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推開公司玻璃門時,前臺小張正慌慌張張往紙箱里裝東西。
“程、程總!”小張手一抖,杯子砸在地上碎了。
程雪看著辦公區(qū)空了大半的工位:“人呢?”
“王總監(jiān)說家里孩子發(fā)燒,李經(jīng)理老家突然有事。”小張聲音越來越小。
會議室里剩下的人齊刷刷站起來。
程雪扯松領(lǐng)帶:“黎氏為什么撤資?說實話。”
策劃組組長低著頭:“上周行業(yè)評比,我們輸給競爭對手三個百分點?!?/p>
“為什么沒人告訴我?”
“黎先生每次都會幫我們修改數(shù)據(jù)?!必攧湛偙O(jiān)突然住口。
程雪猛地掀開文件夾,紙張雪花般散落。
她抓起自家方案和競爭對手的并排攤開。
同樣的產(chǎn)品,人家的成本控制表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兩位,她們的連基礎數(shù)據(jù)都對不上。
“都下班吧。”程雪嗓子啞得厲害。
等最后一個人離開,她沿著走廊慢慢走。
茶水間的微波爐還貼著便簽:【熱飯別超過三分鐘——時宴】。
是去年冬天她胃出血住院,黎時宴每天中午都來公司給員工送飯,就為盯著她們按時吃飯。
會議室長桌盡頭,那是她第一次融資失敗摔杯子。
當時黎時宴蹲在地上撿碎片,手指被割出血還笑著安慰她:“下次一定會更好?!?/p>
程雪走進自己辦公室。
抽屜最底層壓著張照片,公司成立那天,黎時宴穿著白襯衫和她一起貼logo。
按下快門時,他踮著腳幫她整理散落的碎發(fā),眼神溫柔。
“時宴,”程雪跪坐在地上,眼淚砸在照片上。
她現(xiàn)在才明白,當年那個小破辦公室能變成今天的樣子,是因為有個人永遠在身后替她補漏洞。
她每次應酬喝醉,總有人記得給她煮醒酒湯。
每次方案出問題,總有人默默熬夜重做數(shù)據(jù)。
這個人,一直是黎時宴。
窗外開始下雨,程雪摸出手機。
通話記錄最頂端那個號碼,她曾經(jīng)每天要打好幾次,現(xiàn)在卻不敢按下?lián)芴栨I。
她狠心按下后立刻把手機貼到耳邊。
機械女聲冷冰冰地重復:“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p>
她翻開微信,往上劃了整整三分鐘才看到黎時宴最后發(fā)的消息。
【你就這么信他不信我?】那天她干了什么?哦,為了許蕭然她狠心讓保鏢把他按在地上。
再往上劃:【胃藥放在口袋了】
那天她回了個【嗯】
【爸問你要不要回家吃飯】
她回【忙】
【我發(fā)燒到39度】
她根本沒看消息。
程雪突然把手機砸在墻上,又瘋了一樣撿起來。
她慌張地跑到便利店收銀臺前,搶過營業(yè)員的手機:“借一下!就一分鐘!”
電話接通那瞬間,程雪打開了錄音模式。
“喂?”黎時宴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有點沙啞。
程雪張了張嘴,喉嚨里像塞了團棉花,說不出話。
電話那頭喂了兩聲后,掛斷了電話。
“三塊五。”營業(yè)員伸手要手機。
程雪死死攥著不放,直到對方要報警才松手。
她站在馬路牙子上,把剛才那聲“喂”設置成手機鈴聲,調(diào)成最大音量。
“喂。”
“喂。”
“喂?!?/p>
每播放一次,程雪就抹把臉。
便利店燈光照著她通紅的眼睛,有個小孩指著她說:“媽媽,那個阿姨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