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墜到西山尖時,蕭凡終于望見了天風寨的全貌。
石墻斑駁,青灰色的墻縫里鉆出幾叢野菊,木牌上"天風寨"三個大字被風雨磨得發(fā)白,卻仍有股子蒼勁的力道。
他抹了把額角的汗,鐵葉甲下的護心鏡終于不再燙得灼人——許是暮色起了,山風裹著涼意鉆進來,吹得甲片輕響。
剛要抬腳跨進寨門,一聲悶響突然炸在耳側(cè)。
"砰!"
像是巨石崩裂的動靜。
蕭凡渾身一震,順著聲音尋去,見寨中空地上立著個石墩,石墩前站著個白發(fā)老者。
老者穿粗布短打,胳膊上的肌肉虬結(jié)如樹根,方才那拳正砸在石墩中央,石屑飛濺,竟在石面砸出個三寸深的坑。
"好功夫!"蕭凡脫口而出。
老者似是沒聽見,收拳回臂,又緩緩抬起。
這一回動作慢了些,蕭凡看得清楚:他的拳風裹著氣勁,帶得周圍落葉打著旋兒往上躥,連五步外的草葉都被壓得伏低,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在推著它們。
"這是...內(nèi)家拳?"蕭凡喉結(jié)動了動。
他雖沒學過武,卻在系統(tǒng)給的基礎武學常識里見過類似描述——外練筋骨皮,內(nèi)練一口氣,能把氣勁練到外放,至少得是武師境的高手。
老者突然停住動作,轉(zhuǎn)身看向他:"小友站在那兒許久了,可是迷路?"
聲音像老樹根擦過青石板,粗糲里帶著股子溫和。
蕭凡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睛:眼尾皺紋深如刀刻,瞳孔卻亮得驚人,像是藏著兩簇小火苗。
"前輩好!"蕭凡快步上前,鐵葉甲的甲片撞出輕響,"在下蕭凡,從南邊來,本想去青河鎮(zhèn)投親,不想在山腳下迷了路。
見寨子里有燈火,想借宿一晚,順便..."他頓了頓,喉間發(fā)緊,"順便求前輩收我為徒。"
最后幾個字說得極輕,卻像石子投進深潭,在寂靜的寨子里蕩開一圈圈漣漪。
老者瞇起眼,上下打量他:"你可知拜師要學什么?"
"學武功!"蕭凡脫口而出,想起方才那石墩上的拳印,聲音又放軟了些,"我...我想變強。"
"為何?"
"因為..."蕭凡攥緊了腰間的劍柄。
他望著老者眼里的光,突然就說了實話:"因為我不想再被人欺負,不想再在危險來臨時,連保護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老者的目光頓了頓,落在他的鐵葉甲上:"穿這么重的甲,倒有幾分狠勁。"
"甲不重。"蕭凡摸了摸護心鏡,"系統(tǒng)調(diào)過重力的..."話音剛落就反應過來,慌忙改口,"咳,我是說,我能扛得住。"
老者卻沒追問,只背著手往寨子里走:"隨我來。"
蕭凡心跳如擂鼓,跟著走進一間木屋。
屋里光線昏暗,土炕邊擺著個舊木柜,柜頂落了層薄灰,卻有塊地方擦得發(fā)亮,像是常被人摸。
老者走到柜前,屈指敲了敲第三塊木板——"咚"的一聲悶響后,木板"咔嗒"彈出道暗格。
"這是我天風寨傳了三代的東西。"老者從暗格里取出個巴掌大的木盒,盒身刻著云雷紋,邊角磨得發(fā)亮,"我姓武,單名仁杰。
年輕時走鏢,老了回寨養(yǎng)老,本以為這心法要帶進棺材。"
他將木盒放在桌上,指腹撫過盒蓋:"紫霄心法,我祖師爺當年在終南山洞得的。
說是能練到武神境——我這輩子最高只到武王,連武尊都沒摸著邊。"
蕭凡盯著木盒,喉結(jié)動了動:"武前輩是說...要傳我?"
"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比我見過的許多求師者都真。"武仁杰打開木盒,里面躺著卷泛黃的絹帛,"我無兒無女,這心法總得傳給個有血性的。
你若肯學,明早開始教你外功;今晚先把這心法記熟,明兒起早打坐。"
蕭凡的手在發(fā)抖。
他輕輕捧起絹帛,指尖剛碰到絲帛,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在腦海里炸響:"檢測到神級功法《紫霄心法》,是否存入系統(tǒng)空間?"
"存!"他在心里喊了一聲,再看時絹帛已消失不見。
武仁杰沒察覺異樣,只當他在看內(nèi)容,便起身去灶房燒水:"我去煮碗熱粥,你且慢慢看。"
等老人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蕭凡才敢松口氣。
他摸了摸胸口——系統(tǒng)空間里,紫霄心法的氣息暖融融的,像揣了團小火。
絹帛上的內(nèi)容他記得清楚:"紫霄者,九霄之上雷霆也,練此功者,需引天地靈氣入體,化雷霆之力淬骨..."最后那句"可至武神"更是刺得他眼眶發(fā)熱。
"武神..."他喃喃念著,突然想起柳如煙辦公室里的真皮沙發(fā),想起被車撞飛前那片刺眼的白。
那時的他不過是個外賣員,被客戶罵、被生活壓,連句重話都不敢說。
可現(xiàn)在,他有了系統(tǒng),有了武功,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咚咚。"
武仁杰端著粥進來時,正看見他望著窗外發(fā)呆,嘴角還掛著笑:"想什么呢?
趁熱喝。"
"沒什么。"蕭凡接過碗,粥香混著柴火味鉆進鼻子,"就是覺得...今天特別值。"
武仁杰笑了,眼角的皺紋擠成朵花:"等你明早能盤著腿坐半個時辰不晃,才算真的值。"
夜色漸深時,蕭凡躺在土炕上,望著頭頂?shù)姆苛骸?/p>
武仁杰給他的粗布被子帶著太陽曬過的味道,可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紫霄心法的口訣在腦子里轉(zhuǎn),像團亂麻。
他索性爬起來,按照心法里的姿勢盤坐,雙手結(jié)印,閉眼深呼吸。
起初總走神:護心鏡硌著大腿,窗外蟲鳴太吵,現(xiàn)代的記憶像走馬燈似的閃——客戶的差評,電動車的故障燈,柳如煙遞給他的鉆石合同。
可慢慢的,那些雜念淡了。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像鼓點;感覺到有絲涼絲絲的東西鉆進鼻腔,順著喉嚨往下,在丹田處聚成個小團。
"這是...靈氣?"他猛地睜眼,又慌忙閉上。
按照心法,這時候要引靈氣入奇經(jīng)八脈。
他屏息凝神,那絲涼意突然變粗了,像條小溪,順著手臂往指尖流,所過之處皮膚發(fā)燙,卻又舒服得直想嘆氣。
月光爬上窗欞時,武仁杰端著夜壺經(jīng)過屋門口。
他腳步頓了頓,透過糊著窗紙的縫隙往里看——少年盤坐在炕上,周身籠罩著層淡淡的白光,像被月光裹住的玉。
老人嘴角翹起,輕輕放下夜壺,轉(zhuǎn)身回了自己屋。
風從窗縫鉆進來,吹得蕭凡額前的碎發(fā)輕顫。
他沒察覺,只覺得有團更暖的光裹住了他,像是母親的懷抱,又像是站在云端,看萬千雷霆在腳下炸響。
這一夜,天風寨的蟲鳴格外輕。