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告白，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
秦怡愣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用嘲諷或者冷漠來掩護(hù)自己。
但她沒有。
她只是看著我，眼睛里有震驚，有慌亂，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復(fù)雜的情緒。
最后，她慢慢地，把手從我手心里抽了出來。
「姜澈?！顾穆曇艉茌p，很啞，「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知道?！刮铱粗凵駴]有絲毫躲閃，「我知道我沒錢，沒背景，什么都給不了你。我甚至可能會成為你的累贅。但是，我喜歡你，這件事，我騙不了自己?！?/p>
車?yán)锏目諝?，仿佛凝固了?/p>
外面的車流聲、霓虹燈，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
「先別說這個?！骨剽崎_視線，重新發(fā)動了車子，「你不能回學(xué)校了。也不安全。」
「那我去哪？」
她沉默了片刻?！溉ノ壹?。」
我心里一跳。
去她家？
她沒有把我送回那個創(chuàng)意園區(qū)的工作室，而是開向了市中心一個高檔的住宅區(qū)。
門禁森嚴(yán)，綠化好得像個公園。
她的家，在一棟高層公寓的頂樓。復(fù)式結(jié)構(gòu)，巨大得不像話。裝修是極簡的黑白灰風(fēng)格，空曠，冷清，沒什么生活氣息。
「你……一個人住？」我忍不住問。
「嗯?！顾o我拿了雙新拖鞋，「我爸媽在國外。這里平時就我一個人。」
她把我?guī)У蕉恰?/p>
「客房很久沒人住了，有點(diǎn)亂。你今晚先睡我房間，我去睡沙發(fā)?！顾贿呎f，一邊打開一間臥室的門。
那應(yīng)該就是她的房間。很大，但也很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個書桌。
床上是灰色的床品，疊得整整齊齊。
「不行?！刮伊⒖叹芙^，「我睡沙發(fā)。」
「別爭了?！顾悬c(diǎn)不耐煩，但語氣里沒有惡意，「你一米八幾的個子，睡沙發(fā)，明天腰還要不要了？」
她說完，就去衣柜里給我找睡衣。
我站在房間中央，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空氣里，全是她身上那股好聞的木質(zhì)清香。
我的腦子很亂。
她把我?guī)Щ丶?，是接受我了嗎？還是，只是單純地為了保護(hù)我？
她翻出一套全新的男士睡衣，扔給我?！感碌?。我爸的，他沒穿過?！?/p>
然后又扔給我一條新毛巾?！冈∈以谀沁?。快去洗?！?/p>
她的語氣，像是在命令一個不聽話的弟弟。
我拿著東西，逃一樣地沖進(jìn)了浴室。
熱水沖在身上，我才感覺自己稍微冷靜了一點(diǎn)。
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太快，太不真實(shí)了。
我換上睡衣，走出浴室。秦怡已經(jīng)不在房間里了。
我走到客廳，看到她正抱著一床被子，準(zhǔn)備在沙發(fā)上打地鋪。那個又長又寬的真皮沙發(fā)，在她眼里好像跟單人床沒區(qū)別。
我走過去，一把搶過她手里的被子。
「我說了，我睡沙發(fā)?！刮业膽B(tài)度很堅(jiān)決。
她抬頭看我，眉毛擰著?！附?，你能不能別這么幼稚？」
「這不是幼稚?！刮铱粗?，「我不能讓你一個女孩子睡沙發(fā)。這是原則問題。」
我們倆就這么僵持著。
最后，她好像是累了，嘆了 D 口氣。
「行行行，怕了你了?！顾讌f(xié)了，「床給你，我去客房睡?！?/p>
「客房不是沒人住嗎？」
「那也比沙發(fā)強(qiáng)?！顾f完，就轉(zhuǎn)身去了另一間房。
我看著她關(guān)上門，心里有點(diǎn)空落落的。
躺在她的大床上，被子、枕頭，全都是她的味道。
我失眠了。
腦子里一遍遍地回放著她剛才的表情。她沒有直接拒絕我。這算不算……還有機(jī)會？
還有那個神秘的「后臺」。他到底是誰？秦怡的父親，好像也很怕他。
這一夜，我胡思亂想，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著。
第二天，我被一陣香味弄醒了。
是食物的香味。
我走出房間，看到秦怡正在開放式廚房里忙碌。她穿著一身居家的棉質(zhì)睡衣，頭發(fā)隨意地用鯊魚夾挽著，臉上沒化妝，素面朝天的樣子，比任何時候都好看。
她正在煎雞蛋。動作……有點(diǎn)笨拙。
「你醒了？」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去刷牙，馬上可以吃了?！?/p>
餐桌上，擺著兩份簡單的早餐。煎得有點(diǎn)焦的雞蛋，烤得有點(diǎn)硬的吐司，還有兩杯熱牛奶。
這是我第一次吃她做的東西。
味道……一言難盡。
但我吃得一干二凈。
「怎么樣？」她有點(diǎn)緊張地問。
「好吃?！刮胰隽酥e。
她明顯松了口氣，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吃完飯，氣氛又變得有點(diǎn)尷尬。
「你今天……有什么打算？」我問。
「等?！顾f，「等我爸的消息。也等……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她的手機(jī)就放在餐桌上，像一顆定時炸彈。
我們倆坐在客廳里，相對無言。電視開著，但誰也沒看進(jìn)去。
時間過得很慢。
下午三點(diǎn)，那顆「炸彈」終于響了。
是秦怡的父親打來的。
秦怡走到落地窗前去接，背對著我。
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過了很久，她掛了電話，轉(zhuǎn)過身來。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
「怎么了？」我沖過去。
「他……」她的聲音抖得厲害，「他讓我把『海之淚』的仿品，還有所有的證據(jù)，都交出去。」
「什么？」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銷毀證據(jù)？」
「不止?！骨剽粗?，眼睛里是破碎的光，「他還說，金鳳凰可以被放出來。但前提是……」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前提是，讓我去給他當(dāng)三天的『私人助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