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吼!”
“咯咯咯!出來了!追!”
白榆的突然沖出,顯然出乎鬣狗群的意料。
它們愣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興奮的嘶吼,紛紛掉頭撲來。
但就是這零點幾秒的遲滯,給了白榆寶貴的先機(jī)。
他根本不敢回頭,卯足了勁兒,朝著與懸崖相反的方向,那片在灰蒙天色下顯得更加廣闊的、長滿低矮灌木和稀疏樹木的草原深處,亡命狂奔。
四條腿交替得飛快,幾乎在草地上帶出了殘影。
風(fēng)呼呼地刮過耳畔,吹動他臉頰兩側(cè)的白色絨毛。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落地都震得爪子發(fā)麻。
后腿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但那股奇異的暖流似乎還在支撐著他,讓他的速度并沒有因為饑餓和虛弱而慢太多。
“追不上!追不上!老子可是貓科動物!短跑冠軍!”
白榆一邊狂奔,一邊在心里瘋狂給自己洗腦。
身后鬣狗的咯咯聲和雜亂的腳步聲確實被他甩開了一段距離,但依舊緊追不舍。
他專挑地形復(fù)雜的地方跑。
一會兒鉆進(jìn)茂密的灌木叢,利用枝葉刮擦阻擋追兵。
一會兒繞過虬結(jié)的樹根,試圖讓追在后面的鬣狗絆倒。
一會兒又猛地變向,讓追在最前面的鬣狗撲個空。
“狡猾的小東西!”
領(lǐng)頭的鬣狗獸人氣急敗壞地咆哮。
“堅持??!他快沒力氣了!”
另一個聲音帶著貪婪喊道。
白榆確實快沒力氣了。
那股暖流帶來的力量感正在迅速消退,饑餓感和疲憊感如同潮水般重新席卷而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眼前又開始陣陣發(fā)黑。
“不行了…真的…到極限了…”
他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腳步開始踉蹌。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前方視野豁然開朗!一片相對平坦、草皮稀疏的開闊地。
開闊地的邊緣,是一小片稀疏的樹林。
更重要的是,在開闊地和樹林的交界處,有一條不算太寬的、渾濁的小溪蜿蜒流過。
水!
白榆的眼睛瞬間亮了。
有水就意味著生機(jī)。
而且,溪流可以掩蓋氣味,干擾鬣狗的追蹤。
他爆發(fā)出最后一絲潛力,朝著小溪的方向猛沖過去。
噗通!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一頭扎進(jìn)了冰涼的溪水里。
渾濁的泥水瞬間浸透了他的皮毛,嗆了他一鼻子。
但他顧不上這些,奮力在溪水中逆著水流的方向,向上游踉蹌著走了十幾米。
然后才掙扎著爬上對岸,一頭鉆進(jìn)茂密的蘆葦叢里,把自己徹底藏了起來。
他趴在濕漉漉的泥地上,渾身顫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耳朵豎得筆直,緊張地傾聽著對岸的動靜。
鬣狗群追到了溪邊。
“該死!氣味斷了!”
“他過河了!”
“分頭找!上游!下游!”
鬣狗們焦躁地在溪邊徘徊、嗅聞,互相嘶吼著。
它們似乎對下水有些猶豫,也可能是因為氣味被水流沖散,失去了明確目標(biāo)。
最終,領(lǐng)頭的那只不甘心地咆哮了一聲,帶著隊伍沿著下游方向追了下去。
顯然,它們判斷白榆順流而下逃走的可能性更大。
聽著鬣狗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直到徹底消失在黎明的薄霧中,白榆緊繃的神經(jīng)才徹底斷裂。
他癱軟在冰冷的泥地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連動一根爪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活…活下來了…”
他喃喃自語,劫后余生的虛脫感讓他只想就這么睡死過去。
但下一秒,更加強(qiáng)烈的饑餓感傳來。
“咕嚕嚕嚕?。?!”
這一次,腹鳴的聲音更加響亮,有種不喂它它就繼續(xù)叫的架勢。
“餓…”
白榆痛苦地把臉埋在潮濕的泥地里。
剛才的狂奔徹底耗盡了他吃下紫果后恢復(fù)的那點可憐體力,他現(xiàn)在感覺自己能吃下一整頭牛。
天光已經(jīng)大亮。
金紅色的晨曦穿透稀疏的云層,灑在濕漉漉的草原上,給萬物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露珠在草葉上滾動,折射著微光。
空氣清新,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很美。
但在餓得眼冒金星的白榆眼里,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他的目光像雷達(dá)一樣,饑渴地掃視著四周。
溪水?
不行,生水喝了怕拉肚子,他現(xiàn)在這狀態(tài),拉肚子就是找死。
青草?
他試著啃了一口腳邊的草葉,又苦又澀,還扎嗓子。
“呸呸呸!老子是老虎!不是牛!”
他嫌棄地吐掉草渣。
蟲子?
他看著一條肥碩的青蟲在草莖上蠕動,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不行不行!心理陰影太大!下不去嘴!”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溪邊不遠(yuǎn)處的一棵矮樹上。
樹冠不算茂密,但枝椏間,幾只羽毛鮮艷的小鳥正蹦蹦跳跳,嘰嘰喳喳地叫著,似乎在梳理羽毛,沐浴晨光。
小鳥!蛋白質(zhì)!高熱量!
白榆的眼睛瞬間綠了。
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來。
“目標(biāo)鎖定!”
研究員的本能瞬間切換成捕食者模式,雖然業(yè)務(wù)極其不熟練。
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壓低身體,像一張拉滿的弓,將自己隱藏在茂密的蘆葦叢中。
他觀察著小鳥的位置,計算著距離和風(fēng)向。
腦海中迅速閃過貓科動物教科書般的伏擊技巧。
壓低重心,肌肉蓄力,利用掩護(hù)物潛行接近,最后一擊必殺。
“看我的!”
白榆信心滿滿,主要是餓瘋了。
他深吸一口氣,后腿猛地蹬地。
嗖!
他像一道離弦的白箭,他自認(rèn)為想象中的樣子,猛地從蘆葦叢中撲了出去。
目標(biāo)直指離他最近的那只肥嘟嘟的、正背對著他梳理羽毛的黃色小鳥。
動作迅猛!姿態(tài)矯?。鈩萑绾?!
然后……
“噗通!”
他計算錯了自己虛弱的狀態(tài)和新身體的協(xié)調(diào)性。
后腿蹬地的力量不足,前撲的勢頭過猛,身體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他沒能撲到樹枝上,而是像個笨拙的白色保齡球,一頭撞在了矮樹粗糙的樹干上。
“
咚!
一聲悶響。
“嗷!”
白榆痛呼一聲,眼冒金星,頭暈眼花地滑坐到地上,鼻子撞得又酸又痛。
樹冠上,幾只小鳥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白色不明飛行物嚇得魂飛魄散。
嘰嘰喳喳喳喳喳?。?!
它們炸了鍋一樣尖叫著,撲棱著翅膀,瞬間飛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幾片驚慌中掉落的羽毛,慢悠悠地飄落在白榆撞得發(fā)懵的虎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