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的親自監(jiān)督，對沈璃而言，簡直是地獄難度的升級版。
每天天不亮，她就會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拎到引星臺。
墨衍如同一尊沒有感情的黑色雕塑，靜靜坐在在平臺對面的陰影里。
他不言不語，但沈璃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冰冷而專注的目光，如同最嚴(yán)苛的考官，審視著她修煉的每一個細(xì)微動作，每一次靈力運轉(zhuǎn)。
壓力山大！沈璃以前“留守”修煉的時候也很刻苦，但是餓了吃，困了睡，哪會像這樣被趕鴨子上架。
不過在墨衍的指導(dǎo)下，她使用星辰之力越發(fā)熟練，威力也穩(wěn)步增長。
然而，墨衍的態(tài)度卻越發(fā)難以捉摸。
沈璃覺得，這和她剛認(rèn)識墨衍的時候不太一樣，墨衍現(xiàn)在看著她，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又像是在透過她，看著別的什么。
沈璃心里毛毛的，又怕觸自家?guī)熥鸬拿诡^，只能把疑問壓在心底，更加拼命地修煉。
她的境界也在引星臺濃郁的星辰之力和高強度的訓(xùn)練下迅速提升。
就在沈璃感覺自己都快要變成一塊石頭的時候，云渺仙宗三年一度的四圣演武大比，拉開了帷幕。
這是宗門內(nèi)年輕一代弟子展示實力、爭奪資源與榮耀的重要舞臺，由四大家族輪流主持，今年恰好輪到蕭家。
消息傳來，墨峰依舊寂靜，因為墨峰上面只有墨衍和沈璃。
沈璃本以為這種盛會跟自己這個“記名廢物”毫無關(guān)系，沒想到一道傳訊玉符還是飛到了她面前。
“沈璃師妹，奉宗門令，所有十年內(nèi)進(jìn)宗門弟子皆需參與四圣演武初選。請于明日辰時，至演武臺抽簽?！甭曇艨贪?，是宗門執(zhí)事堂的統(tǒng)一傳訊。
所有弟子？包括我這個記名的？沈璃有點懵。
她這點修為，上去不就是給人送菜的嗎？尤其是想到自己惹過的蕭家人。
“想去？”冰冷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響起。
沈璃嚇得一激靈，這才看見墨衍不知何時站在了殿門口，陰影籠罩著他?！皫熥穑茏有逓榈臀?，恐怕……” 她有點慫。
“既入宗門，便需遵從規(guī)矩。”墨衍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實戰(zhàn)，亦是修行。畏戰(zhàn)，道心蒙塵?！?/p>
沈璃猛地抬頭，師尊這是在鼓勵她去？雖然話說得冷冰冰的。
她想起四圣殿上的屈辱，想起墨陽崇拜的眼神，想起墨家溫暖的陽光……一股不服輸?shù)膭艃河苛松蟻怼?/p>
“是！弟子明白了！弟子去！”沈璃挺直腰板，大聲應(yīng)道。
輸人不輸陣，大不了就是挨頓揍！反正有師尊在，應(yīng)該……不會看著她被打死吧？
墨衍似乎微微頷首，身影再次消失。
第二天，演武臺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巨大的演武場被劃分成數(shù)十個擂臺，各色流光飛舞，弟子云集。沈璃穿著普通的月白弟子服，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但是還是有人注意到了她。
“快看！那不是墨衍長老收的那個記名弟子嗎？”
“就她也敢來參加大比？勇氣可嘉?。 ?/p>
“切，勇氣？我看是自取其辱！等著看吧，第一輪就得被刷下來！”
“聽說她在墨家谷得罪了蕭家，這次大比是蕭家主持……嘿嘿，有好戲看咯！”
周圍的議論聲毫不避諱地傳入沈璃耳中，鄙夷、嘲諷、幸災(zāi)樂禍。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小拳頭，努力屏蔽那些噪音，排著隊去抽簽。
高臺之上，四大家族的代表長老端坐。
墨衍的位置依然空著，沈璃心里小小失落了一下。
蕭震云居中主位，白無涯、林鶴分坐兩側(cè)。蕭凌月穿著一身華麗耀眼的戰(zhàn)裙，如同驕傲的孔雀，站在在蕭震云身邊，目光掃過下方人群，看到沈璃時，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冷笑。
“月兒，放心，爺爺都安排好了?！笔捳鹪频穆曇舨桓?，卻清晰地傳入身邊孫女耳中，帶著寵溺和不容置疑，“第一輪，她就會抽到一位比她厲害的對手。你只需好好看戲便是?！?/p>
蕭凌月眼中閃過快意：“謝謝爺爺！我要看著她像條狗一樣被踢下擂臺！”
抽簽開始。
輪到沈璃，她緊張地將手伸進(jìn)簽箱，摸到一個冰涼的玉牌，拿出來一看——丁字七號擂臺，對手是甲字三號？
負(fù)責(zé)登記的執(zhí)事弟子接過她的簽牌和對手簽號，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古怪，隨即高聲喊唱：
“丁字七號擂臺，沈璃，對陣甲字三號，林浩！”
“林浩？林家旁支那個？”
“不是，他們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嘖嘖，果然是好簽??！這沈璃也太倒霉了！”
“倒霉？我看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吧？”
臺下瞬間一片嘩然，各種目光聚焦在沈璃身上，同情、憐憫、更多的是看好戲的嘲諷。
沈璃表面不動聲色，內(nèi)心咆哮不已，啊啊啊??！聽別人這樣說，這林浩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我這是被蕭家做局了?。?/p>
“肅靜！”蕭震云威嚴(yán)的聲音壓下喧嘩，“抽簽結(jié)果，公平公正。沈璃，林浩，速去丁字七號擂臺準(zhǔn)備！”
這他喵的也叫公平公正？暗箱操作都這么明顯了好吧！沈璃無力反抗這個結(jié)果，無能狂怒，只能祈禱待會兒不會被打得很慘。
算了，來都來了，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那并不高大的身軀，無視了周圍所有嘲諷的目光，大步走向丁字七號擂臺。
小臉上，重新?lián)P起了充滿斗志的笑容。
想看我出丑？想廢了我？
不可能！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比我等級高又如何？打不過，也要崩掉你一顆牙！
丁字七號擂臺上，身材高大魁梧的林浩已經(jīng)抱臂而立，看著走上擂臺的沈璃，臉上滿是輕蔑和不耐煩：“墨衍長老真是眼光獨到，收了你這么個廢物。趕緊認(rèn)輸滾下去，別浪費老子時間！”
沈璃站定，看著對方，臉上笑容不變，甚至帶著點天真的好奇：“這位師兄，話別說太滿。萬一我把你踹下去了呢？”
“找死！”林浩被沈璃的狂妄激怒，低喝一聲，比沈璃強悍不少的氣勢毫無保留地爆發(fā)出來，他要一擊解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
就在沈璃使用星辰之力一閃一閃無助地逃跑時，一股意念涌入她的腦海。
隨即，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她意識深處響起，清晰無比：
“第二式，攻其右肋下三寸，舊傷所在?！?/p>
是師尊！他沒走！他在看著她！
沈璃趁林浩再次蓄力的空隙，往臺上望了望。
雖然看不見人影，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里有一道專注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一股磅礴的力量瞬間注滿了沈璃的身體。
恐懼和委屈被驅(qū)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守護(hù)、被指引的安心感，以及一股熊熊燃燒的斗志。
就在林浩即將給沈璃來上致命一擊的時候，臺下響起一片驚呼和還有不忍的閉眼。
沈璃聚精會神，全身靈力瞬間凝聚成一把星辰之劍，直直刺向林浩身上墨衍所說的那個位置。
林浩一直在追擊，絲毫沒想到沈璃會反抗。
被刺中的瞬間，動作僵住，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璃。
整個演武場，瞬間鴉雀無聲。
沈璃手中的劍還是維持不了多少時間，霎時間又變成點點星芒消散開來。
林浩見沈璃沒了武器，正欲再次揮拳時，他感覺一股冰冷尖銳的力量，精準(zhǔn)無比地從自己舊傷的位置進(jìn)入身體經(jīng)脈。
“呃啊！”
林浩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蜷縮著身體，倒在擂臺上滾來滾去。
剛剛消散的小星芒在林浩的體內(nèi)像鞭炮一樣一個個炸開，他的周身彌漫出一股股血霧。
整個演武場又沸騰了起來。
有人罵林浩不行，有人說沈璃招數(shù)太過陰毒，但是最多的是同樣被壓迫的微末弟子，在為沈璃歡呼。
高臺上，蕭凌月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林鶴猛地站起身，眼神陰鷙；蕭震云也是一臉陰郁之色。
而在那無人注意的陰影里，一道玄衣身影靜靜佇立，冰冷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