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起,沈柔嘉是真把 “躺平” 二字刻進(jìn)了骨子里。
先前那原主是有多不開竅?放著蜜罐子似的日子不過,偏要做塊甩不掉的牛皮糖,整天黏著陸弘簡打轉(zhuǎn)。
人家進(jìn)茶館,她必在隔壁雅間支著耳朵聽動靜;人家去酒肆,她得讓丫鬟買通小二盯梢;就連陸弘簡去趟字畫鋪,她都能在對面樹蔭下站成樁子,傻等半個時辰就為求個 “偶遇”。
圖啥呢?費(fèi)那精氣神,還得倒貼銀子。
如今的沈柔嘉,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天剛擦亮,就指揮著丫鬟在院里支起藤編躺椅,往上面一歪,活像只曬暖的懶貓。
冬梅捧著話本,柔聲細(xì)語念著才子佳人的纏綿;冬月剝了葡萄,一顆接一顆往她嘴里送,甜汁順著嘴角淌都懶得擦;冬雪搖著團(tuán)扇,涼風(fēng)慢悠悠掃過小腿,舒服得讓人直打哈欠;冬藏跪在椅后,指尖在肩頸上按得恰到好處,酸勁兒一解,渾身骨頭都酥了。
“嗯…… 左邊再重點(diǎn)……” 她閉著眼哼唧,嘴角彎成偷腥的貓,心里頭美得直冒泡泡 ——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嘛!
沈明義這幾日當(dāng)值忙得腳不沾地,每晚披星戴月跨進(jìn)家門,頭件事就是拽住遲山問:“我妹妹今日如何?”
連聽三日匯報,他眉頭擰得能夾死蚊子,心沉得像灌了鉛 —— 這哪是沒往心里去?分明是傷透了心!往日里野得能上房揭瓦的丫頭,如今竟能在院里憋三天不出門,這得是多難受才憋成這樣?莫不是真憋出了心???
他急得在屋里轉(zhuǎn)圈,活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嘴笨不會勸人,家里又沒個能商量的長輩,更不敢把陸弘簡那檔子事告訴老爹,怕老爺子本就操勞的身子再急出好歹。
思來想去,終是磨墨提筆,給大舅舅家寫了封加急信。
大舅家三個表弟,就小表弟比柔兒小半歲。
大舅媽膝下無女,把柔兒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打小就常接她去府上住,吃穿用度比親閨女還上心。
沈明義琢磨著,女兒家的心事,總得靠女性長輩開解。
母親不在了,張姨娘身份畢竟尷尬,也只有舅媽能說上話。
只盼著舅媽能把柔兒接走,好好寬寬她的心,讓她早點(diǎn)從這情傷里走出來。
信送出去的第二天,恰逢沈老爹休沐。
沈柔嘉也是這天早上才從冬月嘴里得知消息,正賴在被窩里不想起,打算把昨日的閑散日子續(xù)上,冷不丁被這話驚得一個激靈。
“老爺說今早出去辦事,不讓驚動您,讓您安心睡,中午回來陪您用午膳呢?!?/p>
冬月一邊替她梳發(fā),一邊念叨。
沈柔嘉心里 “咯噔” 一下,手里的發(fā)帶差點(diǎn)纏成死結(jié) —— 現(xiàn)在見老爹?不合適吧!誰知道哥哥把那攤子事的尾巴掃干凈沒?家里仆人嘴巴嚴(yán)不嚴(yán)?她那老爹可是出了名的人精,眼神毒得能看穿人心,自己這點(diǎn)心虛,怕是藏不住。
這位沈大人,在外頭是出了名的耿直,實則是皇帝心尖上的 “錢袋子管家”。
瞧著木訥寡言像塊油鹽不進(jìn)的石頭,肚子里的算盤打得比誰都精。
三品戶部侍郎的官階不算頂高,可架不住他攥著皇帝的私庫鑰匙 —— 那八位皇子里,大的、三的、五的,哪個不是背景硬得能砸死人的奪嫡熱門?誰沒試過拉攏他?偏他滑得像條泥鰍,誰的船都不上,只死死守著戶部賬冊,一顆心鉚著皇上。
皇上對他,那是十二分的信任。
可再精明的老爹,護(hù)犢子也護(hù)得緊,偏又講規(guī)矩講得死。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綁了陸弘簡還下了藥,差點(diǎn)毀了人家清白…… 沈柔嘉打了個寒顫,不敢往下想。
“哥哥今天回不回來?” 她抓住冬月的手急問。
“大公子今兒當(dāng)值,怕是回不來呢?!?/p>
完了!靠山不在!沈柔嘉抓著頭發(fā)直跺腳,正六神無主呢,門房匆匆來報:“小姐,舅夫人親自來了,說要接您去府上小住幾日!”
沈柔嘉眼睛瞬間亮得像揣了兩顆星星 —— 天助我也!
“快!收拾東西!” 她手忙腳亂往身上套外衣,“撿要緊的帶,別磨蹭!”
丫鬟們被她催得手忙腳亂,剛把包袱系好,就見舅母在張姨娘陪同下走到院門口。
沈柔嘉 “嗷” 一嗓子撲過去,死死抱住舅母的胳膊:“舅媽!我好想你!咱們快走吧!”
舅母被她撞得一個趔趄,笑著拍她的背:“你這小沒良心的,連杯熱茶都不讓舅媽喝?”
“喝啥茶呀,去您家喝更好的!” 沈柔嘉拽著人就往外走,腳不沾地得像踩了風(fēng)火輪 —— 可不能坐下等,萬一跟老爹撞個正著,那不是自投羅網(wǎng)?
她扒拉著原主的記憶,越想越覺得舅舅家是塊風(fēng)水寶地。
舅舅舅媽沒女兒,把她疼得跟親閨女似的;三個表哥一個表弟,更是把她寵得無法無天。
先去躲幾天,等確認(rèn)哥哥把尾巴掃干凈了,自己也把 “面對老爹不心虛” 的戲碼練熟了,再回來不遲。
“快走快走!” 沈柔嘉推著舅母往二門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 趕在老爹回來前,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