒著血管;丹田氣海處更是如同引爆了一顆太陽,無窮的光與熱瘋狂膨脹,武道氣息和和力量迅速攀升,形成勢不可擋的磅礴能量。沖擊著那層讓人無法逾越和突破的堅不可摧的武師地階壁壘!
武道氣息猛烈的轟擊身體,如血肉撕裂搬的苦痛侵蝕著侯玄真的意志和靈魂!這種蛻變的折磨好像每一秒都是無比的煎熬。侯玄真堅毅不動,牙關(guān)緊咬,額頭、脖頸青筋暴起如虬龍,豆大的汗珠剛滲出毛孔便被體表的高溫瞬間蒸發(fā)!他面容扭曲,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皮膚下仿佛有無數(shù)條火蛇在瘋狂游走、沖撞,泛起一片駭人的赤紅!
“守住心神!引導藥力!沖擊壁壘!” 再堅持,再堅持,我絕對不會放棄。堅不可摧的意志化為巨龍騰空,他強忍非人的痛楚,他的身體已騰空,于半空中,運轉(zhuǎn)《陰陽五行拳意》的心法,以自身意志為引,強行收束那如同脫韁野馬般的狂暴藥力,將它們導向四肢百骸深處,去淬煉筋骨、拓展經(jīng)脈,更凝聚起一股沛然莫御的洪流,狠狠的不斷的撞向那橫亙在地階巔峰與天階之間的無形屏障!
每一次沖擊,都如同巨錘砸在靈魂深處!壁壘劇烈震顫,裂紋蔓延,卻又無比堅韌!藥力在沖撞中消耗,劇痛在持續(xù)中麻木,唯有那鋼鐵般的意志,在焚身鍛魂般的煎熬中,被淬煉得愈發(fā)純粹、堅韌!
時間仿佛凝固。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數(shù)個時辰。就在侯玄真感覺自身意志即將被那無盡的痛苦和灼熱熔解之時——
“咔嚓!”
一聲唯有他自己能“聽”到的、源自靈魂深處的脆響!
那堅韌無比的壁壘,終于被狂暴的藥力洪流和自身不屈的意志,徹底轟碎!
轟隆——!
仿佛開閘泄洪,又似江河改道!一股遠比之前磅礴、凝練、純粹的力量洪流,瞬間貫通了全身!撕裂的筋骨在新生力量的滋養(yǎng)下飛速愈合,變得更加堅韌;拓展的經(jīng)脈如同寬闊的河道,容納著奔流不息、更加強大的氣血;丹田氣海處,那輪“驕陽”的光熱不再狂暴肆虐,而是內(nèi)蘊其中,化作一顆穩(wěn)定旋轉(zhuǎn)、源源不斷提供磅礴力量的核心!時間經(jīng)過了一個晝夜。二天破曉,青石靜室中:
武師天階,成!
玄品武師破境丹的藥力已被身體完全吸收,侯玄真眸中精光如電,一閃而逝,隨即歸于深邃沉凝。他長長吐出一口沁城清晨特有的、帶著霜雪寒意的空氣,那吐出的濁氣竟帶著淡淡的灼熱白煙,在冰冷的靜室中凝而不散,久久盤旋。周身因狂暴藥力沖擊而泛起的駭人赤紅早已褪去,皮膚下流淌著溫潤如玉的光澤,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徹底的蛻變與新生。舉手投足間,一股遠勝從前的強大力量感充盈全身,筋骨堅韌如百煉精鋼,氣血奔涌似長江大河,武道氣息更加厚重磅礴,帶著一股沉凝如山岳、卻又隱含銳利鋒芒的威壓。體魄之強橫,讓他有種錯覺,仿佛輕輕一握便能將精鐵捏碎!
新生的力量如同掙脫了束縛的江河,在拓寬強韌的經(jīng)脈中奔騰不息,帶來前所未有的掌控感與強大自信。《陰陽五行拳意》的心法運轉(zhuǎn)起來圓融如意,意念微動,拳架輕展,體內(nèi)磅礴氣血與真元隨之共鳴涌動,一股無形的勢悄然凝聚,比之突破前更具威勢。無需刻意發(fā)力,僅僅一拳虛握遞出,裂空之聲便如空谷轟鳴,在靜室中回蕩,震得空氣微微扭曲。
侯玄真閉目凝神,細細感受著修為進階后身體的每一寸變化。丹田氣海,那輪由狂暴藥力凝聚而成的“驕陽”已徹底穩(wěn)定下來,化作一顆內(nèi)蘊磅礴能量、穩(wěn)定旋轉(zhuǎn)的核心,源源不斷地為四肢百骸提供著精純而強大的力量。氣血運轉(zhuǎn)更加凝練流暢,五感六識也變得更加敏銳,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門外數(shù)丈遠雪落枝頭的細微聲響。
“呼……” 侯玄真緩緩睜開雙眼,深邃的瞳孔中映照著靜室石壁的紋路,難掩的興奮之色在眼底一閃而過,隨即被更深的堅毅取代。少年意氣,在這一刻化為更沉實的底氣,胸懷大暢。他清晰地感覺到,肩膀上那如山岳般的壓力,似乎因這份突破而輕了幾分。
“力量!” 他五指緩緩收攏,感受著掌心沛然的力量涌動,低聲自語,聲音在寂靜的石室中清晰有力,“這便是武師天階!王府的恩賜,我侯玄真,收下了!”
他面容堅毅如磐石,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門,投向沁城那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涌的天空。
“葉家余孽已除,商路初開,糧倉穩(wěn)固,府衙聯(lián)手……王府的棋局已然鋪開。西荒什恭的毒計,絕不會就此罷休。更大的風暴,必在醞釀之中?!?/p>
侯玄真霍然起身,玄色錦袍無風自動,一股屬于家主、屬于武師天階強者的氣勢勃然而發(fā)。
“所有的挑戰(zhàn),都來吧!”
“而我要做的,不僅是守成,更要進取!王府的期許,沁城的安危,侯府的未來,都系于此!欲破西荒之局,欲掌沁城大勢,光憑侯府之力,尚顯單薄?!?/p>
他腦海中迅速閃過鐵云帶來的王府密令,以及秦遠山重開“招賢市”的舉措。一個清晰而大膽的念頭,如同破曉的晨光,刺破迷霧,在他心中成型。
“沁城之利,四方匯聚!西荒西沙商會,東臨東來聚寶閣,南舉南天財團,北疆北辰商會……這四家巨擘,盤根錯節(jié),掌控著沁城近半的商貿(mào)命脈與情報網(wǎng)絡(luò)。他們,才是這盤棋局上真正舉足輕重的棋子!西沙商會與沙蛇幫往來密切,背后恐有什恭影子,是敵是友尚難定論。其余三家,未必不能成為助力!”
侯玄真眼中精光爆射,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破局的關(guān)鍵。
“王府密令命我‘開商路’、‘穩(wěn)糧倉’,與府衙協(xié)作。若能與這四方勢力達成某種程度的默契,甚至將其力量為我所用,納入王府意志的軌道……”
“西沙商會需警惕其與沙蛇幫的關(guān)聯(lián),其余三家,若能爭取,便是穩(wěn)固沁城、對抗西荒的強援!”
“招賢市重開,正是良機!”
他推開靜室沉重的石門,門外清冽的晨光涌入,映照在他挺拔如松、氣勢如淵的身影上。突破后的感知讓他瞬間捕捉到了遠處演武場上,侯龍正帶著鐵衛(wèi)隊操練的呼喝聲,以及府邸各處井然有序的運轉(zhuǎn)氣息。
“侯虎!” 侯玄真聲音沉穩(wěn),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穿透晨霧。
“屬下在!” 侯虎的身影幾乎瞬間出現(xiàn)在院門口,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少主閉關(guān)突破,整個侯府都懸著心。
看到侯玄真神完氣足、氣息淵深似海,尤其那雙眼睛,比閉關(guān)前更加銳利沉凝,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侯虎心中狂喜,知道少主成功了!他激動地抱拳:“恭喜少主,神功大成,晉階武師天階!”
侯玄真微微頷首,目光卻已投向更遠的地方:“傳我令:備厚禮,以沁城侯府家主之名,分別拜帖!”
他一字一頓,聲音清晰有力,如同宣告:
“西荒西沙商會沁城執(zhí)事!”
“東臨東來聚寶閣沁城大掌柜!”
“南舉南天財團沁城理事!”
“北疆北辰商會沁城主事!”
“就說,新任侯府家主侯玄真,感念四方商會為沁城繁榮之基石,值此‘招賢市’重開、萬象更新之際,特邀諸位,于明日午時,在‘攬月樓’頂層雅閣一聚!共商沁城商道大計,同襄王府安靖盛舉!”
侯虎心神劇震!少主這是要……直接叩開沁城最頂層的勢力圈!以新晉武師天階之威,以侯府家主之名,主動邀約四方巨賈!此等氣魄,已遠超其父當年!
“是!屬下即刻去辦!” 侯虎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領(lǐng)命而去,步伐都帶著風。
侯玄真獨立晨光中,玄袍獵獵。他望著沁城鱗次櫛比的屋宇,目光仿佛穿透了西市的喧囂,落在了那四座象征著龐大財富與影響力的商會建筑之上。
“第一步棋,落子!” 他心中默念,眼神銳利如刀,“明日‘攬月樓’,且看這四方蛟龍,如何騰挪!”
一股無形的風暴,正隨著侯玄真這道拜帖,在沁城最頂層的勢力圈中,悄然醞釀。王府的意志,侯府的崛起,西荒的陰謀,即將在這四方勢力的博弈場上,展開第一次激烈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