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葛小寶一行人朝著張家走去。
“葛月嫂,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女鬼好像在針對你?!?/p>
清月突然挪到葛小寶身后,聲音帶著幾分憨厚。
葛小寶也納悶。
兩次落單都能遇到女鬼,但是清離幾人一出現(xiàn),女鬼又消失了。
不是說戾靈殺人有限制嗎?
怎么感覺放自己身上,戾靈就變得肆無忌憚了?
清月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道:
“專挑軟柿子捏唄,某人身上可能也只剩嘴硬了?!?/p>
葛小寶沒有理會,只是把手指放到善生面前,轉(zhuǎn)動起來。
“地轉(zhuǎn)轉(zhuǎn)兒,像煤氣罐。吃完午飯,她逛花園兒?!?/p>
“地轉(zhuǎn)轉(zhuǎn)兒”是葛小寶老家的方言,形容一個人矮的意思。
善生被逗得咯咯直笑。
“你說什么!”
清月眉頭皺起,高聲質(zhì)問道。
她雖然聽不懂內(nèi)容,但是能感覺出葛小寶是在暗諷自己。
葛小寶佯裝一臉無辜:
“順口溜也不能說嗎?”
“他在說你矮。”
清離冷冷吐出一句。
清月先是一怔,隨即擼起袖子,朝葛小寶沖過去。
“老娘今天非得卸了你!”
清定眼看苗頭不對,趕快將清月攔腰抱住。
葛小寶見清月的行動被限制住,變本加厲地重復(fù)著順口溜。
清月氣得在空中來回揮動拳頭,順便問候了葛小寶全家。
清逸快步上前,勸解二人。
“師姐消消氣,葛施主你也少說兩句吧?!?/p>
可是,無人理會。
打鬧間,一行人來到了張家門外。
“先別鬧了。”
清離的聲音不大,但是極具穿透力,一句話就讓四人消停下來。
眾人踏入張家。
餐桌上擺放著飯菜,一樓卻未見人影。
一股不好的預(yù)感瞬間襲來。
五人面面相覷,迅速趕去二樓。
張家五口都在產(chǎn)房里,沒有任何異常。
三個女兒正圍在床邊,陪母親秀英聊天。
秀英眼瞼微微下垂,渾身上下透露著虛弱和疲憊。
張國生在一旁收拾著柜子,舉手投足間盡顯憔悴,一天之內(nèi)仿佛經(jīng)歷了數(shù)年的滄桑。
他抬眼看到清離一行人,立馬停下手里的動作,幾步迎到門口。
“幾位大師都餓了吧,飯菜可能涼了,我去讓大鳳熱熱,正好和小然換崗去盯會村口?!?/p>
張國生說罷,便要朝樓下走去。
“不必了,她倆已經(jīng)遭遇不測了?!?/p>
清離的語氣極其淡然,仿佛在說一件小事。
張國生愣了一下,側(cè)頭瞥向產(chǎn)房里,見妻女沒有聽見,隨手拉上了房門。
“大師,我不是太明白….”
清離又復(fù)述一遍:
“她倆死了?!?/p>
張國生微張著嘴巴,身子一軟,跌坐在地板上。
他不是沒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
這一日的無助和悲痛,此刻如洪水猛獸一般傾瀉而出。
他雙手捂住眼睛,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上牙死死地咬住下唇,盡力不讓自己發(fā)出太大的聲音,生怕妻女們發(fā)覺。
除了清離,其余人的臉上都透著同情和不忍,紛紛側(cè)過了頭。
清離蹲下身子:
“大鳳和曾然都變成了鬼,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保護剩下的人。”
“鬼?”
聽到這里,張國生似乎想到了什么,雙手突然從臉上移開。
他的眼圈被手按得通紅,眼眸里依然掛著淚珠。
“一定是她,陳老太太!”
“陳老太太?”
“我們村還有一戶人家,是個瘋子,叫陳文勝?!?/p>
那不就是早上碰見的那個男人?
“我們村子里都找遍了,只剩陳家,一定是他奶奶在報仇!”
張國生的語氣越發(fā)篤定。
清月的眉頭擰在一起,催促道:
“什么報仇,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張國神眼神游離到了別處,嘴里喃喃著,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記得很清楚,就在二十年前,他們?nèi)齻€都才五歲,那年夏天很熱…...”
......
“文勝!文勝!”
大鳳和曾然倆人踮著腳尖,扒在柵欄上。
嘎吱——
門推開一道縫隙,陳文勝抬手揉搓著眼睛,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文勝,我們?nèi)ド嚼镒デ嗤馨?!?/p>
曾然興奮地提議道。
“不行,我奶說山里危險,不讓我去?!?/p>
不知道是因為太陽光刺眼,還是剛剛睡醒,陳文勝迷瞪著眼嘟囔道。
“不讓她知道,不就沒事了嗎?走吧,可好玩了。”
“…….”
大鳳見陳文勝還在猶豫,緊跟著拎起腳邊的水桶和網(wǎng)兜,附和道:
“對呀,我們東西都準備好了!”
“好吧,不過要下山之前趕回來,不然我奶奶打牌回來會發(fā)現(xiàn)的?!?/p>
“放心吧!”
大鳳和曾然異口同聲地保證道。
“你們?nèi)ツ??我也要去!?/p>
隔壁院子突然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男童聲。
只見王全手拿著一根木棍,正透過柵欄縫隙瞄向三人。
王全比三人要小兩歲,在孩子眼中,這兩歲是一道無法逾越的代溝。
“我不和你玩,你家生小孩!”
三人做完鬼臉,哄笑著跑開了。
“哼,我自己玩!”
王全撅著嘴,一臉的不忿,拿著木棍在地上隨意地畫圈。
原本沒人還好,現(xiàn)在看見有別的小孩,手里的木棍瞬間顯得有些無聊。
王全擲氣地將木棍丟到一旁,可隨后,他眼球滴溜一轉(zhuǎn),扭頭望向自家屋子。
眼看自己爸媽估計還要睡一會午覺,他便躡手躡腳地挪向柴門,拉開了一道縫隙,身子一側(cè)蹭了出去,隨后朝著三人消失的方向跟了過去。
……
“快點,我奶奶馬上回來了!”
此時,山里已經(jīng)沒有太多天光,陳文勝的腳步不自覺地快了起來。
“急什么,你看我們抓了多少青蛙?!?/p>
曾然和大鳳悠閑地跟在后面,得意地拎高水桶。
“我不等你們了…”
陳文勝話未說完,一個踉蹌,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大鳳和曾然一驚,趕忙丟下手里的東西,半蹲著從山坡滑了下去。
畢竟,她們倆也是背著家里人,偷偷跑進山里玩的。
這要是有人出事,自己溜進山的事情肯定也會暴露。
“你沒事吧?”
文勝搖了搖頭,起身便要往村子里趕。
“文勝你流了好多血!”
“哪里?”
陳文勝順著大鳳手指的方向,低頭看去,自己的褲腿上果然有一大片血漬。
沒覺得哪里疼啊?
文勝再三檢查自己的身上,確實沒有傷口。
大鳳和曾然見文勝沒事,又得瑟起來:
“文勝是個軟腳蝦,哈哈哈哈哈哈!”
文勝被兩個小女孩嘲笑,心里有些不服,一腳踢向讓他踩滑的木墩。
“都怪這破木頭,害得我絆了一跤。”
木墩轱轆轱轆地滾開,停在了大鳳和曾然面前。
就在同一時間,她倆原本咧著的嘴角,一點點地耷拉下來。
那根本不是什么木墩……而是一顆人頭!
王全的人頭!
傍晚的天光,襯得整個頭顱微微發(fā)青。
他嘴巴微張著,雙眸只剩下了眼白,眼角處滲出兩道紫紅的血痕。
大鳳和曾然緩緩抬眼,不知何時,文勝身后站著一個人!
這人披頭散發(fā),身上裹著一件紅袍,右手握著一把帶血的鐮刀。
低垂的腦袋,好像是在打量著他們!
女鬼!
“你倆怎么了?”
文勝還沒有發(fā)覺這一切。
倆個小姑娘來不及細想太多,失聲尖叫著朝山下跑去,一路連滾帶爬,直到山腳看到村子,才敢停下腳步。
此時,山林里已經(jīng)看不見天光,只是透著濃濃的墨藍色。
“哇….怎么辦?文勝肯定被那女鬼殺死了!”
大鳳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大哭起來。
曾然沉默了一會,按住大鳳的肩膀。
“咱們倆不要說出去,大人不會知道這事和我們有關(guān)系!”
“可是文勝他….”
“沒有可是!記住沒有!”
曾然提高嗓門,語氣聽起來更像是在命令。
大鳳顯然被嚇得不輕,一時間也沒有了主意,只能一味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